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淺慵懶地斜靠在椅背上,眉宇間終於帶上了點點笑意,嘴角微微勾着,“哦?”
“信不信由你。”楚天晴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匆匆地起身,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晴公主,慢走,不送!”自從跟這個女人打交道以來江兮淺還是第一次看到楚天晴這副模樣。她從來都是那麼的優雅、從容帶着淡淡的閒適,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江兮淺雙眼微微眯着,楚天晴給人的感覺雖然詭異,可卻沒有危險,至少跟莫玉柳和柳雲意比起來更來得讓她願意相信;也許是因爲她知道自己的底細卻並沒有拆穿自己吧。她在心中淡淡地安慰着自己,可是……她在心中兀自琢磨着,爲什麼楚天晴在聽到莫玉柳在城主府的時候會那麼的。額,該怎麼說呢,好像是擔心,可貌似又帶着一股不可思議,那眼中一閃而逝的詫異卻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楚靖寒推門進屋,看到這樣的江兮淺,薄脣微抿,“兮兒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阿寒想要兮兒說什麼?”江兮淺朝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尤其是在看到楚靖寒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的衣衫也已經沒有幾個完好的地方;一直以來束縛得整整齊齊的髮髻此刻也微微散開着,好似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般。
“嗯?”楚靖寒心中帶着不滿,本來對楚天晴提出那樣的要求他就覺得心中惱火,可誰讓這個神神秘秘的皇妹手中拿捏着可以要挾自己心愛女人的東西。偏偏江文清跟他還特別的不對盤,自從他跟兮兒相認之後,老是故意阻止他們,這丫頭還沒心沒肺的,簡直是……氣,氣死他了。
江兮淺微微笑着,吐了吐舌頭,“阿寒不要先回房沐浴更衣嗎?”
看着他的模樣,她能夠想象得出大哥江文清只怕也好不到哪兒去。這兩個人從見面開始就不對盤,真是不知道,難道是天生的冤家?
噗嗤,離家數載最後不得不在妹妹身邊隱姓埋名的“妹控”哥哥和虎視眈眈想要叼走小鹿兒的狼崽子,可不就是天生的冤家麼?
“聽說江兮淺那丫頭已經到城主府了?”
聲音清脆,軟軟糯糯,好似沒有骨頭般的莫玉柳穿着沒有沒過膝蓋的白色抹胸貼身長裙,將身上的溝壑曲線勾勒得好不惹火,外面也僅罩了一件血色的紗衣,胸前大片大片的雪膚若隱似現,再陪着她帶着的翠綠粉雕芙蓉的項鍊。露出的小腿白皙粉嫩,腳踝上紅色絲線套鈴鐺編制的腳鏈隨着她搖晃的動作,發出叮鈴鈴的脆響。
“是的,母親。”對這一幕,柳雲意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妖冶。
“……咯,咯咯。”莫玉柳單手撐着腦袋,眉宇間帶着淡淡的慵懶色,食指貼在脣間,笑得很是輕快,“恨兒,那你說母親要不要去探望探望本夫人這個外侄女兒呢?畢竟她可是爲了本夫人將那玉佩都獻出來了呢。”
“任憑母親願意。”
柳雲意始終低首垂眸,掩過眼底飛快地閃過的那抹精光,腦中莫名地浮現出那個古靈精怪的少女。被陸希凝拉着在莊子裡蹦蹦跳跳的場景,笑得歡快,肆意而又瀟灑。如果……他飛快地擡起頭看了莫玉柳一眼,如果他出馬,那……也許他就再也看不到那雙清澈透明得好似不知世事的孩童般的雙眸了吧。
或許,第一次見面的人會覺得莫玉柳和江兮淺的眼睛如出一轍,都是那麼的清澈,帶着無辜,透着委屈,好似迷路的小鹿兒般,溼漉漉的泛着波光。
可是隻有熟悉她們的人知曉,有些不同,一眼可見。江兮淺眼神中的清澈,是經歷世事,百般磨難看透之後的大徹大悟;而莫玉柳,她的眼神雖然清澈可是其中卻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妖冶和魅惑,卻是因爲她修煉的媚術。
“咯,咯咯。”莫玉柳揚着腦袋,歪着頭看着柳雲意,“恨兒不是喜歡那雙眸子嗎,眼瞧着就到恨兒的生辰了,母親把她拿來送給恨兒做生辰禮物可好?”
