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繁星點點,好似孩童的眼睛,透露着幾許狡黠與頑皮!
阿土一聲幽幽長嘆,望了眼牀上已收拾好的包裹,輕輕關上窗戶,拿起包裹,步出偏房!
本欲直接離去的步伐,卻因耳邊傳來的平穩呼吸聲,不由一頓,下意識回眸,望向正房中那抹熟睡身影!
一抹淡淡感傷,再次繞繚心頭,眼眶中淚水,忍不住順着眼角滑落!
王爺!對不起!以後奴才不能繼續留在您身邊照料,您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奴才會覺得更加對不起您!
王爺!您說過,無論奴才做錯什麼事,您都會原諒奴才,所以請您記住自己所說過的話,不要怪奴才不聲不響離去,更不要怪奴才帶走您的‘種子’!
王爺!這輩子奴才沒有辦法報答您的知遇之恩,若有下輩子,奴才一定竭盡全力來報答您的恩情……
阿土靜靜站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突然邁步,行至書案前,執起毛筆,在宣紙上留下一排秀麗字體!
王爺……永別了!
阿土最後看了眼端木焰,邁步頭也不回的離去!
次日,端木焰從睡夢中醒來,卻未見阿土如往常一般前來伺候,不由伸長腦袋,對着偏房叫喚幾聲:“阿土!阿土!你在幹嘛呢?阿土……”
連喚數聲未得到應答,端木焰心不由一緊,忙披着衣服下牀,推開偏房房門,入目整齊的牀鋪,沒有半絲睡過的痕跡!
“該死!他人跑哪去了?”端木焰胡亂套上衣服,正欲奔出房間之際,眼見餘光瞥見桌案上帶着字跡的宣紙;一剎那,端木焰腦海中閃過阿土這兩日的異樣,閃過她昨日在酒樓,問自己那沒頭沒尾的問題,閃過她滿是淚痕的臉頰……隱隱約約,端木焰已猜出宣紙上所寫的是什麼,以至於指尖不受控制微微發顫!
王爺!對不起……一千一萬個對不起……您曾答應過奴才,無論奴才做錯什麼事,您都不會怪奴才、恨奴才,所以……請您原諒奴才的自私,原諒奴才的不辭而別……此生奴才不能報答您的知遇之恩,若有下輩子,奴才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
看着最後落款,阿土兩個字,端木焰狠狠將宣紙揉成一團,重重摔與地面!
“該死!到底出了什麼事,令你非離開不可?!”端木焰覺得,自己從未有過像此刻這般焦躁不安過,以至於他都來不及細想,自己爲何會爲了一個奴才,而產生這種情緒;便匆匆奔出廂房!
“王爺!您這是怎麼了?”迎面走來的馮管家,見行色匆匆,臉色及其難看的端木焰,不免擔憂詢問!
“昨夜是誰守的門?”端木焰眉頭微壓,不回反問!
“小沈!”
“去將人給本王叫來!”
“是!”馮管家心中縱使有一千一萬個疑問,也不敢在此時詢問,忙掉頭朝下人廂房行去!
大約一刻鐘左右,沈方忐忑跟在馮管家身後匆匆行來!
“不知王爺喚奴才前來,所爲何事?”沈方小心翼翼詢問,不知他爲何突然傳喚自己!
“昨夜可是你守的門?”
“是!”
“那你昨夜可有看到阿土出府?”
“有!”沈方點頭,不假思索回:“大約子時的時候,阿土出現在門衛處,說是王爺您有些餓,讓他去夜市給您買些吃的回來!”
“然後呢?”
“然後……”沈方一愣,不知他此話何意?!
“然後他何時回的府?確切的說,他出府後,有沒有回來過?”端木焰一眨不眨盯着沈方,彷彿不容許自己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神情!
經端木焰如此一問,沈方頓覺腦海中一片空白,掌心隨之溢出一層冷汗:“回、回王爺……他、他好想出去後,就未再回府!”
“本王要的不是好像,而是確定!”端木焰桃花般的眸,染上一抹冷冽:“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本王!”
沈方聞言,頓覺冷汗直流,雙手不安扯着衣襟,努力回想昨夜一幕幕,確定阿土出府後,真的未曾回來過,雙膝一軟,直接跪於端木焰面前:“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說!阿土到底有沒有回來過?”
“沒、沒有!”沈方哭喪着臉,不知自己怎麼那麼倒黴,偏偏自己守夜時,阿土選擇離府出走!
