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老方推開門,玄子燁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裡。
走進屋中,裡面站着兩個人。玄子燁認得,這兩個都是商隊的兄弟。
屋裡的兩人見到老方進來,朝着他點了點頭,便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屋子內沒有點燈,有些昏暗。環顧四周,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牀。
老方走到窗邊伸手把窗戶推開,然後拿出火鐮點燃桌邊的油燈。
屋中頓時亮堂了不少。
屋子正中央,地面上蓋着一塊白布。老方將桌上的油燈端在手中,蹲下來把地上的白布掀開一角。
白布下蓋着一個人,已經死了。
阿忠雙眼瞪着,忽明忽滅的油燈在黑暗中搖曳,照在他的身上,使得原本蒼白色的臉色變得蠟黃,實在是有些嚇人。
“阿忠是被誰殺的?”玄子燁蹲下來。
他想到前幾天的刺殺,問道:“羅網的人?”
老方回答:“我看不像。”
“阿忠不是被利器所殺,我們在他的身上沒有發現任何的傷口,這並不像是羅網殺手的手法。”
“沒有傷口?”玄子燁站了起來,低着頭陷入沉思。
“你們今早不是和阿忠一起的嗎?難道沒有看到殺他的人?”
“沒有。”老方眉頭緊皺,搖了搖頭,似乎也十分不解。
“那會不會是用毒?”玄子燁又問。
“阿忠是在我們回來的路上突然死亡的,我最開始也是猜測是毒殺。”老方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可是整個商隊的人一直都是在一起,沒有分開過,要是下毒的話,也不應該只是阿忠一個人中毒。”
“他死的時候有什麼症狀嗎?”
“症狀?”老方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把蓋在阿忠屍體上的又掀開了一部分,將手中的油燈拿近,直接用火把阿忠右手的衣袖燒掉。
衣袖被燒盡,整個手臂都暴露了出來。
阿忠右手從手掌到手肘的部分一直向上遍佈了一條條詭異的血絲,恐怖的血絲交錯在一起像是花紋一樣。
“這是!”瞥見阿忠手上的症狀,玄子燁連忙蹲下來,拿起阿忠的手。
“子燁兄弟!”老方伸手,想要提醒玄子燁不要直接接觸阿忠的手,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萬一會蔓延就麻煩了。
“無妨。”玄子燁擺了擺手,說:“我知道阿忠是被誰殺的了。”
怎麼會是這個東西。
據他所知,死在這個東西上面的基本上全是大人物,爲什麼會出現在阿忠的身上。
“不知子燁兄弟說的是誰?”老方問。
玄子燁將阿忠的手輕輕放下,然後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蓋上白布,站了起來。
他看着老方:“你知道陰陽家嗎?”
老方點頭,他們這些人沒有什麼本事,就是消息靈通,什麼都知道。
他緩緩的說:“太極玄一,陰陽兩氣。”
不過他有些不太相信。
“子燁兄弟的意思是陰陽家殺了阿忠?可是我們之間可完全沒有任何恩怨。”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但是我可以非常確定的告訴你,這就是陰陽家的人下的手。”
“因爲這個症狀是。”
玄子燁還沒說完,陡然從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這是六魂恐咒。”伍行跨步從門外走進屋中。
伍行的到來立馬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看來,你都知道。”玄子燁注視着走進屋中的伍行,緩緩的說道。
伍行捏緊了拳頭,又鬆開了。
他重重的點頭:“嗯。”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伍行嘆了一口氣:“跟我來。”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屋子。
玄子燁轉頭看了一眼邊上的老方,見老方朝着他點了點頭,於是便也離開了屋子。
……
外面的夜色就像是一團抹不開的墨硯,漆黑安靜。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兒圓圓的掛在空中。
伍行像是早上一樣又坐在了樓下的門檻上面,皎潔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寬大的背影卻顯得有些孤獨。
玄子燁走近,坐在他的旁邊。
就像是和以前一樣,伍行從懷中摸出煙鍋點燃。
伍行深吸了手上的煙鍋,看着夜空。
他問道:“子燁兄弟,我們認識多久了。”
“三天不到。”玄子燁答道。
“是啊,三天不到。”他笑了笑,說道:“可是感覺卻是認識很久了一樣。”
然後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將吸入肺中的全部煙吐了出來:“可我和阿忠已經認識十年了。那個小子,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還光着屁股呢。”
“你和陰陽家有仇?”
“不。”伍行否認:“我和楚國有仇。”
“楚國?”玄子燁說:“可據我所知,陰陽家並不爲楚國做事。”。
伍行冷笑:“誰爲誰做事,歸根結底就兩個字。”
“利益。”
玄子燁問:“那天的羅網也是一樣?”
伍行沒有回答,只是吸了一口煙。
“呵。”玄子燁輕笑:“你一個跑商的大老粗有什麼能耐值得羅網和陰陽家一起出手?”
“是啊,他孃的,我也不知道我就一個大老粗,他們憑什麼找我的麻煩。”
伍行也笑,可笑着笑着卻停了下來。
“唉。”
他嘆了一口氣,說:“子燁兄弟,你知道伍子胥嗎?”
伍子胥?玄子燁當然知道,那可是名人。
等等,他忽然想到,伍行,伍子胥。
“你是伍子胥的後人?”玄子燁有些不敢相信。
“沒錯。”
那你們的仇是挺大的,楚王殺了你們伍家的人,而你們伍家的人反過去又挖了楚王的墳。
“可是,這並不能解釋爲什麼陰陽家和羅網的人對你出手。”
伍行搖頭:“我不知道羅網爲什麼會出手,但是我知道陰陽家這些年一直在尋找伍子胥的後人。”
“他們找你幹什麼?”
“我們伍家有一件東西,聽說這件東西關乎着一個秘密。”
伍行隨意說着,像是渾不在意的樣子:“好像叫什麼,蒼龍七宿。”
“蒼龍七宿?”
蒼龍七宿,如雷貫耳。
玄子燁當然知道,這可算是秦時明月裡最大的坑。
心想自己剛從鬼谷出來,什麼羅網,陰陽家都碰上了,現在連蒼龍七宿都出現了,真是。
不知道怎麼形容。
只聽到伍行不屑的說:“還說什麼掌握蒼龍七宿的秘密,就擁有掌握天下的力量。也就是陰陽家的那些神棍纔會相信這些。”
聽到這裡,玄子燁已經差不多明白了來龍去脈。
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他們還會來吧?”
“當然,不然我怎麼報仇。”伍行狠狠的說道。
“到時候叫上我。”
“爲什麼。”伍行有些意外:“你並沒有理由做到這種地步。”
玄子燁轉過頭看着伍行:“有些人,雖然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但是我還是想要再多看他一眼。
“裡面躺着的那個人,昨天笑着遞給了我一個麪餅。但是現在,他死了。”
“就這些?”伍行看着玄子燁的眼睛,低聲的問道。
玄子燁盯着伍行,眼神冷冽:“這些就已經夠了。”
伍行重重的點頭:“我知道了。”
玄子燁走後,伍行一個人坐在門檻上,什麼都不做,只是不停的抽着煙,噴出的菸圈盤旋在他的頭頂,久久沒有散去。
忽然,他笑了起來,心想,真是恐怖的眼神,就像是一隻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