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多智之人的通病,他們總喜歡將簡單的事情想的複雜。
張良在這一刻就想了很多,姜珝與白亦非見面,這兩人會不會有其他的計劃?
再此之前,姜珝與白亦非有過幾次衝突,可兩人似乎有着某種默契一般,姜珝針對的只是姬無夜,卻從來沒有針對過白亦非。
去年姜珝聯合天澤血洗大將軍府,便是白亦非從中周旋,將此事按下。
否則以姬無夜的性格,早就將姜珝來韓之事稟報韓王了。
張良臉上露出一絲疑惑,試探問道:“姜侯知道白亦非的野心?”
“不知道!”姜珝看着張良,似笑非笑道:“不過這世上每個人都有野心,就看他們的野心有多大了。白亦非若有足夠大的野心,他自然就會明白姬無夜已經大勢已去,繼續與姬無夜聯合,不過是取死之道罷了。”
張良正色道:“若讓四公子得知姜侯與白亦非密謀,只怕會對姜侯有所防備!”
姜珝毫不在意笑道:“如此豈不是正好!韓宇若是防備本侯與白亦非,那衛莊兄豈不是可藉機更進一步?”
“哼!”
衛莊輕哼一聲,眼中露出幾分不削之色。
張良沉思半響,而後點頭道:“既然姜侯心意已定,那子房便替姜侯約見白亦非。”
話落,張良繼續問道:“姜侯對於刺殺姬無夜一事,不知有何計劃?”
姜珝輕笑道:“若有白亦非配合,取姬無夜人頭不過反手之間罷了。”
張良微微點頭,姬無夜與白亦非之間雖然各有謀劃,彼此也有防備,可兩人合作多年,最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
姬無夜恐怕也不會想到,白亦非會在這個時候背叛他。
若有白亦非爲內應,刺殺姬無夜的確十分容易。
可越是如此,張良就越是覺得,姜珝說服白亦非的理由,一定是一個驚天之秘。
沒有足夠的利益,絕對無法說動白亦非。
張良有張家的情報網,知道很多秘密。
今年年初姜珝使韓,姜珝竟以自己已經投靠秦王嬴政爲由,說服姬無夜促成趙韓結盟。
雖然後來證實此事是假的,可當時趙韓之盟已定,便是姬無夜如何惱怒,也無法挽回局勢。
但也正因如此,張良現在很難相信姜珝的話。
上一次姜珝使韓,姜珝甚至在張良面前,離間過流沙的關係……
商議到此,衆人也在無話。
凡事一旦涉及到了利益,便是兄弟父子之間也會反目。
姜珝與流沙之間算是朋友,可此刻雙方立場不同,又因種種事情難以互相信任,雙方關係再難以恢復到從前那般。
去年姜珝來韓,即便與流沙之間各有謀劃,可雙方見面之後,依然可以喝酒談笑。
可如今,卻是再沒了這番興致。
或許下一次姜珝與衛莊、張良兩人聚在一起暢談天下時,已經是秦滅六國之後了。
紫女拉着弄玉回房談論姐妹間的私話,紫蘭軒的侍女也爲姜珝等人安排了住宿的雅間。
或許是同爲練劍之人,衛莊、玄翦、荊軻三人好像看對了眼,三人結伴去紫蘭軒後院喝酒暢談,就連姜珝都被他們給拋棄了。
雅閣中,如今也只剩下姜珝與焱妃二人。
站在窗邊,看着天上明月,姜珝想到了很多關於明月的詩詞。
不過姜珝對於唐詩宋詞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此刻也很那吟出一句應景的詩句。
何況唐朝時期的詩歌體裁,與戰國時期又有不同。
憋了半天,姜珝忽然輕嘆一句,道:“月色雖美,但看的多了,卻也覺得索然無味。”
焱妃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不知姜珝此言究竟有何深意?
焱妃不自覺的就將自己代入其中。
姜珝之意,莫非是指自己嗎?
姜珝對於焱妃還是很在意的,這些日子半是拉攏,半是威脅的。
莫非姜珝對自己的耐心已經不多了?
想到此處,焱妃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意味。
就連焱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因爲陰陽家的任務才留在姜珝身邊,還是因爲姜珝這個人而留下的。
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焱妃心裡很清楚,姜珝並不打算與嬴政爭奪天下。
而且以姜珝明面上的實力而言,姜珝也沒那個資格。
焱妃雖然不知姜珝究竟隱藏了多少實力,可東皇太一既然說姜珝有力量改變天下,顯然姜珝一定隱藏着某種力量。
可姜珝既然打算暗中蟄伏,那麼焱妃此行的任務便已經完成了大半。
至於趙國的蒼龍七宿,陰陽家已經有人潛伏在了趙嘉身邊,甚至已經打探出了蒼龍七宿的情報。
只待日後秦滅趙國,陰陽家自然可以得到趙國的蒼龍七宿。
是時候該離開了……
話雖如此,但焱妃卻知道,她此刻已經很難離開姜珝身邊了。
並不是說焱妃沒有那個實力,而是她已經不想回到陰陽家了。
陰陽家,那裡太過冰冷,沒有一絲人味。
轉頭看向焱妃,姜珝笑問道:“你在想什麼?”
焱妃微微道:“緋煙再想,侯爺此次抗秦勝算幾何?”
姜珝好奇問道:“得出結論了嗎?”
焱妃頷首道:“若侯爺能夠拉攏白亦非,勝算在七層以上。”
姜珝聞言眼神微動,笑問道:“你看出來了?”
焱妃輕笑道:“他人或許不知侯爺謀劃,但緋煙跟在侯爺身邊多時,自然瞭解侯爺與白亦非會見的用意。”
“說說看!”
焱妃擡頭看着天邊明月,淡淡道:“侯爺與春平君聯合謀劃齊國之地,雖是敷衍,但卻足以取信天下任何人。”
“白亦非自然也不例外。”
“一旦白亦非知曉了侯爺的謀劃,韓國抗秦之軍,或許還要算上白亦非的白甲軍了。”
姜珝微微搖了搖頭,道:“你是這樣想的?”
焱妃皺眉道:“莫非侯爺另有深意?”
姜珝負手道:“抵抗秦國,有本侯與吾師李牧兩人之力足以。可在本侯的計劃中,無論是韓國,亦或是趙國,都不允許太過強大。”
“如何遏制兩國國力?”
“內耗!”
“本侯要立功,趙國自然會因此變強,但與此同時,本侯又要促成朝臣們彼此敵視,在內耗之中耗損國力。”
“衛莊畢竟是鬼谷傳人,一旦讓其掌軍,區區一個白亦非,絕非衛莊對手。”
“只有讓白亦非也參與到抗秦一戰中,再有本侯的支持,他才能與衛莊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