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離去

黎夕妤以爲是自己記錯了路,便換了個方向,繼續尋找。

她行走在漫天飛雪之中,步伐凌亂且焦促,雙眉緊鎖,神色慌亂,竟有些六神無主。

心中泛起陣陣痛感,宛如被密密匝匝的針尖所刺,雖不至疼痛無比,卻婉轉哀長,令她覺得難過極了。

她不知所措地穿行在一座又一座的營帳間,忽而瞧見了一間略有些熟悉的帳子,便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可當她闖入後,帳內散着陣陣汗臭,有一張足以供五人下榻的草蓆鋪在地上,帳壁上懸掛着幾件布甲,帳中卻無半點藥草的香氣。

這間帳子,分明是普通士兵們的落腳之處。

黎夕妤的心漸漸沉了下去,緩緩退了出去,便失魂落魄地繼續走着。

她心底隱隱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先前因司空文仕轉醒而生出的喜悅,此刻皆因辛子闌的離奇消失,而蕩然無存。

她茫然地走在軍中,身後突然有人出聲喚她,“小姐!”

她停下步子,轉眸望去,便瞧見了一路小跑而來的司桃。

“小桃,你可有見過辛子闌?”還未待司桃近身,黎夕妤便問出了聲。

但見司桃重重點頭,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回,“今早卯時,辛大夫曾來尋過我。”

聽聞此言,黎夕妤的眼中驀然便有了光亮,一把抓過司桃的手臂,緊張又期盼地問道,“那他現在何處?”

司桃卻搖了搖頭,有些茫然,“辛大夫他……難道不在自己的帳中?”

一時間,黎夕妤的目光愈發黯然,緩緩垂下手臂,那悵惘又悲痛的模樣,委實顯得有幾分悽楚。

“對了,小姐!”司桃突然想起什麼,連忙伸手探入袖中,摸出了一張摺疊而成的宣紙,“今早辛大夫來尋我時,曾與我說起,老爺近日便會醒來,待他醒後,只需每日裡依照藥方服藥便可。九九八十一日便可痊癒。”

瞧見司桃手中的宣紙,黎夕妤迅速將其奪過,展開後仔細地端詳了一番。

卻見宣紙中,除卻藥材與用量外,便再無旁的任何。

她抓着宣紙的手臂微微顫抖着,卻努力做着深呼吸,拼命地平復着自己的心緒。

半晌後,她已極力將辛子闌的消失拋之腦後,一邊吩咐司桃依着藥方去抓藥,自己則踏上了來時的路。

待她回到司空文仕身邊時,便見司空堇宥已先她一步,站在了牀榻邊。

“辛子闌爲何沒來?”司空堇宥見她獨自一人迴歸,神色又有些反常,便出聲問道。

黎夕妤下意識便搖頭,輕聲答,“辛子闌開了張藥方,留在了小桃那裡,至於他人去了何處,我尚未尋見。”

司空堇宥聞言,沉吟了片刻,便道,“既是如此,想來父親的病情已大有好轉。否則,辛子闌不會在這時離開。”

聽聞“離開”二字時,黎夕妤的心,猛地一顫。

不是不曾生出過這樣的猜想,可她無法接受,無法接受辛子闌如此不告而別。

就在昨日,她分明還見過他……

“爹,您感覺身子如何?可有哪裡不舒服?”

司空堇宥的嗓音拉回了黎夕妤的思緒,她連忙上前兩步,到得牀榻邊站定。

司空文仕已在司空堇宥的幫襯下坐起了身,靠在牀邊,面色仍有些蒼白,然一雙眼眸卻十分溫暖慈愛。

“堇宥,你聽我說……”司空文仕驀地一把抓過司空堇宥的手臂,雙眉微微蹙起,眼中竟含滿了擔憂。

“聞……聞人貞……”他頗有些費力地張口,輕聲吐出了一個名姓。

隨後,但見司空堇宥驀然變了神色,有些遲疑地問,“爹,您想說什麼?”

司空文仕停頓了片刻,便又道,“那日,我聽見聞人貞與一神秘男子交談,他們所談論的內容,卻是如何操控你的心智……”

此言一出,非但是司空堇宥,就連黎夕妤,也陡然間神色大變。

關於聞人貞曾對司空堇宥下毒一事,目的是爲了控制他的心智,這本是二人早已知曉的事。

而他們真正所震驚的,卻是此事背後,那更爲可怕的真相……

“伯父……”黎夕妤聽見自己顫抖地呼喚出聲,“您的意思是……那日將您重傷,手段殘酷的真兇,是……聞人……貞?”

