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燈在半夜三更噼裡啪啦亂閃,劉海和梅子兩個人四拳難敵數十支話筒。
記者們問的問題有的是好奇,有的則帶有很大的攻擊性。
“請問你們在什麼地方讀書的?”
“墨凰,你要求評委道歉,不怕得罪他們嗎?”
“請問FE組合,今天這場是不是像上次捐款門一樣事先安排好的?”
“小鳩說沒有上過學,你們幾個都是請家庭教師的嗎?”
“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們和佐格的關係?”
劉海和梅子身上背了幾個大包,一個衝鋒,一個斷後。衝鋒的左擠右擠,斷後的前閃後閃。倆人一邊忙活一邊嘴裡大聲嚷:“無可奉告!無可奉告!”
“說沒吃過是什麼意思?”
“DH爲什麼會選中你們拍廣告?”
“那些詩句是你們父母教的嗎?”
七個人在前面撒丫子狂奔,後面一羣記者拿着話筒、錄音筆、照相機、攝像機等兵器追趕。
車門啪的一聲關上,車外的記者狂拍車皮車門。
梅子驚魂未定,站在車門直喘氣。
司機說:“你們真火。還沒哪個組合走的這麼不順溜,行啦,送你們過去我就可以交班了。”
大樂說:“二樂,你們先過去,五樂,你困了,後面是個橫的座位,你躺在上面睡一會兒。”說完一擡頭,看見車子那邊的窗外,明亮柔和的街燈下,有一個高大的人影。
大樂撲到窗子那裡。
李英俊笑了,用手指扣了扣車窗。
“力……口……三點水……由……”大樂看着李英俊從窗外寫的字。
“外面是正的裡面就是反了啦!笨爸爸,誰能看出來啊!”大樂衝着車子外面罵。
李英俊看到五個腦袋都湊在窗子這裡,大樂說了一句什麼,五個孩子一起,先拍了拍胸脯,然後把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做了一個“OK”的手勢。
車子發動了,五個孩子十隻手,十個“V”字隨着車子的走遠,慢慢看不見了。
天氣不好了,居然這深更半夜的下起了小雨。
李英俊縮了一下脖子:“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看來下雨也不全是壞事啊!”他又搖搖頭,開始往回走。
“高露說,他們都很堅強,沒錯啊。我是太擔心了。”
李英俊打開門,裡面一片漆黑。
“他們走了啊……看來沒人告訴我比賽結果了。”李英俊正要開燈,燈亮了,耳朵旁邊一聲巨響,震得他兩眼天花亂墜,細看之下,原來真的有花。
高露和李正仁笑眯眯的各站一邊,手裡拿着兩個禮炮,地上全是彩色紙屑和乾花瓣。
“本來想叫餘青餘白他們過來的,不過你一直沒叫他們來過這裡,就沒敢冒失。”
“你們……還沒走啊?”
“想走啊,可是一想大叔回來不知道比賽結果心裡不定怎麼火燒火燎的呢,就多留一會兒嘍。”高露做鬼臉:“怎麼樣?看到大樂沒?”
“嗯,看到了。”李英俊說:“他們被記者圍追堵截。”
“大叔,你算是賺到了,沒想到電視臺居然一直把這個點評過程堅持完了。估計其他組合要眼紅。”
“明天又是軒然大波啦。”李正仁也挺高興。
李英俊說:“餘青在後臺使力了。不過真不想用這種方式,我怕對他們傷害太大。”
高露和李正仁的小小慶祝,給李英俊吃了一顆定心丸,評委的評分在那場尖銳刻薄的點評和FE組合的絕地反擊之前就已經給出,所以即使評委之後放低了姿態,仍然無法更改。讓人驚異的是,FE組合反而獲得了超高的短信人氣票,一舉挽回頹勢,衝入前十。
FE組合的晉級,應該算是這場比賽的一個意外。
另一個意外就是無論演唱和素質答題都表現優異的“光羽翼”被淘汰了,高露和李正仁說的怒氣衝衝義憤填膺。
“如果不靠佐格,能否衝進前三?”餘青有點疑慮。
李英俊搖頭:“不要前三,我要第一。”
坐在他面前的四個人都呆住了。
發呆了一會兒以後,餘白諂媚的說:“真有魄力,不愧是我欣賞的人!”
李英俊說:“麻煩你別欣賞我……”
餘青說:“第一?”
