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憔悴不堪的方勝橫穿過了南秦十州二十七郡,計一萬零八百餘里來到了廣陵郡湘竹,頗費了一番周折找到了大刀盟購下的那座別院,出示了幫主信物後,卻得到了一個令他想一頭撞死的消息:他是本幫購下這所別院後第一個到這裡來住的。
也就是說左玉漱還在路上。
由於地處極西之地,這廣陵郡的氣候、風景以及風俗都與涿水郡、藍田郡等地大異。在別院休息了一天之後,方勝便暫時放下了沒能見到左玉漱的遺憾,以極大的興致在湘竹鎮上逛了起來。
如今已是深秋,可空氣中還飄着一絲絲暑氣,大概是爲了消暑,街上的男子大都穿着無袖的上衣,然而方勝想不明白的是,那些人把袖子剪了,但似乎卻把袖子上省下的布料全都補在了別處,他們穿的衣服實在太厚了,而且花花綠綠,掛滿了各種飾物和布條。與觀察男子服飾時的那種譏笑完全相反,方勝在欣賞女子的穿着時口水簡直能從嘴角連到地面,心裡不住地誇真是太有個性太有想法太華麗太大方太吸引人了。此地的女子人人都戴一種圓筒狀但是並不高的彩色帽子,不論以明黃或者亮藍又或者火紅作底色,帽子的外沿必然用綵線墜滿了玉石和金屬片,不必刻意搖晃便能聽到一片叮咚之聲,煞是好聽。似乎是爲了搭配帽子上的那些彩色墜子,她們無不把頭髮編成一個個小辮,從帽子下沿自然地披散出來,其精緻其數目之多,讓方勝懷疑她們是不是至少要花上半天的時間來編那一頭辮子。然而不論花多久時間來鼓搗那些辮子,只要能換來那恰到好處的野性之美便是值得的,這裡的每一個女性似乎都比內地的那些更讓方勝有親近的yu望。有道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由於此地多山多水,這湘竹女子的膚色也極是水靈,先不論五官,只是那白淨光潔的皮膚就惹人遐想。順着同樣白淨的脖子往下看,每個女子似乎都用那彩色稍顯凌亂的上衣把自己捂得很嚴實,然而在看到她們那齊肘短袖及露在袖外的柔若無骨的晶瑩手腕還那纖細的手指時,方勝簡直要忘了眨眼了。可是,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這些湘竹女子上衣與裙子中間那光滑柔軟的一截腰肢,沒有任何遮掩!雖只露出二指寬的皮膚,可是那卻是包含了肚臍的一截,對方勝來說,那絕對是無比神秘的禁地了,他的大部分口水也都是爲這兩指寬的一截皮膚而流。再往下看,則是一種層層相套的裙子,最外層最短,長不過一尺,再往裡的一層則能到膝蓋,而不論多少層,最裡面那層總是長可及地,以至連那些湘竹女子穿什麼樣的鞋子都看不見,這是方勝看了半天唯一覺得遺憾的。
到後來他忍不住想,如果他師孃穿上這樣的衣服該有多好看,然後忽然醒悟這實在是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像得道高僧一般雙手合十唸了兩聲罪過,硬是把這念頭從腦子裡驅了出去。接着他就開始想若左玉漱換上這湘竹女子的裝束又會如何,只想了一瞬心就砰砰跳個不停,就像是被人看透了想法一般,也連忙打住。
這湘竹的女子卻是頗爲大膽的,有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恰巧從方勝身邊走過,見方勝傻愣愣地站在那臉紅,竟笑出聲來,已經走了老遠還回過頭來看方勝。方勝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暗罵,沒想到竟被兩個女人調戲了!