她顫抖着問出聲時,只覺身側司空堇宥的氣息驟然間凝結成冰,寒冷到令人心悸。

司空文仕輕嘆出聲,最終在二人的注視下,緩緩點了點頭。

下一刻,黎夕妤的身子猛地一顫,雙腿發了軟,險些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你們一定要小心,那對兄妹……不簡單……”司空文仕虛弱地嗓音迴盪在帳中,提醒着二人。

黎夕妤卻望向司空堇宥,瞧着他那冷漠又冰寒的側顏,忍不住攥起了衣角。

她能夠想象此刻司空堇宥的內心該有多憤怒,同時,又有多後悔……

他本以爲聞人貞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卻不曾料到,那個狠辣無情、害得親生父親險些喪命的真兇,竟會是他最信任的人!

她瞧見司空堇宥的衣袖正輕輕顫抖着,卻仍舊掛上了一抹笑意,柔聲道,“爹,您剛轉醒,身子尚虛弱,便再歇息兩個時辰,不必爲我擔憂。”

司空文仕自然會擔憂,卻也因着身子實在無力,便又躺在榻上,很快便閉上雙眼,進入了夢鄉。

待他睡熟後,司空堇宥立即轉身,向着帳外大步走去。

黎夕妤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連忙追了出去。

司空堇宥在帳外停下步子,轉而望着她,聲音很輕,卻是咬牙切齒的口吻,“我真後悔,當時沒能殺了那二人!”

“少爺,你……你冷靜些。”黎夕妤未能想到更好的勸慰之詞,便唯有如此開口。

隨後,只見司空堇宥仰頭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又呼出。

“不必爲我擔憂,你如今也是傷者,先回去好生歇着。辛子闌不知所蹤,你若放心不下,便由荊子安陪着,在軍中好生尋覓一番。”

司空堇宥說罷,赫然拂袖,轉身便走。

望着他遠去的身影,黎夕妤的雙眉,卻再也未能舒展。

自從來了這夔州後,她心中便總是覺得不安,且那不安感並未隨着一次又一次意外的發生而淡去,反倒愈發強烈。

直覺告訴她,在不久的將來,會發生更加可怕的事,令她無法承受……

黎夕妤終究是放心不下辛子闌,便在荊子安的陪同下,于軍中再次尋覓。

此番,辛子闌那間帳子,仍舊是不知所蹤。

她垂下頭,雙手緊緊攥在一處,不停地摳弄着。

忽而,遠方響起一陣馬鳴聲,令她驀然擡頭。

“對了,去馬廄!”她說着,擡腳便走,向着馬廄的方向,幾乎是小跑而去。

荊子安在她身後緊緊跟着,忍不住出聲提醒,“夕姑娘,您身上還有傷,莫要太過心急,雪天地滑,您慢着些。”

儘管如此,黎夕妤仍舊無法放慢腳步。

她一路小跑着,踏着惺忪的雪地,最終到得馬廄外。

一眼望去,最熟悉的馬匹,竟只剩下了陌央!

竺商君並不在此,許是司空堇宥外出辦事了。

而古愛,那匹高大健碩,毛色濃郁的寶馬,卻也不見了!

驀然間,黎夕妤的心徹底沉了下去,莫大的失望與悲痛襲遍全身。

她終於發覺,辛子闌此番,當真是不告而別了。

漫無目的地走在軍中,黎夕妤不知怎的,又走到了自己的帳前。

她躊躇了片刻,仍是緩緩邁步,走了進去。

因着有司桃每日裡打點,故而她的帳子,始終整潔如斯。

她走至牀榻邊,突覺身子無比乏累,傷口也隱隱作痛,便不由分說地躺在榻上,閉眼休憩。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是沉沉睡去,可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仍舊緊鎖着眉頭。

夢境中,似是發生了許多事,出現了許多人,混亂無比,卻令她心生痛意。

這一夢,便是兩個時辰。

再睜眼時,天色已漸漸暗下。

她側身而臥,手掌順勢搭放在了枕邊,卻觸及一片異樣。

她心下有些疑惑,指尖摩挲在那物體上,發覺它正被壓在枕下,便緩緩將其抽出。

湊在眼前一看,竟是一封信!

她眨了眨眼,大腦尚處於混沌狀態,盯着那信封瞧了許久,終是想起了什麼。

她猛地坐起身,迅速將信封拆開,取出其內的一張宣紙。

但見其上字跡洋洋灑灑,無不透着灑脫與張揚,這字跡卻與今早司桃遞給她的藥方上所述,別無二致。

這是……辛子闌留給她的!

