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嘻嘻一笑,自己大模大樣的往江薇薇面前一坐,道:“發財的事我向來準時,你不是說過嗎,我就是一個鑽到錢眼兒裡的,渾身銅臭的男人。”
說完他從餘悠然手裡接過一份揉得皺皺巴巴的合同,在手裡抻平了,分成兩份,往江薇薇面前一放,點着一個地方說:“大姐,簽字吧,簽了字你還能全身而退。”
江薇薇一臉嫌惡的看着程墨遞過來的那幾張紙,嘩啦啦翻看了一遍,然後拿起了扔在一旁的筆,就在她準備簽字時,忽然擡頭看着程墨說:“我想知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做的那些事,特別是關於林靜言的那一件。”
聽到有人提及我很久不用的名字,下意識的我就望了過去,在我看向江薇薇時,她正好看向我。
“那件事,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就連華遠煙也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你是怎麼找到那個司機的?”江薇薇看着我,問的卻是程墨。
“江大小姐,貓有貓道,狗有狗道,我要是把我怎麼知道的告訴了你,我以後還要不要混了,誰都有兩手保命的絕招,對不?”程墨還是一臉的風輕雲淡,就像說着最普通的事。
我從江薇薇的話裡捕捉到了不一樣的信息,華遠樹不知道的消息,華遠煙是怎麼知道的?她原來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嗎?
“程紫?”江薇薇沒理會程墨的話,反而對我說,“你真的要來摻一腳,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小姑娘應該關心的事吧。”
“她就是來看熱鬧的,這些事和她沒關係,不過你也算計過她,其實按照我的意思,算計過我妹妹的女人一定不要有好下場,但現在不是收拾你的好時候。”程墨不等我說話,直接懟了回去。
江薇薇冷笑了幾聲,拿起筆在紙上把字簽了,然後把合同扔回到程墨的手上,說:“看樣子,沈末和你已經聯手了,真不錯,爲了一個女人,能讓兩個性格迥異的男人合作,也確實是這個女人的本事。”說到這裡,江薇薇眸色變深,語氣也加重了,只是說話的速度慢了下來,“程紫,我覺得你的出現很奇怪,就在林靜言死了以後,你就出現了。而且你身上有好多習慣真的不像在國外留學多年的樣子,口音這一項就有點怪怪的,在國外長大的孩子怎麼說得這麼流利的一口京片子。”
江薇薇的話有挑撥離間的味道,程墨一眼瞪了回去:“呵呵,這個就不勞你擔心了,我妹妹學得快唄,你瞧我像不像從國外回來的樣子?我比程紫在國外待的時間還要長得多。”
江薇薇啞然了,因爲程墨的口音也是看不出來點異樣的,這纔多久的時間,他的普通話是越來越流利。
“姐姐,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我的人就來了。”程墨把合同卷巴卷巴塞到了餘悠然的手裡,對我說,“走吧,今天的事辦完了,咱們吃宵夜去。”
我沒想到帶我出來,這麼簡單就完成了,站了起來跟在程墨的身後走出江薇薇的辦公室。
“程墨,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江薇薇叫住正往外面走的我們。
“不感興趣。”程墨頭也沒回,扔下了幾個字。
“你會感興趣,我保證,如果你不聽,一定會後悔的。”江薇薇又說。
程墨站住了,看了一眼餘悠然,餘悠然看看手錶,微一點頭,那意思像在說時間還夠。
“你們去外面等我。”程墨對我和餘悠然說完,自己轉身走回去,還順帶腳踢上了房門。
餘悠然帶着我二話不說,直接就奔電梯走了過去。我幾次想開口問他什麼,都被他用手勢制止了。
一直到我們安全的坐到車子上,他把車子開出停車場,在沿海的路邊停下來,他才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然後接下來他就開始焦急的看錶,差不多每隔兩三分鐘就看一眼。這輛車也是突然變出來的,我問餘悠然是誰的車,他說是自己的。下一句話我就沒問出口,既然自己有車,爲什麼還要打車過來。但是程墨不在,我問餘悠然和問石頭差不多,索性閉嘴。
我以爲程墨很快就會出來,但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那個裝潢精緻的大門口還是沒出現程墨的影子,我有些急了。
就在此時,警車的聲音由遠而近,不到一分鐘我就看到閃爍着警燈的車子把整個夜總會團團圍住,荷槍實彈的警察迅速下車,有一隊拿着防護盾直接衝了進去,一時間亂成一團。
這一切的發生就在一瞬間,我反應過來時,餘悠然已經打通了電話:“程墨,從安全通道下到二樓,然後跳窗出來,那裡有一個荒廢的小花園,從小花園翻牆出來是一條衚衕,衚衕直達海邊,我們在海邊等你。”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我沒聽到程墨在那邊說了什麼,但是我仍然聽到了他樂呵呵的笑聲。我真不知道程墨的腦回路是怎麼長了,在這種時候還會笑出聲。
“來的是輯毒警。”餘悠然這句話是對我說。
“江薇薇涉+毒?”我問。
“夜場,沒有不涉+毒的,關鍵是看有沒有舉報,還有舉報以後有沒有人重視。”餘悠然說。
“我哥呢,他不會有事吧?”我莫名擔心起程墨。
餘悠然沒回答我,而是問:“你覺得江薇薇會和程墨說什麼,爲什麼不肯當着我和你的面講?”