不可否認,在聽到生辰禮物四個字的瞬間,柳雲意有那麼片刻的動心;或許在以前他真的會很開心吧,可是現在爲什麼卻沒有那開心的模樣了呢,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難道真的是裝文弱書生也會上癮?
“恨兒全憑母親做主。”
莫玉柳食指貼在脣間,小腮幫微微顧着,鼻頭微微抽搐了下。再加上她那熱火的衣衫,前凸後翹的身材。明明是不知世事的嬰兒,清純中帶着魅意,迷惑中透着無辜,那種分明是世上最熱火的妖精卻不自知的表情,只怕任是讓誰看了都會鼻血狂噴,偏生她還笑得那麼的肆意,那麼的甜美,“咯,咯咯。果然恨兒最懂母親了呢。”
“……”柳雲意立在羅漢牀前,並沒有說話。
“都已經八月了,族裡一年一度的聚會要開始了呢;咯,咯咯。恨兒,你說這次給你父親帶什麼禮物回去比較好呢?”莫玉柳歪着頭,一本正經地思索着。
“只要母親送的,父親都會喜歡。”柳雲意低着頭,把玩着自己腰上的玉佩和流蘇,心中卻是淡淡的想着:反正那個人也不是她的心上之人,送什麼東西,其實都沒所謂的。
果然,雖然知道他們說的父親並非那個父親,但只要是從柳雲意口中說出來,她都會覺得有股異樣的滿足。
他果然跟她父親長得很像。
莫玉柳貪婪地看着那張臉,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宛若妖孽,卻又身似青竹;她眼中盡是癡迷,粉粉嫩嫩的薄脣微微開合着,低聲呢喃着,竹哥哥,竹哥哥……
對此,柳雲意早已經習慣。這麼多年來,隨着他漸漸長大,他知道自己這張臉與自己的父親越來越相似。
在族裡的時候,因爲莫玉柳的緣故他不得不帶上特製的人皮面具,爲的就是不讓人看出他的真實容顏;可在外面,在莫玉柳面前她卻從來不讓他掩飾,每每看到她透過他看着別人的模樣,柳雲意在心中眉頭緊鎖,可是卻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母親可需要孩兒準備什麼?”柳雲意低着頭,近乎呢喃地低聲。
“不需要了,本夫人已經想好了要送什麼。”莫玉柳那水波盪漾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聲音卻不似之前的軟糯,反而帶着一股子凌厲和不容違逆的命令。
“孩兒明白。”柳雲意低着頭,“母親如果沒有其他事情,那孩兒就先告退了。”
莫玉柳微微蹙眉,不過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又揚起大大的笑臉,“好。記得務必在江兮淺那個小賤人及笄之前集齊日月雙佩;咯,咯咯;本夫人這個做小姨的到時候定要給她送上一份大禮呢。”
“是。”柳雲意沒有反駁,“孩兒告退。”
從房間中退出來,他足尖輕點,飛快地閃身從城主府出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青龍參見主人。”“白虎參見主人。”“玄武參見主人。”
“朱雀人呢?”聲音帶着婉轉的妖冶透着點點低沉,立在三人面前的男子一襲大紅色衣袍,衣袂隨風翩躚,髮帶清揚。
“啓稟主人,朱雀仍在鳳都,已經成功控制了江府,卻定月佩曾在江府出現過。”說話的人一身青色武士勁裝,只在右肩處繡着翻飛的龍紋,很顯然此人便是青龍。
柳雲意眉梢微微皺起,“嗯?”
“據江嘉鼎的夫人季巧萱交代,江兮淺曾將月佩送予她護身,只是最後卻被江嘉鼎搶走。”青龍在心中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詞,“朱雀自己申請留下來,查探情況。”
“嗯。”柳雲意眉宇間氤氳着淡淡的妖嬈,雙眸宛若千年深潭,古井無波又好似要將人的心神都全都吸引進去般,“日佩可有消息了?”
