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悅顯然是不相信我的話,他看了我一眼不爲所動,自己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華遠樹又要急,我再次對他使了眼色,他終於安靜下來。我知道,現在和悅悅聊,是什麼也得不到的,就假裝這件事沒發生,和他又玩了一會兒,看到兩個小傢伙兒累了,囑咐阿姨看好他們睡覺,我和華遠樹離開了房間。
一出房間門,華遠樹馬上對我說:“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悅悅會說這樣的話,這都是我的錯,讓你心裡不舒服了吧。”
“沒有,孩子想自己的親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我的話脫口而出,說完以後,我意識到我這種表現也太聖母了,馬上笑了笑說,“再說了,現在他們的親生媽媽不是不在了嗎?我和一個死人生什麼氣,爭什麼寵?”
華遠樹猶豫着點了點頭說:“阿紫,真的委屈你了。”
我笑笑溫柔的挽上他的胳膊說:“你要是再這樣說,可就見外了,我會生氣的。”
華遠樹溫柔笑了笑道:‘走,我送你回去,等一下一起去吃飯。”
一路走回房間,我想的是自己的身份,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偏偏要擔一個阿姨的名頭,還被孩子各種誤會和攻擊。不由的,我就想到如果我沒整容成程紫呢?是不是這一天早就來了?
細想也不可能,華遠樹看上的未必只是程紫,還有程紫身後站着的程家。或許,我如果保持着林靜言的身份和外貌,早就再一次被江薇薇或其他人算計死了。這兩年,我一直都在藉着這個身份躲避。
中午陪孩子們吃過午飯,一切正常,小如和悅悅又恢復到平常的樣子。我把他們送回房間,由阿姨陪着午睡,自己想了一下去找沈末。
我考慮到谷心可能與他同出同入,先打了個電話,約他去酒店的咖啡廳坐一坐。我想知道的是,爲什麼上午孩子會在他那裡。沈末在電話裡答應下來,並在我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咖啡廳。
他比我到的早,我走進咖啡廳裡,他已經點好了喝的,給我點了我常喝瑪奇朵,看到我走過去,他站起來向我招了一下手。我沒想到他會來得早,怔了一下才走過去。
在他面前坐下,我沒動擺在我面前跟道具似的咖啡,開門見山道:“沈末,我想知道孩子爲什麼上午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如果我說悅悅遇到我的時候特意主動開口,求我帶他玩的,你信不信?”沈末問。
他似乎意識到我會來問什麼,早就做好了回答。
“他爲什麼這樣說?”我壓住火氣問,沈末的話我信,縱然是心裡有氣我也相信他。
“我不知道,但是今天他出來玩沒和你們說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看到華遠樹一頭大汗的跑進去,臉色鐵青的訓孩子時,我才意識到情況不對。”沈末把酒攪着自己面前的咖啡說。
“既然如此,謝謝你。”我深吸了一口氣,“以後我會再多注意一下孩子的。”
說完我站了起來,掏出錢對服務生說賣單,然後對沈末說:“這一次我請你,謝謝你和我說這些。”說完我轉身就走,我不想和沈末有過多的交集,因爲沒意義。
“靜言。”他低聲叫了我一句。
他在這種場合叫這個名字,我不得不停下來,回頭看着他說:“沈末,你似乎叫錯人了。”
他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對不起,你的背影太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我笑了笑:“還有事嗎?”