黎夕妤在一片昏暗中,將信紙湊至眼前,仔仔細細地查閱。

可辛子闌留給她的,卻僅有這樣簡單的一番話:小妤,我走啦,但願有生之年,還能再會!

黎夕妤抓着信紙的手臂不住地顫抖着,心中涌起莫大的悲痛,令她在頃刻間紅了眼眶。

辛子闌,這個辛子闌!

竟如此草率地便離開了,甚至……甚至都未曾與她有過正式的道別。

他僅留下這樣一番輕鬆自如的話語,便走得決然,走得毫無顧忌、毫不留戀。

她甚至,連他去了何處,都無從知曉。

她還來不及與他好生道別,她還有很多話,想要親口告訴他……

一時間,黎夕妤的心中空蕩蕩的,彷彿失去了十分重要的東西,再也尋不回。

她盯着那信紙瞧了許久,彷彿能夠想象辛子闌在寫下這樣一番話時,會是怎樣的神色。

看他話語如此輕鬆,字跡也這般飄逸,怕是眼角上揚,含着足以顛倒衆生的淺淺笑意。

忽而,一滴淚水驀然垂下,砸在了信紙上,氤氳出更大的圓。

黎夕妤深吸一口氣,將信紙收回,便俯身望向牀底,想要將那隻錦盒取出。

可她卻瞧見,在錦盒的一旁,靜靜放置着一隻大匣子,色澤漆黑深沉,卻帶給她莫名的暖意。

她立即將這匣子取出,打開後,便有一股濃烈的藥草氣息,直直撲鼻而來。

在這一片昏暗中,她瞧見了無數只瓶瓶罐罐,整齊地擺放在匣子中,瓶身上做了標記,分門別類,再清楚不過。

這些,全都是辛子闌爲她準備的,比之世間任何一名大夫開的藥方,都要神奇有效上百倍。

可他留下了充足的藥材,卻終究離開得……無影無蹤。

這個冬日,彷彿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嚴寒。

鳳蕭寒與厲綺迎離開後的第五十八日,黎夕妤收到了他們自京中送來的書信。

得知他們一路平安,已回到長公主府,黎夕妤心中多少便有了些許慰藉。

而此時,距辛子闌離開,已有一月之久。

司空文仕在服用了辛子闌開出的藥方後,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轉,病情也趨於穩定,又是一件令人開懷的喜事。

可黎夕妤臉上的愁容,卻一日比一日濃郁。

只因,兩方交戰,已迫在眉睫。

厲澹派了重兵,將整個夔州城圍堵得水泄不通,倘若有百姓欲出城辦事,皆會被他一一抓起,當做是威脅司空堇宥的籌碼。

隨着時日的增長,被他抓走的百姓們,已多至百人。

而黎夕妤也有數日,不曾見過司空堇宥。

他每日天尚未亮,便已離去,而每每歸來,也已是深夜。

這般同住一個屋檐下,卻幾日也見不上面的情形,令黎夕妤愈發不安。

故此,這一夜,她未曾服用辛子闌留下的藥物,又刻意喝了提神的茶,靠坐在牀榻邊,手捧一本書冊,靜靜地翻閱。

這是一冊兵書,是她最爲感興趣的書籍。

若是在尋常,她早就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可今夜翻閱時,她的雙眼雖盯着其上字跡,實則卻半點也未能看進。

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手中的書冊上。

索性便也不再翻閱,她丟下書冊,驀然下了榻,披上厚重的狐裘斗篷,便徑自出了帳子。

守在帳外的荊子安見她突然走出,連忙緊張地問,“夕姑娘,您爲何在深夜出帳?”

黎夕妤望着他,輕聲回道,“子安,你不必擔心,我便在此處站上片刻,不會走遠。”

荊子安本還想再出言勸說,然見她神色決然,便也閉了嘴,只是靜默地守在她身側。

黎夕妤便當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只是站在帳前,一動也不動。

而她這一站,便是一個時辰,直至子時。

直至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直至……司空堇宥迴歸。

“爲何站在帳外?爲何不曾睡……”

司空堇宥走近後,眉頭一蹙,張口便問。

可他最終未能將話問完,只因眼前的女子,已撲進了他的懷中。

黎夕妤伸開雙臂,環抱着司空堇宥的腰肢,緊緊地抱着。

她將臉貼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衣襟的冰冷,輕輕出聲,“少爺,我很想你。”

她察覺到他的身形驀然僵住,卻很快有了動作,卻是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邁入帳中。

黎夕妤心頭一驚,卻下意識環抱着他的脖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眉眼。

幾日未見,他的眸子愈發深沉,臉型似也瘦削了幾分,眉宇間凝着濃濃的愁緒。

他將她抱至牀邊,輕柔地放她在榻上,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柔聲問道,“爲何還未睡下?”