實際上也怪不得那兩個女子,因爲在湘竹,方勝纔算是奇裝異服之人,他身上是最正統的南秦內地裝束,卻來到一個南秦最不正統的地方!雖然湘竹也有不少內地商旅,但大多都是爲謀生而奔波慣了的,一個個無不滿面風塵,而像方勝的樣的壯小夥子,而且又幹乾淨淨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另外,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把湘竹的精華全都給了女子,湘竹男子個個生得又黑又醜,以至於方勝這個平素從不在乎自己相貌的人竟油然升起一種美男子的自豪感,不得不說他走在路上回頭率高的確是有一定客觀原因的。
美滋滋地在湘竹逛了幾條街,方勝便一頭扎進一個叫竹葉青的酒館,一進去方勝便是一愣,因爲跟他打招呼的是一個頗有姿色的老闆娘,典型的湘竹打扮。
“客官面生得緊,定是第一次來小店。”老闆娘笑着道,既不熱情,也沒有那種市儈氣,不由讓方勝大生好感。
“嗯,是第一次。”
“您看哪坐位好,先坐下,我再給您介紹小店的特色酒菜。”
方勝隨意指了個坐位便走了過去,很快點完東西,片刻後酒菜便由一個湘竹男子端來,隨口一問,原來這男子竟是此店的老闆。
方勝對此地習俗頗爲好奇,見這店裡也不忙,便硬拉着那老闆問了幾句,方知他們湘竹的酒館大多是夫妻店,若是客人多了,甚至會出現老人孩子一起幫忙上菜的局面,聽得方勝十分神往。最後方勝又問他們本地居民是什麼族的,竟得了一個十分好聽的答案,西湘。
後來店裡又來了客人,方勝便沒機會求證是否還存在什麼東湘南湘北湘,然而他也知足了,至少他知道了那兩個膽敢取笑他的是西湘女子。
實際上湘竹鎮並不大,從酒館出來後方勝逛了不到半天便把小鎮逛了個遍,這裡的青石路面,用竹子搭成的篷子架起的閣樓,無不透着股靈逸之氣,再加那些身着綵衣、大方美麗的女子,方勝簡直覺得自己已經迷戀上了這個地方。而到後來他厚着臉皮從一個西湘女子口中問出此地一無官府二無幫會三無爭戰後,此地儼然成了一個極佳的休養、終老之地。
回到大刀盟的別院時已經是傍晚了,這院子佔地頗廣,分前後院,後院還有片小小的竹林,日常的打掃全交給了一個五口之家,這一家人是由內地搬來的,其中老頭老太太還有小孩會幫着收拾院子,幹些雜活,而那對中年夫妻在鎮上全有自己的營生。
方勝想來想去,都覺得這裡絕對是最佳的隱姓埋名之所,在這裡練功、鑽研火靈玉的秘密絕不會被外界打擾。而當這個小院住進左玉漱後,便說它是天堂方勝也是願意信的。
當晚方勝和那一家五口一起吃了飯,道過謝便自己回了前院,他的房間早已收拾好,談不上奢華,卻十分乾淨。
由於心情舒暢,方勝只覺連還真篇的進步都比往常要快了,只是他卻不知,那三個漩渦要變多大轉多快才能進入育根期。
方勝就這樣在湘竹住了下去,每天照例要去街上逛一次,喝不喝酒則要看心情,除此之外,便是窩在小院裡推演他的焚炎絕煞和破青崖,如今專心致志,其進步速度頗爲驚人,焚炎絕煞很快推演到第十四招,而破青崖針對那種綿長的掌力也有了眉目。
很快一個月過去了,可是左玉漱還是沒有來,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就算她一路逢雨就停從不趕夜路也差不多該到了,不由心焦起來,暗暗擔心她會不會在路上出了什麼事。此時此刻,他可一點也沒把那火靈玉放心上。
這一日方勝實在悶得慌,也靜不下心去練功,便乾脆向那兩位老人家問了附近哪有好景緻,一個人提了金風劍走出別院。
在外領略一番廣陵山林的別樣風光,心情總算好了點,傍晚時方勝劍懸於左腰,雙手背在腦後,嘴裡叼了根草葉,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才一到別院門口便呆在了那裡,因爲他已經看見了那個被他想過無數次的身影,一身月白,正背對着他在院中和那兩個老人家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