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城中已經被關中煦控制住了,大帥遠在溫泉會館中,根本沒有想到靳少寒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
在行獵回來了之後,大帥兀自在那溫泉之中休息,任憑着外面風聲鶴唳,他自在這溫泉的繚繞下,酒色環身,醉生夢死。
靳少寒在外面安排着一切,在臨近了這會館門口的時候,守衛的人看到他身後帶着的人形勢不對,一下子全都戒備了起來。
但是,靳少寒身後的人卻是全部槍口指了過來,徑自將這守在外面的人全部都調換了,換成了靳少寒自己的人。
三少這些年在皖北的戰場上,連連告勝,軍中誓死跟隨的人不在少數,如今守候在這外面,表面上依舊一切都平靜無痕,靜等着時局變異。
靳少寒推門進去,裡面氤氳的水氣繚繞,大帥浸泡在這水的中央,杯酒下肚,早已經醉了三分,身邊帶過來的幾個風塵女子,自然是伺候得歡了。
在見到靳少寒進來了之後,這幾個女子也饒有默契似的,紛紛從這溫泉裡面出來,走了出去,順便將這道門也給關上。
大帥是何等人物,在見到這種情形的時候,心裡自然有些疙瘩,“怎麼了,老三,有什麼事情?”
靳少寒依舊是筆挺的站在當處,依舊是那樣一副恭敬的樣子,“倒無什麼大事,只是想來稟報父帥一事,張五小姐已經讓我命人送回東北了。”
“她這纔剛來,怎麼就又送走了?”大帥居然驚吼了出來,看着靳少寒此刻的深不可測,居然他一下子猜不到他的意思,“怎麼,難道到了現在你還不想娶人家?”說着,又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老三,那個女人走了,你上哪找去,沒有張家當靠山,你能成什麼事?”
他說着,一臉輕蔑的樣子。
“沒有了張家,我靳少寒還是靳少寒,但是沒有了張家,恐怕該驚慌的人是父帥您吧?”靳少寒說着,朝着這邊上的石階坐了下去。
靳冀青這下卻是在水中一僵,看這樣子像是要站起來的模樣,但是卻始終沒有。
只是看着靳少寒,“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也忽然發現,今天他來到這裡,似乎什麼都有點不對勁的感覺,但是那裡不對勁,卻又想不起來。
“父帥和東北軍那邊對於聯姻的安排,什麼意思,難道還會不清楚嗎?”靳少寒說着,擡眸起來看着靳冀青,“父帥,從小到大我都在揣摩您的意思,卻是沒有一次能夠真正揣摩得到,唯獨這一次,我揣摩到了。”
靳大帥聞言,則是一笑,“即便你揣摩到了,又能怎麼樣,這件事情對於我們皖軍,對於你,都是再好不過的安排了,你應該感謝老子。”
“那,如果我不呢?”靳少寒反問,定定的望着一臉自信的靳冀青。
靳冀青的臉色也僵硬得難看了起來,“你如果不,就別想插手皖軍的所有事務,老二再不濟,最起碼還能支撐起來,別以爲只有你會打仗,我還沒老到打不了仗的地步。”
靳少寒輕笑了一聲起來,“父帥,我知道的,但是我也還是不想違背自己,我沒喜歡過那個五小姐,我便不想娶她,更甚至我不想被你安排,到最後成爲了一顆相互掣肘的棋子,我想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我這輩子最想娶的人,是沈清影,不管她還會不會回來。”
“混賬,你知道你現在說的是什麼話嗎?”靳冀青這下是真的怒了,一下子想要起來,卻是發現這周邊剛纔自己脫下來的衣服早被那幾個走出去的女人給一併帶走了。
一下子好不尷尬,只能夠又坐回這水中,定定的看着靳少寒,“你今天來到這裡,搞出這些個事情,該不會就是想跟老子說這些話的吧?”言語之中帶着鄙夷,也帶着不自信,更甚至,他知道肯定有事。
但是,靳少寒有這膽色嗎?
“自然不止。”靳少寒道,“我既然不想娶她,自然得爲自己安排一條後路,父帥您放心,說到底我是您的骨肉,您的晚景我還是會好好安排的。”
“你難道還想學你大哥那畜生不成?”靳冀青這下是再也難以按捺住心裡的怒意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靳少寒卻還是依舊那樣不動如山的模樣,“學大哥,又有何不可?”他道,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又再道:“還有,那一次大哥兵變,如果不是他那麼急不可耐的話,說不定那時候死的人就是我了,父帥,您身邊的幾個兒子也未必個個都是誠服於您的……”
“你……”靳冀青回想當時的情景,確實當時靳少寒有着許多的疑點,但是當時因爲處置靳雲飛的原因,加上他有功,故而靳冀青選擇相信,卻沒想到,“那個時候……你也想兵變?”