“我……睡不着。”她不自在地垂下眸子,低聲答。

司空堇宥眉梢一挑,輕笑出聲,“今夜爲何不肯服藥?”

“我……”見一眼便被他瞧出破綻,黎夕妤的眼眸轉了又轉,卻是不願承認,“我服了藥……卻仍是睡不着。”

“呵……”司空堇宥輕笑了一聲,眉宇間的凝重漸漸淡去,將她攬進懷中,輕撫肩頭。

“夕妤,你不必替我擔憂,只管好生待在軍中,安心養傷,照顧好父親便可。”司空堇宥的嗓音十分柔和,褪去了一身冷戾的他,卻只會在她面前,露出這般溫柔的神色。

黎夕妤靠在他懷中,感受着他漸漸變暖的衣物,問道,“少爺,你可是遇上了某些難題,是否需要我的幫助?”

“不需。”他當即便回,“你只需養好身子,於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喜事。”

不知從何時起,司空堇宥已全然不需黎夕妤插手軍中之事,他將她深藏在軍營深處,哪怕知曉她有着超乎常人的頭腦與智慧,卻也不願她再涉足軍事。

他便是這般,以他認爲最佳的方式,給予她最周全的保護。

而黎夕妤,她愈發貪戀他的溫暖,只願時時刻刻陪伴在他身邊,不願與他分開。

倘若這世間沒有那麼多的紛爭,倘若他不曾涉足與皇家人的爭鬥,那麼他們二人……怕是早已成了親了。

如此思索着,心口卻生生地疼。

黎夕妤終是緩緩閉上眼,靠着他的胸膛,再不發一言。

半晌後,她只覺身子一輕,隨後緩緩躺下,離開了他的懷抱。

她睜開眼,額間觸及一片溫軟,是他落下的一吻。

吻過後,他便坐在牀邊,攥起她纖細的手,低聲道,“睡吧,我守着你。”

許是他的嗓音太過溫柔,黎夕妤的心在猛烈地抽痛後,便是漫無邊際的酸澀,逼得她漸漸紅了眼眶。

她輕輕咬住下脣,雙眸卻直直地盯着他,溫熱的液體正在眼眶之中打轉,卻不敢眨動半分。

她盯着他,不知瞧了多久,竟突然開了口。

“少爺……”她帶着哭腔,開口竟是懇求的語氣,“日後,無論發生何事,你都不要拋下我……好嗎?”

她話音落下,發覺他目光一頓,其內藏了幾分複雜的情愫,她卻讀不懂。

片刻後,他勾脣一笑,回道,“又在胡思亂想,日後不會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我也不會拋下你。乖,睡吧。”

他再一次開口哄她入睡,此刻溫柔的眉眼,是除她之外的任何人,都無法瞧見的。

黎夕妤點了點頭,伸出雙手抱着他的一隻手臂,乖乖閉上眼,漸漸墜入了夢中。

她睡熟後,司空堇宥便當真在她身側,守了整整一夜。

他的眉眼仍是那般溫柔,可眼眸深處,卻有兩股情愫,正糾纏不休。

那分別是不捨,與決然。

許久許久之後,他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眼時,眸子竟堅毅無比,彷彿暗中做了某種決定。

兩方戰事,終究還是展開。

在這嚴寒的冬日,毫無意外地,拉開了帷幕。

司空堇宥與厲澹間的恩怨,也終於要在這皚皚雪地中,一一結算。

第一場戰事便持續了七日,未曾停歇。

黎夕妤每日裡守在軍中,聽着荊子安帶回的一個又一個消息,心緒起伏不休,惶惶難安。

她想要登上城牆,如同從前那般,哪怕只是遠遠地觀戰,但只要能夠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已足夠。

可司空堇宥下了死令,無論如何也不准她靠近城牆半步,更不准她接近馬廄。

而她身邊除了荊子安,時時刻刻跟隨守護的,還有幾名精兵。

如此這般的情形下,她唯有安安分分地待在軍中,能做的事,便也僅有陪伴司空文仕。

前幾日,她尚能淡然處之,縱是聽着遠方嘈雜紛亂的殺喊聲,她也能壓下心底的所有擔憂。

可到了後兩日,也不知爲何,她心中紛亂無比,無論如何也無法平靜。

那感覺令她幾近崩潰,可除了獨自忍受,她沒有任何更好的法子。

直至這第七日,她終是坐立難安,徘徊在帳外,步伐卻凌亂無章。

故而,當荊子安喊出那一聲“小心”時,她下意識便將手探入了衣袖,抓住了那冰冷卻熟悉的刀柄。

卻仍舊,慢了一步。

她的脖間已多了一把長劍,身後也不知何時站了一人,眼角的餘光瞥見他的衣袖,是一片漆黑。

下一刻,荊子安已拔了劍,以劍尖指向她的身後,冷冷地出聲,“你若識趣放了她,我還能考慮,留你一條活路。”

“呵……”卻聽身後男子一聲冷笑,道,“今日,我的目的,只是帶走這個女人。你若是識趣,便閃開!”