“程紫,對不起。”沈末站了起來,“關於孩子的事,我有幾句想和你聊聊,就幾分鐘。”
我站了起來,不得不再坐回去。
面對沈末,我還是做不到轉身就走。因爲我與沈末共同經歷的這些事,我心裡對於沈末永遠都是有愧疚的感覺。
我坐在他對面,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很冷靜的說:“你說吧,如果我覺得有道理,會考慮一下的。”
對於我這樣的態度,讓沈末十分難受,他看我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最後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不管你怎麼想我,我對你和以前一樣。”
對於這樣的話我只能不置可否,因爲我們身邊都有了其他人,再說這些牽扯不清的沒什麼意義了。
“我覺得你可以找個機會和孩子們說明你的身份,讓他們替你保密,否則以兩個孩子經過的一切來說,他們不可能從內心真正的接受你。”沈末說,“孩子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和你擁有共同的小秘密。”
我看着他點了點頭說:“謝謝,我會考慮的。”
說完再次準備離開,在這種場合在沈末面對面的坐着,心理上的壓力很大。
正在這個時候有高跟鞋的聲音自遠而近,我擡頭看到了谷心。其實在來以前,我就考慮到谷心可能會陪同沈末一起赴約的,沒想到她等我快要走的時候纔出現。
“你怎麼來了?”沈末皺眉問,“我出來以前和你說了,是有事要和程紫說。”
“我在樓上等得太久了嘛。”谷心看我一眼,在沈末身邊坐下繼續說,“今天咱們本來是十二點的遊輪,被那兩個小東西一耽誤,現在只能改期了。”
谷心的話讓我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了一點,眼神灼灼的看向沈末。他理解我眼神的意思,如果說他們今天中午要去碼頭上游輪,那就不應該陪孩子玩那麼長的時間,所以沈末剛纔的話都是瞎說的。
沈末躲避着我的目光。
“既然中午要趕遊輪離開,爲什麼不提前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孩子?”我語氣十分冷的問沈末。
谷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聽得出來我和沈末談得不好,既然努力壓着但我也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好心沒好報。”谷心說,“孩子說你們去沙灘了,沒事手機,這裡又沒有別的人,沈末怕孩子走丟了,就多陪了一會兒,說遊輪可以換一個班次再走的。”
沈末低聲說:“谷心,我們現在談完了,咱們走吧。”
說着他先站了起來,谷心有些急迫的站了起來跟出去。沈末出去時步子邁得很大,谷心在後面一路小跑的追着。
看着他們兩個的背影,我忽然意識到,谷心纔是沈末應該娶的女人。谷心不計得失的喜歡着沈末,即使在沈末脾氣不好的時候,她依然心思單純的在後面追着,對他無限包容。
沈末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而不是我這樣敢在他面前會鬧脾氣耍性子的女人。
我的沈末的談話也不是完全沒意義,至少我猜出來他留下悅悅,故意耽誤行程的目的何在,是爲了和我們換到同一班遊輪上。
接下來幾天,我真正意義上開始休假,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去餐廳吃飯,有時趕得上早餐,有時趕不上早餐,對於兩個孩子我不再刻意的討好,努力讓自己與他們成爲平等的朋友關係,而不是天天哈着他們的那種奴才關係,效果還不錯,至少孩子對我沒有那種刻意的牴觸了。
我不在他們面前表忠心,不再刻意,不再什麼事都把他們放到第一位。華遠樹以爲悅悅惹怒了我,私下向我道了好幾次歉,我不管說什麼他都有些不信。後來我只好承認,自己確實生氣了。這下華遠樹反而鬆了一口氣,他說:“放心好了,時間長了孩子們知道你是真的對他們好,就會接受你的。”
華遠樹的話讓我想到了沈末的話,沈末說一個孩子對於取代他媽媽地位的女人是永遠不會接受的。
或許兩人都有道理,我卻不由自主去相信沈末說的對,甚至在想要不要真的向孩子們說出我的真實身份。
從登上游輪的那一刻起,兩個孩子完全進入了自嗨程序,不分場合纏着華遠樹,似乎是意識到我真的要嫁給他們的爸爸的,兩個人把華遠樹纏得牢牢的,我成了這種親子關係當中的第三者,每天的任務就是揹包和拿水,玩各項娛樂項目的時候,我也是旁觀者,只要我說要陪他們玩,兩個人馬上不玩。
我這個第三者當得既尷尬又彆扭,真覺得自己無地自處。明明是我與華遠樹浪漫的訂婚旅行,到了最後我卻退到了保姆的位置。可這一切,又是我自找的,和自己親生的孩子不應該生氣,可總覺得莫名的生氣。
這種情況持續到在日本靠岸,下了遊輪有早就安排好的車子直接把我們送到了迪士尼的酒店,房間還是分開開的,我一間,華遠樹一章,悅悅和小如一間,阿姨住在孩子房間的套間裡。
華遠樹這幾天說了太多的對不起,但是在實際行動上他又永遠把孩子放在第一位。這種情況下,除了孩子的親生媽媽,大概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因爲愛情嫁給他。
我把自己扔到牀上,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沈末在咖啡館裡和我講的那幾句話,覺得有道理又無理,心裡猶豫不決。
我當然想讓孩子接受我,但我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就在我在糾結中迷迷糊糊要睡着時,手機來了電話,響得煩人極了。我接通,聽到了谷心的聲音:“程紫,我現在想見見你。我在三樓的娛樂室,兒童樂園的那個。”
“你在哪個酒店?”我有點疑惑的問。
“和你是同一個,剛纔辦入住的時候我看到你了。”谷心很淡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