身着白色武士勁裝,右肩處繡着虎紋的男子,劍眉斜飛,虎目大瞪,“啓稟主人,據下面的人傳來消息,日佩曾被南疆作爲貢品送予南詔,南詔又作爲生辰之禮朝賀時送予了鳳帝。”
“砰”
只聽見一聲轟天巨響,柳雲意足尖立處,那塊一人高兩人合抱不過來的石頭頓時散成碎片。
“主人息怒。”原本單膝跪地的三人趕緊低下頭。
“本座只需要結果,不需要過程。”柳雲意兩條秀氣而又妖冶的眉毛稍微挑了挑,忽然像是想到什麼,“有關江兮淺的消息,可都查到了?”
身着土黃色武士勁裝,右肩處繡着烏龜駝蛇狀紋路的男子低着頭,“主人息怒,江小姐的消息已經查到;另外,冥煞主力朝不周山集結,暗獄主力已經退出。”
“好,記住千年血蓮絕對不容有失。”柳雲意聲音冷厲,哪裡還有之前半分謙恭的模樣。
“是,屬下明白。”玄武那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不經主人召喚私自離開任務地,可當真是九死一生。想着,他狠狠地瞪了青龍一眼,以後再也不要聽這個傢伙胡言亂語了。
柳雲意寬袖一甩,整個人立在懸崖之畔,負手而立。饒是風口處,夏日狂風瑟瑟,吹得他衣袂在空中上下翻飛,髮絲凌亂,他也好似沒有受到絲毫影響般,“退下。”
“是。”三人好似收到特赦令般,趕緊退走。
柳雲意手中握着不足巴掌大下的冊子,薄脣微微抿着。
“無憂谷少主,暗獄尊主,綵衣樓主,呵呵。”笑聲低低沉沉又帶着別樣的魅惑的聲音自空中散開,果然能夠擁有那樣眸色的女子又怎麼會是平庸之人。夢顏族世世代代傳下來的祖訓,呵呵,沒想到居然會是個混血的雜種,不過,“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呢,江兮淺,希望你能多撐一段時間,別讓本座失望纔是啊。”
“哥!”一聲輕喝從城主府主院的室內傳出,周圍的人眼觀鼻,口觀心,那都是訓練有素的暗衛。
屋內,精緻的楠木雕花裝點着圍屏的羅漢牀上,配套的小香几上放着精緻的銅鎏金燒藍香爐,白煙嫋嫋,合着那種讓人覺得舒緩的木蘭香微微散開。
楚天晴仍舊一襲簡單的淡粉色宮裝羅裙,只是卻能明顯地看出與昨日不是同一套,此刻她仍舊帶着面紗,只是那雙眼中卻蘊上了幽深,眉頭緊鎖,不難看出她的擔憂。
“晴兒,多少年了。”坐在他對面,只有一小香幾之隔的男子,盤腿坐在羅漢牀上,腿上用精緻的滾兔毛金絲錦繡團毯搭着,聲音不急不緩,不驕不躁,反而有種特意的蠱惑人心的魅力。讓人光是聽着他說話,就能不由自主地安下心來。
可楚天晴卻仍舊沒好氣的,“難道哥你忘了母妃是怎麼死的了嗎?”
“仇歸仇,恨歸恨。晴兒,我雲族的祖訓,你已經忘了。”男子長得清秀俊美,膚色白白淨淨,卻又好似不正常般,至少他沒有正常人臉上透着的血色。尤其是眉心那一點閃爍流華的硃砂,更是襯得他整個人帶着無限的瑤華。
看着他不緊不慢地動作,加水,添茶,輕輕地抿上一口,任是誰看了,只怕都會嘆上一句:靜若處子,點塵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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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晴卻早已經是胸口上下起伏着,露在外面那光潔白皙的眉頭緊鎖,一雙美目暈染着怒意,“哥,你……別以爲這些年你龜縮砸無名城中那些人就忘了。侉依族那些人早已盡與外界勾結,砰!”話音未落,她從寬袖中抽出一本寶藍色包皮的冊子,“你自己看看吧!”
“晴兒,別把自己逼得太緊。”男子從那看似雖然沒有任何特色可是卻明顯華貴的托盤中取出一個白玉般盈光流轉的杯子,“這是哥哥最近從慈瑛大師處得來的悟道茶,嚐嚐。”
“……”楚天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陡然間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這些年來堅持的是什麼;她甚至恨不得一走了之,好不容易深吸口氣冷靜下來,想到自己今兒的目的,“聽說莫雪鸞在城主府?”
