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很認真地想了想,似乎自己也想不出爲什麼。
是的,沒有必要啊!
所以他轉身看了看雨青桐,眼神有那麼一絲迷茫。可是當他看到雨青桐此時平靜的表情,沒有一絲爲將要去死而害怕着急擔憂的表情時,他就知道了:理由有了!
秦音並不是一個性格呆滯之人,至少他不蠢。可是他覺得這麼一個在這片天地都算頂端強者的女子就這麼簡簡單單地死在了這裡,實在是可惜。
“前輩,多說無益,在下也沒有選擇。”不需要過多解釋,只這秦音一句話,高崖點點頭,表示讚許,卻也表示憤怒。
“你現在已然受傷,本座也不願以大欺小,免得在弒帝之前還要背上一個欺凌小輩的狼藉名聲。”
高崖略一思索,便道:“本座生死境已然趨於完滿,便用五分力,應是足夠。只要你能夠在本座五分力手下逃脫,本座做主恕你生死之憂。”
秦音還待再分說,高崖卻是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數道血腥匹練裹挾着濃重的殺機,瞬息已至面前,秦音不得不出手抵擋。
以血魂宗功法與之對抗,可謂愚蠢至極,無論秦音多麼天賦異稟,他知道自己都比不過在此道浸淫多年的血魂宗長老。
所以他選擇了十二天劍策當中的《玄冰策》,以意御劍,早已脫離了劍法的範疇,近乎於規則的運用。這不是蕭赫空有其形卻無其意的劍招,然而依舊只是中乘劍意的體現,難以脫離實質的桎梏。
可是面對高崖血道功法卻已經足夠形成些許的剋制,僅是劍意激盪之下,周遭寒冰封鎖,數道血腥匹練飛越速度頓時凝滯了不少。這慢下來的些許速度,對於修煉有成的強大修士來說,已經是決定生死的瞬間。
不過秦音明白,如果趁着這快出來的點點間隔,他敢於對高崖主動出手,那麼,他必然再無半點幸理。
當秦音聚集八成功力硬接這洶涌而來的數道匹練的同時,他就明白,自己的決定是多麼明智。僅僅是對方五成功力的一擊,他卻只是扛住了四道中的前三道,第四道,剛一碰觸秦音使的那柄奪自血魂宗弟子的靈劍,劍身便已是龜裂了開來,幾近粉碎。
可終究是接下來了!
秦音將手中的殘劍隨手丟了,換了一柄材質相差不多的。他已經不去想能否擋住高崖的更多攻擊,既然已經試出了高崖五成功力的深厚,那麼這柄劍只需要按照自己所想,達到預想中的那一擊就好。
至於對於高崖力量的承受,移山海之力已經可以大部分補足力量上的差距。更多的是,對於使用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怎樣纔不會引火****。
秦音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烈日,意念接引,手中劍倏忽已是落向雲間。
高崖靜靜地看着秦音奇怪地舉動,不明所以。
“怎麼?此時纔來接引至陽之力鑄劍,是否太遲了?”
秦音不爲所動,只是感受着九天之上至陽精粹之力被源源不斷地灌入那柄隨時會爆炸的靈劍之中,可是那柄劍終究是將斷未斷。
高崖沒有耐心等下去,手中血腥涌動,一個尺餘大小的血色漩渦在掌中凝成,隱隱有吞噬周遭一切的氣勢。
“就是現在!”就在高崖手中的血色漩渦被他推出的剎那,秦音心念指使那落於雲端的那一劍加速墜落,瞬息已是肉眼便要可見。
和榕城城主一般,都是慢了這一拍,才明白過來對方想要做什麼。可是那墜天一擊已是將要從天而降落在自己的頭上,其裹挾的洶洶氣勢已是不可擋。
不過高崖終究不是榕城城主那般不入流的貨色,心念一轉,已是想出瞭解決的法子。
這墜天而來的一劍,不論高崖多麼的高傲,他不會愚蠢到真的硬接,所以一個閃身,身影便瞬息移了出去,不在那天上一劍的轟擊範圍內。
這一劍呼嘯而來,落在原地,瞬間地面下沉了數丈深。那柄靈劍也早已在巨大的轟擊中變得粉碎,只有些許強韌材質散落在坑裡四周。
秦音略帶失望地泄了那口氣,最大的倚仗已經無用,如今便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了。
高崖猶有餘懼地看着地上的那個大坑,彷彿不敢相信,自己差點在裡面陰溝翻船。至於畢含和那幾個血魂宗的弟子更是驚駭莫名,存着深深的恐懼。
因爲那一擊的力量,他們任何人都無法接下來,或者除了高崖,即使是畢含都不行。
“這就是你的倚仗?果然不錯,只是,黔驢技窮了,你該如何?”高崖恢復了原先的穩如泰山,慢條斯理地問道。對於他現在的心態,或者用貓戲老鼠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了。
