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這裡。天很黑,四周的草原開闊無阻。
但是,沒有人能離開。
從他們藏在黑暗裡,一次次把大尖引向蔚藍普通小隊,把無辜的平民當作“枷鎖”和誘餌,用來牽制和殺傷蔚藍戰士的那一刻起。
殺戮這個概念,在溫繼飛和韓青禹這裡就已經不存在了。
他們將要做的,只是將這些人性泯滅的污濁魔鬼,扔回煉獄的磨盤下。
黑暗裡的風聲溫和掠過蒼茫一色的原野。
矮土坡上稀疏的草葉在汽車燈光下搖晃。
停在不遠處的越野吉普車兩盞前大燈開着,明晃晃的黃光散射,把土坡下清白煉獄的三十多人全部籠罩在裡面,照出來一張張猶疑不安的臉。
車上站着的那個人橫臂架槍,粗長的槍管在光暗之間延伸,黑洞洞的槍口和強光手電圓形的光束一起,緩緩移動,在每一張眼神驚惶的面孔上停留,經過。
就在剛纔,他們還在肆意嘲笑的,那個在源能世界裡用槍的人,現在微歪着頭,把半張臉藏在狙擊瞄準鏡後面……
另半張臉嘴角上翹,拉扯出一個莫名既猙獰又燦爛的弧度,嘴脣無聲而平緩地動着。
“他在做什麼?!”
“也許,在數數。”
剛纔不久,他們曾藏身在黑暗中,戲謔地看着一支普通蔚藍小隊與泛藍大尖死戰,看着伊克巴爾帶着那一家三口驚惶哭泣着逃亡。
現在,站在這裡被點人頭。 ¸ тTk an¸ ¢ o
溫繼飛確實就是在數數。
“31……35、36,不算剛纔死了的那個,一共還三十六個。”溫繼飛笑了一下,遠遠說:“可以開始了,青子。”
因爲他這一句話,其中的一個音節……坡下的所有人突然再次躁動,他們重新把目光投向站在近處的那個身影。
韓青禹站在土坡頂上,背光而立,這讓他的面龐和神情很難被看清楚。他在身側自然垂落的左手上握着一柄蔚藍制式戰刀,右手空着。
“是,那個人,The qing?!”
“他是The king?!”
華系亞人,沒有錯。
年輕,沒有錯。
“但我聽說The king是雙刀,他……另一把刀?剛纔……”
人羣從互相的議論中突然一下安靜下來。而後,不約如同地轉頭把目光投向黑暗中的某個方向。
那裡有一個他們剛偷偷獨自逃亡的隊友,現在是屍體了。
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一擊殺死了他……如果可以確定最終致命的,不是那顆子彈的話,那麼也許……就是傳聞中The king標誌性的脫手刀斬殺?
剛那個是華系亞人,這裡這個清白煉獄小隊裡,唯一的華系亞人,他剛纔喊出過“Run”。
“該死,如果是,他應該喊出那個名字的。”
話音剛落。
黑暗中,風聲中,死鐵刀鋒飛旋的輕響,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了。
說話的人猛地一下擡起頭。
視線中,站在坡上的那個身影,正不緊不慢地,擡起來他此時空着的右手。
“呼呼呼呼……啪。”
一柄飛旋的戰刀從黑暗中划着弧線出現,準確落在他右手掌心裡,被握住。
“The king!”
“是他!”
紛亂而驚惶的呼喊聲在一瞬間響起。他們沒有時間和心理再去懷疑或思考了。
“英語一直都很不好啊,我。你們一定要這樣喊的話……還不如叫我青少校。”
語氣裡有些無奈,身爲高考落榜生的韓青禹皺了皺眉頭。如果韓青禹三個字的連貫發音對你們真的這麼難,青少校會不會好一點?!
沒有人迴應他。這一刻,清白煉獄剩下36人裡的至少半數,第一時間開始向四周的黑暗裡逃亡。
大小不一的,源能爆發的轟響聲,紛亂四散。
“頌!”陡然磅礴的一聲,壓住了所有響聲。
“砰!”狙擊槍響,強光手電筆直的光束隨着槍口的轉頭,打照進黑色的原野。
“嗖!”韓青禹左手刀在一聲低響中脫手而去,無聲融入黑夜。
“轟!”青少校右手戰刀平舉,在紛揚的土石中,在不及側目的瞬息間,鼓盪源能正面撞進敵羣。
蔚藍的報復,開始了。
“該死,我被子彈擊倒了,我……”“嚓。”在奔逃中被擊中摔倒,剛準備爬起來的人再次倒下,而後不再動彈。
“去殺死那個用槍的……”
“應該抓住那三個平民。”
“另外的可以殺死……只要那個小女孩就夠了。”
呼喊聲中有建議和指令,但是,去嘗試的人,都死了。
光亮圈出來一塊開闊地,沒有人能過去。
那麼,“擊落那把刀,把那把刀從空中劈下來。不然我們今晚都得死。”
“當!”終於一次,飛旋在空中的戰刀被幸運斬中,橫飛出去。
“我斬中了!我斬中了,跑……”“嚓。”
頸後突然而來地一絲疼痛,變成劇痛,噴涌的血水順着後背往下流……呼喊的人正待啓動的身體,突然一下子僵住:這是什麼?另一把刀麼?爲什麼啊?
人在痛苦的不解和疑問中,緩緩倒下。
“他沒有武器了!殺了他。”
自知已經無處可逃的人羣,一部分趁機轉身撲殺韓青禹。
“砰…當!”
飛在空中的戰刀被一顆子彈撞擊,調轉方向。
一道如風的身影,在快速的移動中伸手準確接住戰刀,銳角轉向,反身劈斬而去。
“轟!”一個戰力還算不錯的敵人拼死擋住了這一下,重傷,被斬飛出去。
“砰!”
一顆子彈,在他飛在空中,源能潰散正在重新涌動的瞬間,準備命中他的眉心。
這是The king的戰鬥!因爲激動,伊克巴爾的整個後背現在都在顫抖,戰慄。
他和那一家三口,現在都站在光亮的範圍內,保持者與黑暗足夠的距離。
這樣離戰場稍微有些遠了,伊克巴爾大部分時候,並不能看清光影中那團風暴的移動,但就是這樣,他反而比身在戰場中的人有更好的觀察角度,這場如風暴卷擊一般的戰鬥帶給他的震撼,也才更大。
在伊克巴爾的身側。
牧民父親用一條手臂把妻子也一起攬過來,夫妻倆低下頭,把女兒摟在當中……用民族語言,小聲地安慰和解釋着:
“他正在藏呢。我們的小卓瑪可不是會偷看的孩子。”
“是石頭落下來的聲音。羊羣在奔跑,他不會躲進羊羣裡吧?小卓瑪可以自己先猜一下。”
“車子換了一個位置。”
“打雷了,但是天色不會下雨。”
“風有些大了,但是有他的衣服,卓瑪一定很溫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