男子眉梢微微挑了挑,“莫雪鸞?”
“江兮淺說,她已經找到了她小姨,並且她如今在城主府。”說着楚天晴也不由自主地蹙眉,她早就應該知道以那個人對莫雪鳶的恨意,又怎麼可能會放過江兮淺他們兄妹。
男子薄脣微微抿着,“不日前,江小姐的確曾送來一個身中蠱毒的女子。”
“……”楚天晴看着男子那開開合合的紅脣,尤其是他那不急不緩的語速,簡直是能急死一頭牛;讓她恨不得將他的心給剖開好好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麼想的,“然後呢?”
“解了。”男子揚眉看着楚天晴。
“哥!”楚天晴地三次低吼。
男子卻好似早已經習慣了般,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品嚐着自己的茶,淡茶色的眸子裡盈光流轉,看着對面因爲自己……而不得不在幾個勢力之間週轉的妹妹,他只能在心中輕嘆口氣,“晴兒,別……把自己逼得太緊。偶爾放鬆一下,看看這大千世界,未嘗不能得到另一種處事的方式。”
“……”楚天晴低着頭,她從來都知道。自當年母妃將雲族的族令交給自己時她就明白自己今生所逃避不了的責任,哥哥,自然也是她的責任。當年如果不是因爲她,哥哥又如何會龜縮在這無名城中,庸庸碌碌。
幸好她只是在心裡想想,不然若是讓那些覬覦無名城許久的人聽到,只怕會被氣得吐血。
坐擁整個無名城,讓鼎立的三個大國都不敢來犯,這樣還叫做庸庸碌碌的話,那他們豈不是早就該自戕重新投胎了?
楚天晴深吸口氣,她也知道自己最近的脾氣有點兒過了,“那,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三哥也在汀蘭閣吧?”男子將那白玉杯中爲數不多的茶水一飲而盡。
“是。”楚天晴眨了眨眼,對於這個哥哥她就從來沒有看透過。
“有空請他過來坐坐。”男子深吸口氣。
楚天晴卻有些彆扭,香爐內的薰香已經淡了些許,整個屋內透着淡淡雅緻的木蘭香;她別過頭不看他,犟着脖子,意思很明顯;對於楚靖寒,若非這些年來他對她還有那麼點滴的幫扶之意,她根本就不想承認;雖然那些幫扶,她根本就不需要。
“別忘了當年母妃和熙妃的約定。”男子的聲音很輕帶着飄忽,好不真實的感覺。
說起這個,楚天晴更是惱火,“當初明明是雪姨和母妃之間的約定,若非熙妃橫插一足,他還好意思提。”
“所以熙妃只留下了空白的聖旨,不是嗎?”男子的聲音近乎呢喃。
“那,哥哥難道你就這麼放棄了?”楚天晴低着頭,神色嚴肅,聲音也帶着平常所沒有的一本正經。
男子笑,低低沉沉的笑聲,好似只有這個時候他纔會染上三分人氣般,“放棄?”他猛的擡起頭,淡茶色的眸子裡水光流轉着,眉宇間的那顆硃砂好似越發紅豔,給他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上平添了三分妖冶,“晴兒,不曾擁有,何談放棄。選擇權,從來都只在她,而已。”
“可是這樣根本就不公平。”楚天晴很是挫敗,整個人癱坐在軟榻上,向後靠着扶枕;她眉頭緊縮,看着對面雖然極力壓抑,可是身上卻仍舊透着失落感的男子身上;“哥哥,你在乎的,是不是?你還是在乎她的,是不是?既然在乎,爲什麼要放棄,這些年你明裡暗裡爲她做了多少,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男子深吸口氣,同樣很正經嚴肅地看着楚天晴,“三哥暗地裡爲她做的,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那又如何?”楚天晴很是護短,尤其是對自己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一母同胞的哥哥。
“我說過,這選擇權從來都不在我,或者三哥……都只在她手上,而已。”別說他們之間,縱使這天下,不也是如此。
從出身,到現在,他們何嘗有過半分選擇。
有些人註定的要站到別人的身後,就像有些事註定要被世人遺忘,那是宿命。
楚天晴低吼一聲,“我不管,反正那江兮淺必須嫁給你。”
“晴兒。”男子深吸口氣,眉宇間的硃砂頓時又紅豔了三分,“別,強人所難。”
