陳南的身影,在第六座懸空山前停下,此山上,尚空無一人,他手中的紅色令牌光華一閃,頓時籠罩在懸空山外的禁制緩緩開啓。
陳南雙眉微蹙,一步踏出,瞬間出現在懸空山上,他負手而立,一身金袍,隨風飄動,雙眼微微眯起,看向他身前的五座懸空山。
與此同時,他的身後,第十,第九,第八和第七座懸空山上的四道身影,幾乎在陳南出現的剎那,同時睜開雙目,四道鋒利如刃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陳南的出現,使得前十座懸空山上,終於將北玄大陸上的十位嬰變大圓滿修士,匯聚於此。
修真界的深淺,歷來無人盡知,故而這十人是否就是北玄大陸所有的嬰變大圓滿,此事,即便是北玄宗也不敢肯定,但卻是在有跡可循之下,北玄宗所知的十個人。
陳南的神色漸淡,這第六座懸空山,便意味着在北玄宗看來,他在十位嬰變大圓滿中,實力只能排在第六位,但這個排位,並非不能更改,冊封大典後的千宗之會,便是再次排位之時。
新的排位,不出意外的話,可以持續數百年沒有太大改變,直到下一個千年時,再度重新排序。
他的極之意境,已致收發由心之境,較之當年,強出太多,這一次,榜首之位,他勢在必得。
但越是如此,陳南心中的疑惑便愈發濃重,以他這般修爲,回想當年韓石與那天道之戰的點點滴滴,對照之下,卻還是不得不承認,即便是如今的他,依然不如當年的韓石甚多。
今日,若是韓石在此,卻不知這千宗之會,會是一番什麼模樣?
陳南微嘆一聲,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前五人,而是眼觀鼻,鼻觀心,緩緩入定。
懸空山與千丈石錐最大的區別,便是嬰變與靈動的不同,境界的高低,猶如鴻溝,將千丈石錐與懸空山之間的距離,拉大得很遠。
韓羽站在第三十六座懸空山前,此山尚無人,他沉默少許,邁出一步,驀然,他手中黑芒一閃,一股沛然大力,從那懸空山外的禁制中瞬間匯聚,將他前行的身形強行彈出,要不是他觸及的禁制不深,引發的反彈之力尚有限,單憑這一擊,便能讓他有不輕的傷勢。
懸空山外的禁制,與無涯山上的大陣相連,牽一髮則動全身,即便威能有限,但以韓羽嬰變初期的修爲,卻仍是難以撼動。
巨大的聲勢,頓時使得韓羽所在之地成爲全場的焦點,萬道目光凝聚,韓羽神色複雜,眼中卻是露出堅定之色。
聶東所言果真屬實,那第五刀之所以傳下黑色令牌,便是要在天下羣雄面前,羞辱於他,進一步,也便等同於羞辱玄陽門,羞辱整個晉國修真界。
他來此之前,還曾想過,或許此事只是誤會,那第五刀踏足乘境,便不會再糾纏此事也說不定,想不到,此人心胸竟是狹窄若斯。
韓羽眼中寒芒一閃,他的身後,寒冰之樹的虛影緩緩升起,嬰變初期的全部修爲,轟然爆發。
今日,即便是拼卻性命,此山,他也必須要登上,他身爲玄陽門掌宗,絕不能讓玄陽門之名在天下羣雄面前,受到折辱。
這是師父的遺志,也是他的使命!
韓羽的動作,落在衆人眼中,頓時使得許多人眼中露出不解,這懸空山,正是爲嬰變修士所準備,何須如此?