馮管家此刻總算是清楚了來龍去脈,不由暗罵沈方糊塗,阿土出府久未回來,竟然不及時通知王爺!
“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了嗎?”
“知道!”沈方忙不顛點頭,簡直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自己下去領板子!”
“是!”
“王爺!需要老奴集結家丁,尋找阿土下落嗎?”馮管家察言觀色詢問,雖然他不知阿土爲何突然離府出走,可他卻知道,王爺定然不會輕易放他離去!
“嗯!吩咐下去,哪怕將帝都翻個底朝天,也要將人給本王找出來!”
“是!”
紅湖邊,仍舊一襲男裝的阿土,站在擁擠的人羣中,等待上船!
“下面的人都聽好了,剛剛大老闆傳話來,說是有一批貨要上船,所以開船時間向後推遲半個時辰,你們都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待會再來!”船上一名四十來歲的男子,對着湖邊衆人高喝,對於臨時改變開船時間,臉上未表現出絲毫歉意!
“怎麼能這樣,說推遲就推遲,我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了嗎?”
“就是!簡直欺人太甚,憑什麼讓我們這麼多人,在這兒乾巴巴的等着什麼貨物!”
“對!我們要求按時開船!”
“要求按時開船……”
阿土不理會衆人不依不饒的叫嚷,抱着包裹,走至一旁人員相對較少的湖邊,隨便找塊石頭坐下!
遙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阿土腦海中閃過往日的一幕幕,開心的、難過的、苦澀的……各種各樣的畫面,如電影般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回放!
阿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記憶竟如此好,就連往日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能記得一清二楚;也許,是心中那抹不捨,激發腦海中潛在的記憶吧!
這幾天,阿土一直在想,如果沒有那夜醉酒,如果沒有那夜意外,是不是此刻的她,就不用彷徨無助?!就不用非離開不可?!
可世間沒有如果,不是嗎?!
她終究要爲了腹中還未成形的孩子,面對迷茫未來,面對失去往日一切的現實!
阿土垂眸,指尖覆上自己依舊平坦的腹部:“孩子!爲了額娘不後悔今日的決定,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哪怕未來充滿無數的不確定,哪怕註定一輩子要擔驚受怕,可額娘依舊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護你周全;而你,就負責快樂的成長!
阿土微微吸了口氣,目光重新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儘量不讓自己再去回憶,再去感傷,她希望自己將來生出的寶寶,是快樂的,而不是憂愁的!
不知過了多久,人羣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阿土下意識回眸,下一秒,不敢置信瞪大雙眼!
他、他怎會找到這裡?!
阿土緊緊抓着手中包裹,額頭溢出一層冷汗,起身,釀蹌後退!
“很吃驚?”端木焰一步一步向着阿土邁進,臉上沒有往昔的笑容,只有一層淡淡的冷漠:“爲什麼要逃離?”
“奴、奴才……”阿土不自覺吞了口唾液,她不知自己此刻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些什麼;因爲她清楚,此時此刻,無論她說什麼,都不足以撫平他心中的憤怒!
“至少該對本王說出一個理由,不是嗎?”端木焰神色依舊淡漠,步伐又向前逼近幾步;阿土強壓心中膽怯,纔沒轉身就跑;然而她的沉默,卻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他的身體:“怎麼?現在連理由都懶得對本王說了?!”
阿土慌忙搖頭:“不是!奴才、奴才……”
“既然說不出,讓本王放你走的理由,就乖乖隨本王回府,本王可以當作之前什麼也未發生!”端木焰對着阿土伸手:“過來!”
“不……奴才不能隨您回府……”阿土拼命搖頭,她深知,隱瞞性別混入宮中,乃是死罪,不顧契約,偷偷逃離,乃是死罪,偷懷皇室子嗣,乃是死罪,三罪並罰,她必死無疑,只是……阿土指尖撫過腹部,她捨不得腹中胎兒陪她一同共赴黃泉……所以,她不能回府,絕對不能回府!
“不隨本王回府,你還能去哪?”無親無故的你,除了王府,你確定自己還有地方可去?!
阿土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想,可此時此刻對於她來說,除了王府,任何地方都很安全!
“王爺……對不起……就當奴才求您好嗎?!放奴才走吧!”阿土低聲下氣請求,只希望他能一時心軟,放她離開!
“你給不了本王放你離開的理由,卻又想自私的離開,你覺得本王會答應嗎?!”端木焰直接將問題拋回,桃花般眼瞼微微眯起,隱隱透露着一絲危險意味:“阿土!不要試圖碰觸本王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