“可是這根本就不公平。”楚天晴深吸口氣,“她對三哥也未必就是我們看到的那般,只是三哥好命剛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那是感激,不是感情!”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晴兒,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沒有明白嗎?”男子薄脣微微抿着,天人般的容顏,饒是緊蹙的眉宇也霎是好看。
楚天晴吞了吞口水,緊緊地咬着下脣,“哥哥,其他事情我都隨你。可江兮淺,必須嫁給你,不然她休想從我口中知道夢顏族的隻言片語;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吧。”
看着楚天晴撂下一句話就匆匆離開的背影,男子搖搖頭,心中卻猛然響起當初。
那不過五歲,長得粉粉嫩嫩,軟軟糯糯好似糯米糰子般的女娃娃。說是粉雕玉琢也不爲過,尤其是那白皙粉嫩的容顏,在陽光照耀下,好似最精緻的陶瓷般,她花園中跑着,跳着,不斷地追逐着。
“靖霄哥哥,靖霄哥哥,你來追我啊,咯,咯咯……”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沿着青石路蹦蹦跳跳;“大哥說靖霄哥哥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淺淺長大後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靖霄哥哥,是真的嗎?”
“哦?”長相姣好,端莊秀雅的女子牽着一名身着宮裝羅裙的少女聘婷而來,“既然靖霄哥哥長大後是最好看的男子,那淺淺長大後給靖霄哥哥做娘子好不好?”
“淺淺,到孃兒這來。你這頑皮猴子,我看晴兒倒是不錯,有公主的樣子,哪像她的潑猴。”另一名長相只是清秀的女子輕輕將那粉雕玉琢的娃娃擁入懷中,轉頭看着他,“四皇子果真是越發俊美了。”
“呵呵,也就文清還孩子能說出這話來。”端莊秀雅的女子微微頷首着,聲音透着清雅。
“那孩子倒是省心。”清秀女子抿着脣,薄脣開合間吐出兩個字,“不錯。”
“我看淺丫頭倒是個好的,不如送給我們霄兒做娘子如何?”端莊秀雅的女子上下打量着粉雕玉琢的娃娃,“淺淺喜不喜歡靖霄哥哥?如果淺淺答應長大給靖霄哥哥做娘子,以後靖霄哥哥就只陪你一個人玩兒哦。”
粉雕玉琢的娃娃,此刻哪裡知道什麼叫娘子,只是聽着端莊秀雅的女子那句,靖霄哥哥以後只陪她一個人玩兒,心中很是歡喜,“好啊好啊,長大給靖霄哥哥做娘子。”
“咯,咯咯”
單單只是想着那樣的場面,男子就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那聲音低沉中帶着一股淡淡的哀傷,好似在懷念,又好似在祭奠。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楚天晴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
那已經被深深埋在了心底的回憶,最近卻頻頻響起,男子嘴角微微勾着,帶着濃濃的苦澀;淺淺,如果你知道了,可會怪靖霄哥哥?
只是這些話,江兮淺註定不知道,而且也永遠都不會知道。
楚靖寒以極快的速度沐浴更衣之後,步步朝着江兮淺緩慢地逼近着。
不知道爲什麼,江兮淺總覺得心裡毛毛的,好像有什麼人在算計着自己一般,可又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兮兒,怎麼了?”
江兮淺搖搖頭,緊蹙的眉頭卻沒有放下,“許是最近太累了,我大哥呢?他怎麼沒來?”
“……嗯?”楚靖寒眉梢清揚,雙眸中帶着濃郁的不滿看着江兮淺,順勢坐在她身旁將她擁入懷中,“你這小沒良心的,也不看看我是爲了誰,一進門就問其他男人。”
“那是我哥。”江兮淺開口無力地反駁着。
“不許,那我也不許。”那個男人老是跟自己作對,他纔不要讓兮兒時時刻刻都念着他呢。
“……”江兮淺稍微沉默了下,不過很快就笑出了聲,“噗嗤,阿寒,你……是在吃醋?”