也有一些眼尖之人,看到韓羽手中的黑芒閃過,頓時明白過來,此人雖爲嬰變修爲,卻不知何故,手中持的卻是代表靈動修爲的黑色令牌。
陳南緩緩睜開雙目,看向韓羽,他眼中閃過疑惑之色,但這疑惑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第一次,他對這北玄宗,產生了不滿。
韓羽身形再動,這一次,他一連踏出兩步,此前那股沛然大力,再度襲來,力量之大,幾乎是第一次的三倍。
韓羽前行的身影,猛然後退,但就在那力量還未消失的剎那,他身形再動,化作流光,速度更快,他已然看出,若是能夠連續踏出七步,便能破開這片禁制,走上懸空山。
而這股沛然之力中,擁有水的某種特質,或者說,是從水之意境中演變而生,故而此力雖巨,卻不輕易危及性命,但同時,又給人以一種無法抵抗的無力之感。
故而,雖然韓羽速度極快,但卻在踏出到第五步時,第三道如山巨力從禁制中凝化,直接籠罩韓羽全身。
此力之巨,幾乎在觸及韓羽的剎那,便給他一種幾乎全身撕裂之意,心中瞬間升起濃濃的毀滅之感,如若不退,勢必將屍骨無存。
韓羽雙目通紅,他性格深處的倔強轟然爆發,怒吼中,右手一召,那意境所化的寒冰之樹瞬間化作一杆通體被寒冰覆蓋的木矛,被他握在手中,與那閃電般降臨的如山巨力,轟然相觸。
一聲巨響,震天而起,使得那仙音邈邈的琴聲戛然而止。
韓羽手中的寒冰木矛在劇烈的顫抖中,忽然其中而斷,繼而化爲虛影,融入韓羽身子中,而那巨力,也在這一擊中轟然崩潰。
韓羽連續踏出兩步後,落在懸空山平臺上,身影還未站穩,便見他面色瞬間蒼白,隨即變得赤紅如血,一口逆血,終是被他強行壓制,沒有吐出。
這一擊,他不惜折損自身意境,終於將這禁制破開。
顧不得無數道目光投來,韓羽立刻盤膝而坐,取出數枚丹藥服下,他的傷勢不輕,此事一旦了結,回到玄陽門後,必須閉關數載才能徹底恢復。
他也知道,這懸空山外的禁制威能並非太過強大,本就是爲了將靈動修士阻攔而設,若是擁有嬰變中期以上修爲,破開這禁制並非難事,只不過衆人皆有令牌在手,根本無需出手罷了。
韓羽的出手,頓時引發一場軒然大波,歷來,從無人敢出手破去懸空山的禁制。
“此人實爲不智,雖有嬰變修爲,卻無相應的頭腦,這裡是北玄宗,不遵北玄宗之令,豈會有好的下場。”
“看着吧,等到北玄宗長老現身,此人必將自食其果。”
“此人倒是狠辣之輩,不惜自傷也要強行破開禁制,只是爲此得罪北玄宗,莫說只是嬰變初期,即便是四大修真國,也要掂量掂量,是否敢如此妄爲。”
“依老夫看來,此事或許另有隱情,但無論如何,也不該在衆目睽睽之下出手毀去禁制。”
“這不等同於與北玄宗爲敵麼,唉,大不智,大不智。”
“面子和性命哪個重要,這都分不清,尤其是在北玄宗面前,面子根本毫無意義。”
“此人若是聰明,立刻脫離宗門,懇求加入北玄宗,或許會有一條生路。”
“老夫觀此人面相,乃是寧折不彎之人,此事,恐難善了。”
廣場之上,衆多他國修士與散修頓時議論紛紛,看向韓羽的目光中,大多帶着嘲諷之意,出言支持的聲音不多,即便有,也很快被淹沒不見。
唯有玄陽門六人,沉默中看着那閉目療傷的黑衣青年,六人的目光中,似乎有無形火焰升騰而起。
即便是驚雷宗的贏無天,也有感同身受之意,韓羽之舉,他很清楚,那是爲了整個晉國修真界的顏面。
當韓石不在的時候,晉國修真界的大旗便需要韓羽來扛,此舉,他絲毫不考慮自身的安危,即便他倒下,只要韓石還在,晉國修真界便不會沒落。
相對廣場上的議論紛紛,千丈石錐與其餘三十五座懸空山上的身影,卻是極少有人開口,只是一道道目光落在韓羽身上,其中,有不屑,也有讚賞,有猜測,也有肯定。
這些人中,除了陳南之外,還有兩人,看向韓羽的目光中充斥着複雜之意。
其中一人,便是晉國的鄰國,衛國老祖王賢,此人修爲嬰變後期,此刻正在第十三座懸空山上盤膝而坐。
他看着韓羽,心中浮現的,卻是那個青衫灰髮的身影,那個人曾帶給他的壓力與忌憚,乃是生平僅見。
有時,王賢甚至會想,韓石,或許能與小乘修士一較高低吧,但隨即便搖頭苦笑,這個念頭來的突兀,不似真實,但卻又時常出現。
另一人,正是當年曾與韓石交手的楚國楚天宗老祖,此人的修爲,數十年前便已突破到了圓滿之境,此刻位於第四座懸空山,較之陳南還要高出兩位。
當年,楚天宗老祖曾派人暗中追查韓石的來歷,最終的結論是很有可能是來自晉國,一個名爲玄陽門的宗門。
從那之後,除了韓石外,玄陽門掌宗韓羽之名,也隨着追查的進行,進入了他的視線。
而這個渾身透出冰寒氣息的黑衣青年,若是他沒有看錯必是韓羽無疑,想不到晉國那般偏遠之地不僅出了一個妖孽般的韓石,而且還有一人同樣踏足嬰變。
楚國地域較之晉國遼闊何止十倍,卻也只有兩位嬰變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