靳少寒一笑回答,不否認自己當初的行徑,“父帥,您該下位了,皖軍和曹軍不可能和平共處的,換個手腕來處置,我能打下的江山,會比您死守更有用。”
“你大膽,你以爲皖軍能任憑你調動嗎?還有云帆呢,你以爲在這裡就能隨便將我剝奪嗎?”靳冀青怒得鬍子也都在顫抖。
但是,接下來,靳少寒的話卻是讓他怔住了。
靳少寒,“父帥,二哥是個識時務的人,他現在在我手上,您覺得話能聽您調遣嗎?”
聽到這話的時候,靳冀青氣得直指,大聲吼道:“來啊,來人,把這逆子給我拿下,軍法處置……”
可是,隨着靳冀青的話語落下,這門外守候着的士兵卻是沒有一個衝進來,這樣子已然全盤落入了靳少寒的掌控之中。
這一下,靳冀青整個人也呆滯住了,“你真的,學你大哥那德行?”他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中有止不住的失望。
父子之間這麼些年來,歷經過了這麼多了,靳冀青已然對當年那個不待見的小兒子在某種程度上相信他了,絕對沒想到他最後會採取這樣一種手段來對付自己的。
“父帥,不學大哥,死得更慘。”靳少寒如是說道,說完之後,他伸出手來一拍,這下,從
門外數十個他的人衝了進來,槍口林立,全部對準了此刻只有一條內褲、站在水中的靳冀青。
水中的倒影,被這晃動的波瀾撞擊得搖搖晃晃,看得不近真切,但是,在這心裡的寒意卻是在不斷的擴張開來,不曾稍停。
靳冀青的臉色鐵青,看着眼前的這種情況,他知道靳少寒的個性,要想真的這麼幹的話,是不可能留有半點的餘地的,他的手腕,比起老二更狠辣。
“老三,我是你的父親啊,你就這麼對我?”靳冀青這下,只剩下這樣的一句怒吼,言語之中對他寄予的厚望,在這一刻儼然變成了父子對峙的笑話一般。
靳少寒看着這個垂垂老朽的人,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更是深深的刺痛着兩個人的心。靳少寒說道:“父帥,您也知道是我的父親?那麼多年,如果不是我這些年在戰場上能爲你立功的話,您是否也有這麼想起過?”
這句話,讓靳冀青原本鐵青的臉色一下子滯凝了一下,“你說到底,還是在怪我當年殺了你的母親。”
靳少寒沉默了下去,隨後起來轉身,緩緩地朝着這外面走去,“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現在只想請父帥,好好的……安度晚年。”
他說着,將這眼前的情況給交給身後的槍口。
靳冀青卻是打斷了他,說:“那如果我不肯交出行政權呢?”
“那……父帥,您就別怪我了。”靳少寒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側首過來看着自己的父親,“父帥,我也不想當這個心狠手辣的兒子,你別逼我。”
這句話,已然很明顯了。
靳冀青眼下也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的權力了,靳少寒可以從他的手上得到全部,也可以 用武力解決全部,這些對於他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靳大帥的心裡再清楚不過的了。
看着靳少寒轉身離去的背影,大帥在這溫泉會館裡面,沉默了兩天,最終交到靳少寒手上的,是一道全權管轄皖軍的委任狀。
從此後,靳大帥所能叱吒風雲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靳少寒全面接掌了這個皖軍,而大帥則是在這片鄉野間……養老。
皖軍的力量全部歸屬到了靳少寒的手上的時候,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整頓軍務,各方面補給全部整頓完畢之後,撕破與之前曹軍之間的協議。
皖系與直系之間好不容易停下來的戰亂,烽火又更濃了起來。
這一仗打起,曹軍好不容易停下來整頓的時間,又再度緊張了起來,曹煜也詫異靳少寒竟然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控制住了整個皖軍。
一下子,烽火濃密,在這連天的炮火轟炸下,隨身在曹煜身邊的那抹身影,心中卻是始終難以平復。
每每擡首看着那片被炮火轟炸得發紅了的天,沈清影的心中便是在擔憂着,可是,一旦摸到了自己隆起來的小肚子的時候,心裡又是莫名的安定。
只要離開靳少寒的身邊,哪裡都一樣,何況……曹煜,待她不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