楚靖寒稍微愣怔了下,眉梢揚了揚。
江兮淺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脖子往後縮了縮,她怎麼忘了,這男人的面子哪裡容得她這麼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不過下一刻,她就愣住了。
“我就是在吃醋。”男子薄脣開開合合,兩隻手鉗制着她的腦袋,迫着她與他四目相對,神色嚴肅,語氣正經。
江兮淺,“……”這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呢?
“剛纔皇妹來過了?”雖然是問句,可語氣卻非常的肯定。
江兮淺知道定是剛纔楚天晴離開的時候被他們給撞上了,她稍微掙扎了下,既然他看到了大哥肯定也看到了,“阿寒,你先放開我。待會兒大哥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那又如何?”他們現在可是未婚夫妻,就算親密一點那也是正常的。
“……可是……”從心裡上講,跟江兮淺這般親密她是開心的,只是想到大哥的反應,她實在是……
“可是什麼?”楚靖寒雙眼頓時染上了霧色,帶着控訴。
“大哥說得對,我們畢竟沒有成親,還是要顧着影響不是。”話音未落,江兮淺飛快地在楚靖寒臉頰落下一吻,“乖啦乖啦,我們來日方長,你也不想到時候我大哥在爹爹和孃親面前說點兒什麼吧?”
楚靖寒不情不願地,反手壓着江兮淺,脣狠狠地壓了下去,對那覬覦已久的地方狠狠疼愛了一番,這才罷手。
江文清進屋的時候,看到規規矩矩並排而坐的兩人,還詫異了一下,不過看到江兮淺那豔紅的雙脣,勾人的眉眼,他心裡頓時怒火中燒,不過卻苦於沒有證據,只能狠狠地瞪了江兮淺一眼。
“……”江兮淺縮了縮脖子,而後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
“淺淺,晴公主剛纔與你說什麼了?”江文清開口便直入主題。
“……說了小姨的事情。”江兮淺稍微思忖,“不過我看晴公主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大哥,你說不會小姨真的有問題吧?”
江兮淺的話讓江文清也瞬間陷入了沉思。
“按理,孃親既然是夢顏族人,那小姨自然也是。”江兮淺將自己連夜的思索告訴江文清,“而且,小姨說她和娘是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莫家也只剩下她們姐妹二人。大哥,你覺得這話有幾分可信?”
江文清眼中泛着波光,很是詫異地看着江兮淺,“淺淺的意思是?”
“嗯。”到底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只需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要表達的意思,她點點頭。
“那淺淺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如何?”江文清在心中盤算着,雖然他將暗獄的主力按照江兮淺的吩咐撤了回來,可卻在不周山留下一小股勢力。搶奪寶貝,有時候並不是人多就行的。
江兮淺自然是希望能夠通過莫玉柳知道夢顏族的消息,她現在已經確定了爹爹和孃親的所在,只是卻苦於不知道地方而沒辦法行動,唯二知道的楚天晴又提出那樣的條件,莫玉柳又是……
“淺淺,你覺得莫玉柳此人有幾分可信?”這話江文清是經過一番思索的;“不如我們去見見,你不是說莫玉柳他們如今就在這城主府中?”
江兮淺擺擺手,“晴公主雖然沒有直說,可聽她的意思莫玉柳可能,有問題。”
“你就這麼相信她?”江文清稍微詫異了下,可說話的卻是楚靖寒。
“……”江兮淺也不知道爲什麼,楚天晴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怎麼說呢。好像她對自己很不滿,可是卻迫於某種原因不會傷害自己。至少到現在爲止,她還沒有傷害過自己,更何況自己的那些秘密她也都知道了,擁有共同的秘密,總是能讓兩個人快速親近起來。
楚靖寒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如果莫玉柳當真是有心人,她應該已經知道我們來無名城的消息。”江文清突然來一句。
“可她畢竟身中蠱毒,就算除了,身子也……”說道最後,江兮淺的語氣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下去,“大哥你說,那莫玉柳如果真的有問題,那她來接近我是爲了什麼?”
是啊,是爲了什麼呢?
如果莫玉柳知道孃親的消息,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她來接近自己總是有目的的吧?
