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玄子燁走下馬車,擡頭看着這座高聳的塔樓。
進入這個地方的時候,沒有一個守衛出來阻擋他,看來所有的人都已經被人殺死了。
“先生。”
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玄子燁轉過身去,看見顏路朝着他跑了過來。
玄子燁摸了摸顏路的頭,有些驚訝。
“你怎麼在這裡?”
顏路解釋道:“師傅在上面看見了先生,就叫我先在這裡等先生。”
“你師傅還在上面?”
顏路點頭。
玄子燁嘆了一口氣,大拇指朝後指了指:“去馬車上吧,我們在這兒等你師傅。”
“哦。”
***
笛聲在長夜裡悲鳴。
塔樓之中一片死寂,鮮血沿着欄杆從塔樓上滴落而下,整個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天邊掛着半簾殘月,幽深冰冷。
驚鯢站在塔樓的一角,在她的背後,都是屍體。
所有擋在她面前的人,都已經被她手中的劍殺死。
現在,在她的面前是一條橫跨數十米的吊橋,吊橋連接着塔樓和對面的山峰,下面則是深不見底的斷崖。
“轟隆。”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雷電接連不斷的在頭頂炸裂。
夜空忽明忽暗,驚鯢的眼神卻始終注視着吊橋的盡頭。
在那裡,默默地站着一個男人。
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無名轉過身來:“我在等你。”
“你就是我的目標?”
驚鯢微微擡起頭,黑色的蛛網面具在雷電下顯得銀白:“只有這樣的人才值得我出手。”
纖細的身影一步跨出,像是黑夜中的一道冷風。
“咯吱咯吱。”
吊橋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無名目光低垂了下來,神情漠然,臉頰邊垂落的長髮無風自動。
“通過這座橋的時候,你會死。”
隨即手中含光一揮,通透的劍氣帶着氣流斬擊在吊橋的鐵鎖鏈之上,迸濺出一絲火花。
下一秒,吊橋像是一串吊珠突然從中間斷裂成了兩半,一前一後落下。
就在吊橋斷開的那一瞬間,驚鯢猛地一躍,抓住了後半部分的鎖鏈,整個身子都隨着半截吊橋朝着對面的崖壁蕩去。
但是,一切還並沒有結束。
掛在崖邊的懸索此時也開始不斷裂開,驚鯢緊緊抓住手中的鎖鏈向上騰空而起,雙腳落在又一根鎖鏈之上,然後屈膝再次快速向上跳去。
“哐當。”
懸索全部裂開,連接着的半截吊橋直接落下萬丈谷底,只留下了大概半米長的鐵鏈在風中嘩啦嘩啦的獨響。
安靜的像是一汪清潭的谷底忽而躍上一道倩影,驚鯢穩穩的落在屋前,可是剛剛站在小屋面前的男人卻已不見蹤影。
幾道劍光閃過,小屋的木門瞬間被切得粉碎,崩潰倒塌。
走進屋子,裡面除了一張桌子,一支蠟燭,一個盒子之外,空無一物。
桌上的蠟燭已經燃了大半,微弱的燭火只能照亮這間小屋的一角。金色的盒子則是放在蠟燭旁邊,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驚鯢緩步走近,鞋子踩在木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她用劍將盒子的蓋子挑開,隨後發出了一聲疑惑。
“嗯?”
盒子裡什麼都沒有。
“呼呼。”
風聲響起,燭火被吹得忽明忽滅。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劍光,驚鯢本能的扭頭躲避,然而沒有躲過。
“咔嚓。”
臉上的蛛網面具裂成兩半,驚鯢手腕扭動,用劍將落下的面具接住,接着後退一步。
窗外是一片漆黑,屋內的蠟燭沒有熄滅,微弱的燭火在窗前搖曳。
面具脫落,淡黃色的燭光之下,映照着的女人容貌甚美。
眼眸清澈明亮,彎彎的柳眉,小巧的瓊鼻,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不過,這張美麗的臉上現在卻眉頭皺起看着門外的方向。
無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粉碎的門前,兩人之間隔着一張桌子,相對而視。
微風扯動着他們的衣襬,靜靜地飄動。
驚鯢低頭注意到了無名的右手,有些驚訝。
手中沒有劍?
就在這時,苟延殘喘的蠟燭驟然熄滅,驚鯢擡眼的瞬間,眼前的無名再次從屋子之中消失。
她快步走出屋子,很快就又回到了塔樓之上,居高臨下往下看去。
***
玄子燁半眯着眼睛雙手抱胸靠在馬車上,下一秒,他睜開了眼睛,語氣有些隨意。
“下來了?”
但是如果你仔細聽的話,其實還可以隱隱聽到一口鬆氣的聲音。
“嗯。”無名稍稍頷首,隨後問道:“顏路呢?”
玄子燁朝着馬車努了努嘴:“車裡呢。”
隨即,顏路的小腦袋從馬車裡面鑽了出來,乖巧的喊道。
“師傅。”
無名再次點了點頭,朝着馬車走去,不過在他經過玄子燁身邊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瞥了一眼:“剛剛和人交手了?”
玄子燁聳了聳肩:“嗯,過來的路上有人攔我。”
“你的手在抖,是誰?”
“掩日,真剛還有斷水。”
玄子燁繼續說道:“他們是來找我的。”
無名沉默了片刻,隨後開口:“走吧。”
“好嘞。”
很快,隨着黑馬發出一聲嘶鳴,馬車緩緩向外奔出,似乎就要逃離這裡。但是於此同時,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蜘蛛們,也正緩緩地編織着他們巨大的網。
黑暗的角落之中,十幾個頭上戴着斗笠,背後印有蛛網圖案的黑衣人突兀的出現,握着長劍向着奔馳的馬車衝去。
他們高高躍起,想要一擊致命。
但是就在他們還處於半空中的時候,一股狂亂劍氣卷集,眨眼之間無數道劍光閃過,半空中的羅網殺手就像是腿上被灌了鉛一樣直直的落下。
塔樓之上的驚鯢看到這一幕,吸了一口氣,隨後一腳跨出,從塔樓的頂端直直跳下。
可是驚鯢剛剛落到地面,整個身體就突然僵住了,因爲在她的頸邊此刻正懸着一把銀白色的劍刃。
無名和顏路駕着馬車先走了,玄子燁留下來殿後。
“你,還要追我們?”
驚鯢面無表情:“目標就是不死不休。”
看着這張漂亮的臉,玄子燁搖了搖頭,似乎有些惋惜。
雷電轟鳴的夜裡,沒有下雨,但是有時候會吹過一陣清風。
然而在這樣喧鬧的夜裡,玄子燁輕輕的說話聲卻異常清晰,那嗓音冷漠的刺人。
“所以你提醒了我,現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