此時,強行借用不屬於自己能夠掌控的力量的後果也隨之而來了。至陽精粹毀滅之力在意念接引以及靈力驅使之時,有少許遞入體內,沾染了狂暴的性質。
所以其體內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經脈到處有被狂暴之力灼傷而斷裂脹開的部分。甚至之前以蠻力掙開高崖氣血禁錮之法,又以雷霆手段驚退血魂宗那幾名弟子而造成的經脈的傷勢更是給了狂暴之力宣泄的口子。身體表面立時炸開了數個血洞,全身靈力止不住的隨着狂暴之力的引燃而外泄。
秦音似是解脫般苦笑,如今已是盡力。看看身後此時竟恢復了幾分大帝巍峨神情姿態的雨青桐,又有幾分滿足。與這等人物死在一起,想來也是不虧了。
緩緩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來。
可是等了許久,高崖卻是再次忽略了秦音,徑直面對雨青桐而去,他改變了主意,他要親手擊殺一位大帝。
雨青桐此時已不是那副弱弱的姿態,隨意地靠坐在黑虎身上,表情威嚴,帶了對於低修爲修士的居高臨下。
黑虎渾身顫抖着,甚至不敢大點聲呼吸。這些天見到的修士,隨便一個就可以輕易將它灰飛煙滅,可是偏偏它還沒有拒絕的資格,被動地見證着這一切。尤其是在日後它知道了自己身上當時坐着的是一位震懾八荒的浩瀚存在之一,它是那麼的迷醉,以及得意。可是如今它太害怕了,隨時都會被恐懼湮滅。
高崖手中再次凝起一道血色漩渦,慎重而又虔誠地推向雨青桐,只要血色漩渦沾上雨青桐的身體,整個的她就會被強大的絞殺力量摧殘得支離破碎,只剩一地殘屍。從此一位偉大的存在就永遠只能存在於歷史。
這是高崖幻想了無數次的結果,沒有比這更讓人覺得震撼以及刺激的了。
可是當血色漩渦碰觸到雨青桐衣衫的那一刻,高崖臉色變了。
雨青桐仿似全然不在意那血色漩渦藏着的狂暴肆虐力量,輕描淡寫地將之託在手中,只看了一眼,便手掌輕握捏碎了,漩渦頓時幻滅無形。
“不管我受傷多麼重,如今多麼狼狽,那些所謂的仙人、至境,終究是不敢追過來。你可知道爲什麼?”雨青桐語氣淡漠,又帶着一絲嘲笑與不屑。
“大帝就是大帝,你以爲什麼人都可以是大帝嗎?”
“愚蠢的東西!”雨青桐突然揮揮衣袖將高崖扇飛,周遭空氣頓時凝滯,樹木枝椏陡然綠意盎然,更有許多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圍護在她的身邊,但是動作卻顯得很呆滯。
“怎可能,你不是……?”高崖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其他的血魂宗弟子和畢含紛紛震驚地不住往後緩慢移動腳步,只要再有一點超出他們預料範圍的變化,他們就沒有膽子再留在這裡。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衆多草木突然暴涌過去,將他們纏住吞沒,甚至畢含等人都來不及遁身飛走,就湮沒在了樹木的狂潮中。不一會兒,草木之間傳來一陣陣血腥氣味。
黑虎匍匐在地上,緊閉眼睛,頭杵在泥地裡,不敢露出來。只有秦音眼睜睜地看着青帝大發神威,輕易將兩大生死境湮殺於此。
然而,雨青桐剛剛散發的威勢卻陡然消散於無形。方圓十里適才不敢低鳴的百獸此時才恍如逃過一劫,各自進行自己的生命活動。
雨青桐緩緩站起身,卻又突然向着身後倒下,秦音連忙閃身抱住她,入手一片溫軟如玉,清新似碧。
喚了黑虎,抱着雨青桐快速遠去,已是眨眼不見蹤影。
無了人跡之後,草木糾纏的那幾處囚籠才鬆開,數具幾乎糜爛的屍體緩緩從樹枝間滑落,血腥味卻引不來不遠處躊躇不敢前行的飢餓野獸。
再是片刻,幾隻妖狼小心翼翼地靠近,察覺可怕的存在已經走遠,才準備對着幾句屍體垂涎,空氣中陡然一緊,幾隻妖狼突然炸了開來,鮮血凝成五個人的身影,隱隱可見面容。
其中一個血影翻看了高崖等人的屍體,用令人震顫的聲音道:“是草木源力,可惜已經被損耗,無法進行參悟。不過可以確定是青帝出手!”
“看來我們的謹慎是對的,不到山窮水盡,萬萬不可對一位大帝出手。今日,若不是李兄,思妹危矣。”另一個稍是瘦弱的身影對着其中唯一一個女性身影出聲。
那唯一的女性也是心有餘悸,慶幸自己想要莽撞出手被兄長攔住。
“多謝李師兄救了小妹一命!”女子恭敬對身旁一個血影致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