我不知道餘悠然爲什麼問我這個,但是我知道在程墨留在江薇薇辦公室的那一刻我是擔心的,我擔心江薇薇看出了關於我的什麼事。可,現在他們已經談了,即使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我不相信江薇薇拿得出證據,何況我和程家是做過親子鑑定的,我不相信他會信江薇薇的一面之詞,而不相信科學的證據。
“不知道,或許是生意,也或許是別的。”我搖頭道。
餘悠然看了我一會兒,微微的嘴角一挑,看着黑漆漆的海面說:“程墨來了。”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個黑影從海邊跑了過來,飛快的拉開車門鑽到了後座上,我回頭一看,上車的正是程墨,只不過他全身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溼淋淋的。
“你怎麼了?落水了?”我問。
“跳到水裡游過來了,還好這一帶的海沒有礁石。”程墨一邊說一邊胡亂拿起後坐上了靠枕擦了擦了自己的臉,然後脫下溼漉漉的衣服,直接團成了一個球扔到了海水裡,從後座打開後備箱,隨手扯出一套乾淨的運動裝套在身上。幹完這一切,他發現我一直在看着他,就笑道:“看你哥帥麼?”
他的語氣和以前一樣,我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拍了拍胸口說:“剛纔嚇死我了,以爲你也被警察堵在那裡了。”
“江薇薇呢,走脫了嗎?”餘悠然問。
“還好我在,她纔沒走脫,如果我走得早一點,這娘們兒早開車跑了。”程墨用靠枕使勁兒的揉着自己的頭髮說,“她的耳朵比貓還靈,纔有一點動靜就馬上站起來要走,我一直拖着她,差點把自己也拖進去。”
我聽着程墨和餘悠然的話,一頭霧水,不由發問:“江薇薇今天晚上會被帶走?餘哥說這今天晚上的是輯毒警,應該和她沒什麼關係吧?”
“怎麼可能,今天的人就是衝着她來了。”程墨隔着椅子探手過來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說,“笨蛋,想多看一會兒咱們等一下停個安全的地方,你看看江薇薇是怎麼被帶走的。這一次,保管她進去,就出不來。”
“她一個大老闆,不至於販+毒吧?”我依然不解的問。
“上頭現在有人想整治江家,只要能找到的證據都是好證據,誰會想她有沒有理由幹這件事,你去監獄裡問問,那些殺人犯編出來的殺人理由千奇百怪,恨不得因爲別人多打了一個噴嚏就殺人,但是不管有沒有理由,什麼理由,殺人就要償命,沒得解釋。”程墨看着我認真的說。
我一下就理解了。
現在不是她幹了什麼,而是有人希望她幹什麼,只要有人揣測出上面的人的意思,再把這件事坐實,江薇薇想解釋清楚太難了。
餘悠然沒說什麼,直接把車開出去,駛出去好大一段路以後,他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指了指後座對程墨說,“裡面有吃的,拿出來墊一下肚子。”
程墨伸手往下面一撈,居然真的拎出一個外賣袋子,打開來遞給了我一杯奶茶,說:“你先喝着,哥給你看看餘哥的小情人貼心不貼心。”
餘悠然臉一線,慢悠悠的說:“胡扯什麼呢!”
“我胡扯沒胡扯,你自己心裡清楚,等咱們這事完了,我得好好請小嫂子吃一頓,你說這個場子以後我就讓小嫂子盯着怎麼樣?”程墨又說。
餘悠然索性不說話,冷冷的看着他。我在一旁看着都覺得餘悠然的眼神很有壓力,但是程墨在高壓之下跟沒事兒人一樣,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說:“餘哥,別生氣嘛,你同意我就放手給嫂子,不同意咱們就拉倒。”
餘悠然還是沒說話。
程墨一邊胡扯一邊從袋子裡往外面拿東西,一會兒功夫還真被他掏出不少好吃的,不知道掏到了什麼,他還咦了一聲,然後笑呵呵的說:“小嫂子這心思也是絕了,就和我吃了一頓飯就摸清楚我的愛好了,人才啊!”
說着他塞給我一個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是熱乎乎的湯包,用手一摸剛出鍋沒多久的樣子。
就在此時,那些警車一字排開從我們身邊的路上開過去。在三輛警車以後,有一輛形似依維柯的警車,上面的窗子上都有鐵柵欄,一副這裡面押的是重刑犯的氣質。
車子與我們錯車而過時,我看到裡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江薇薇。
我們的車子開着前燈,車廂裡燈是黑的,所以在近距離錯車時,看得很清楚。她還是那個樣子,仰着頭坐在那裡,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我認得她身上那條裙子。
不知爲什麼,看到她這樣,我心裡居然很難受。
一個高傲又美麗的女人,終於把自己作了進去。她一點一點失了婚姻,失了愛情,失了家,現在連事業也沒了,我真不知道她是從哪一步開始走錯的。
滿滿的愛,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