李英俊指着桌子上的一堆資料。
“這是最近的幾次選秀比賽的資料。事實證明,這種選秀比賽之後的機會,獲得的各類的培養,簽約,電影邀演,前三和第一完全沒有可比性。出了前三的,就更不要說了,都是匆匆走一個過場一樣。”
高露說:“第一最好誰不知道呀。問題是,怎麼能確保拿到這個第一……”
餘青說:“評委上一場給出的分數很低。雖然晉三不會再有素質題,但是必定會對評分有影響,有的評委專家可不是那麼心胸寬大的。”
李正仁說:“再不換歌吧。”
“嗯。”餘青放下茶杯:“這是一個方法。評委團的成員我們都很瞭解,雖然不是一個風格,但是上次對FE組合的素質題大提意見的幾個,都是很傳統的幾個人,只要投其所好,應該可以。”
“不能換歌。”李英俊搖頭:“我們沒有做錯,沒有必要迎合他們。再說這樣迎合,反而會失去其他評委的支持,更危險的是,可能會失掉場外的支持,得不償失。”
“那怎麼辦哦?”高露支着下巴嘆氣。
餘白的眼睛瞟過來瞟過去,餘青憤怒的說:“餘白,你的眼睛不要像貓頭鷹掛鐘那樣挪來挪去好不好,心煩。”
餘白說:“那我還是專心的看他一個好了。”
李英俊拿起一張紙看,其實沒啥可看的,但是恰好把臉擋住了。
“其實評委和場內觀衆這點分啊,根本沒什麼彈性,最多就那麼些。關鍵還是要在場外搞,潛力無限,我的方法是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拉攏最大的人氣。”
餘青說:“這點你太自信了。雖然晉十的比賽中場外票最高,電視臺又免費幫你們炒了一次,但現在你看媒體就知道了,並不全是正面的新聞。”
這倒是真的。
媒體上有力挺FE組合的,言辭激烈,八成是以前在被評委點評的時候吃過癟的。
有質疑的FE組合在臺上的反駁都是謊話,因爲在怎麼說月餅、糉子這種應景食品都沒吃過似乎不太可能,當然這還算比較平和。
還有那種一開始就咬定從捐款到買票到點評風波都是FE組合事先安排好了炒作的。
各種各樣的猜測,例如FE組合成員個個都是富家子弟,不去學校是因爲家裡有專門的家庭教師,再例如FE組合是某大牌娛樂公司培養的,參加這個選秀節目完全是爲了鍛鍊……
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例外,如果情勢往一邊兒倒,那沒多久就風平浪靜了。就是要又不同的意見對吵對罵,鬧翻天才會紅會火。
但是這次涉及數目龐大的選票,李英俊必須要讓情勢一邊倒了。
“餘青,明天我中午我在電視臺門口等你,跟你商量個事。”
李英俊只邀請餘青,讓其他三個人充滿了好奇。
餘白說:“爲什麼沒有我?爲什麼沒有我?”
李英俊說:“高露,小仁,交給你們倆個事,明天盯着他,不許他跟來。”
“啊——”計劃被揭穿的餘白又發出了無奈的哀嚎。
第三天,各大報紙轉載了某著名記者白菜的博客文章。
白菜兄一如既往的筆鋒犀利,下筆千言如同一個巨型吊車,把一塊大石頭高高抓起,重重砸在“我最火”組合秀最後決賽前並不平靜的湖面上。
白菜兄說他在第一次海選發現了FE組合的時候就跟蹤過他們,FE組合的成員一不是家財千萬的富家子弟,二不是什麼大公司事先培養的新人,而是五個熱愛音樂的窮人家的孩子。
至於窮到什麼程度,白菜兄在博客上放了一張搖搖欲墜的破屋照片以作說明。這次比賽是五個人攢了很久才湊夠兩百塊報名參賽的,對於窮的上不起學、吃不起月餅糉子的人,這兩百塊怎麼來的,可想而知。
這文章一經發表,立刻轉載各大熱門網站,質疑的人當然很多,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白菜兄一一做了回答,例如造型師就是白菜兄的熟人,作曲的是以前和幾個孩子一起賣唱的時候認識的吉他手。
提起賣唱,知道的人就太多了,好歹這些個人在芙蓉路大排檔也算小有名氣,質疑的越多,替FE組合說話的就越多。
倒也有幾個言辭犀利的記者撰文反駁,但發表之後不到一天,又都無緣無故的紛紛銷聲匿跡。
“姐,那個造型師就是說我吧?”餘白趴在椅子背上,看着餘青的博客。
“不是你是誰,不過你先別說出去。”
“哦。”餘白看了會兒,噗嗤一聲,樂了:“姐,那個照片……你們還挺能整,是假的吧?從哪個貧民窟拍的?”
“真的。”
“啊?啊——原來他困難到了這種地步!我……怎麼沒幫着他……他跟我開次口得多傷自尊啊,我還拿那種事情做交換……”餘白痛苦的自言自語外加薅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