江文清眼中波光流轉,最後落在江兮淺腰間的錦囊上。
“大哥的意思是這個?”江兮淺很是不解。
“也許吧。”江文清深吸口氣,他深深地看了楚靖寒一眼,然後才緩緩道,“當初我在娘哪兒看到過那塊木牌,沒想到最後卻落到了你的手上。”
江兮淺眼中很快劃過一抹急切,“那孃親有沒有說過這個用來做什麼?”
“沒有。”江文清搖搖頭,神色晦暗不明。
江兮淺頓時癱坐在軟榻上,整個人好似泄氣的皮球般,“可如果她是爲了這個,她爲什麼要將自己的那塊也交給我?”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楚靖寒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嗯,我同意。”江文清頷首,“如果她真的是爲了這塊木牌,那淺淺可要注意了。”
“那大哥,你說當初刺殺我們的那些人會不會也是……”
這兩日,江兮淺將自己重生以來的所有事情都重新梳理了一遍。從自己被季巧巧買兇下毒,追殺到被無夢收爲關門弟子,偶遇重傷的江文清,發展樓外樓,一切好似順風順水。
可卻在她回鳳都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原本以爲只要報了前世的仇怨,一切都雲淡風輕。
現在呢?
她才知道,從自己報仇之後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季巧巧的身世,孃親失蹤,然後找到大哥,連江府中的爹爹都是假的;一個接一個的秘密,她甚至有些迷茫,不知道到底該何去何從了。
“也許吧。”江文清其實也不是很明白。
江兮淺深吸口氣,“那我去與找晴公主再談談。”
“不用了,本宮已經來了。”嬌俏的女聲傳來,話音未落,隨着一聲輕響,門被打開。
“晴公主這未經主人允許破門而入的做法,只怕不是皇家的教養吧。”看到楚天晴,江兮淺原本想要問的話頓時被嚥了下去,一句諷刺的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要知道這汀蘭閣中那可都是冥煞和暗獄的高手,不過那是對於普通的江湖人士來說,對於楚天晴來說,也許只有江兮淺還能勉強能夠做她的對手。
聽到江兮淺的話,破天荒的,她並沒有生氣,而是反腳飛踢,關上門,坐下。
動作宛若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晴公主。”江文清低着頭,輕喚了句。
“本宮這次來就是問你一句,江兮淺,你到底考慮得如何了?”楚天晴眉宇間帶着濃郁的戾色,江兮淺顰眉蹙,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楚天晴這次來跟早上有什麼不一樣了般,“晴公主就不能讓本小姐多考慮考慮?”
楚天晴斜睨了旁邊端着茶杯做隱形人的楚靖寒一眼,“本宮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再說你考慮得這麼久,怎麼想從莫雪……莫玉柳口中知道夢顏族的入口?”
“……”
不知道爲什麼,江兮淺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
“晴公主好像對莫玉柳很瞭解?”有道是關心則亂,江文清倒是比江兮淺看得明白得多,這楚天晴只怕此刻也很着急吧。
“瞭解?說不上,但至少比你們要了解。”就這一句,楚天晴倒是對江文清高看了一眼,怪不得當初母妃會對他那樣誇讚,縱使他臉上透着不正常的白皙,可是卻依稀能夠看出往日的風華和溫潤。
只是,這渾身上下的冷滯卻着實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明明當年是那麼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現在卻變得……
江文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既然晴公主瞭解莫玉柳,又跟我們提出那樣的條件,我們又怎麼知道晴公主到底是不是騙我們的呢?”
“……你,你愛信不信。”楚天晴在自家大哥那兒受了氣,本就壓着一肚子的火兒,此刻被江文清這麼一說,火氣頓時就上來了;話音未落,她甩袖就要離開卻被江文清眼疾手快地攔住,“怎地,本公子第一次知道原來晴公主是這麼不經說的人。”
“哼。”楚天晴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那你想如何?”
江文清深深地凝視着江兮淺,視線在楚靖寒和楚天晴之間不斷地掃視着;不知道多久之後,他這才低着頭抿了口茶,淡淡道,“想如何?呵呵,很簡單,晴公主既然想讓淺淺嫁給四皇子。至少,也應該讓我們見上一見吧。”
心兒:實在是撐不住了,月月痛,痛得要命,以前都是頭兩天,今兒都第三天了,還是痛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