男子的音色,是黎夕妤從未曾聽見過的,卻透着冷戾。

“你想帶走她,做夢!”但見荊子安眉梢一挑,周身驀然便多了幾分凜冽之意,眉宇間更是凝了絲絲殺意。

而另外幾名精兵,也早已將該男子團團圍住,任他如何行事,也休想逃出半分。

黎夕妤的手掌握着袖中的刀柄,一雙眼眸漆黑無比,卻在靜候時機。

依照該男子的話語,他應是受人之命,要將她擄走。

故而,他是斷然不會傷她性命。

荊子安便站在二人對面,手執利劍,衣袍在風中飛舞。

卻突然,天空飄起了雪花,淅淅瀝瀝,星點般大小。

而荊子安的神色,卻在剎那之間,有了變化。

黎夕妤雙眸一眯,定定地望着他,對於他的任何情緒,她都能瞭若指掌。

很快,她便自他眸中,瞧見了些許不同。

隱約有人自她身後走來,手中抓着樣物體,越靠越近。

“我再說一次,放了她!”荊子安再度厲喝出聲,隨之擡腳,緩緩走來。

黎夕妤察覺到男子的氣息微微有了變化,卻將劍刃向前抵了幾分。

她很快便察覺到痛意,不由蹙眉。

荊子安見狀,便不敢再輕舉妄動,站定在原地,與男子冷冷地對峙。

“我要的,不過是這個女人罷了。你們何須如此賣命?”男子又開口,聲音有些粗獷。

許是自知今日難以完成任務,便又道,“倘若你們一再相逼,大不了我便殺了她,黃泉路上有美人相伴,倒也不……”

男子終究未能將話說完,便聽“砰”的一聲悶響,不知出了何事。

與此同時,他執劍的手臂驀然抖了抖。

黎夕妤便趁此時機,迅速拔出“羽暉”,向着身後猛地刺去。

隨着一聲悶哼響起,男子手中的利劍順勢滑落,黎夕妤正要轉身,卻被荊子安一把拽去。

荊子安將她帶至身側,緊緊地護着她,可週遭卻不知從何處,突然多出了數十名身穿黑衣的殺手。

黎夕妤無心理會殺手,她立即轉眸,便瞧見了身形瘦弱的司桃。

她手中尚且抓着一隻青花瓷瓶,雙眸大張,有些不敢置信,卻又有些欣喜。

而瞧見司桃的這一刻,黎夕妤的眼中也多了幾分驚詫,也是不曾料到方纔自荊子安眼中瞧見的人影,竟會是她的小桃。

“小姐,我將這人打倒了!”司桃欣喜地叫出聲,臉上掛着笑意,分外滿足。

雪勢越來越大,落在司桃的身上,將她的笑意襯得那般明媚。

黎夕妤正想回以一笑,可下一刻發生的事,卻令她驀然變了神色。

但見在司桃的身後,一身穿黑袍的敵人手執雙劍,三兩下便解決了那幾名精兵,迅速到得司桃身側。

“小桃,快跑!”黎夕妤驚呼出聲,卻也爲時已晚。

司桃已被那人所擒,一把劍抵在她脖間,劍刃泛着森冷的寒意,比這漫天的冰雪還要寒冷幾分。

而擒住司桃的人,她雖披着漆黑的斗篷,但以黎夕妤的角度望去,仍舊是一眼便能瞧出她的輪廓。

“聞人玥,你放了她!”黎夕妤低吼出聲,驀然握起了雙拳,下意識便要擡腳,向前方走去。

可她尚未邁出一步,便被人死死抓住手臂,“夕姑娘,您不能過去!”

荊子安攔着她,她無法上前,卻也無法壓制心底的憤恨與恐慌。

“小……小姐……”司桃顫抖着喚她,臉上再無先前的喜悅,卻恐懼到臉色煞白。

“聞人玥,你們要抓的人是我,放了她!”黎夕妤緊握雙拳,再度怒吼出聲,眼眸染了一層紅光。

“呵……”那掩在斗篷下的女子終是出了聲,卻冷笑道,“黎夕妤,我是那般地恨你,自然不會放過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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