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小七說他是在後街染坊門口碰到的嚴讌兒,當時嚴讌兒嚷着要給他保媒,他戲言看上了花滿月的姨妹秋無心,至於嚴讌兒來提親一事他全不知情。
納小七說完這番話時,剛好秋無心端菜進來,納小七忙起身向秋無心行禮道歉,把秋無心鬧了個臉通紅,低着頭跑出了屋。
“我也相信納公子不是輕薄之人,”沈方鶴道,“我等生意人只想圖個安穩,少些事端,只怕惹起非議讓那些居心叵測之人乘虛而入。”
納小七冰雪聰明,如何不懂沈方鶴言下之意,口中道:“那是,那是。”端起飯碗只顧吃飯,再沒說一句話。
山上火神廟清理鬧騰了好幾天,每天都有村民去山上圍觀,但都被洪知縣派人遠遠地擋在十幾丈處,連司集侯競東都不讓接近火神廟舊址。玉樹大師師徒幾人也被遷到了山腰的護林房,官府的做法讓不知底細的侯家集民衆更是一頭霧水,街頭巷尾三三兩兩的鄉民偷偷議論着。一些聰明的人暗暗感嘆:怕是又有事情要發生。
山上的雪化完了,太陽雖早早升起了,但冷還在繼續。街上的人不多,沒有人願意大早上出門。
沈蘭舟剛打開大門,就看到侯滄海急匆匆地向醫館走來。
“你爹呢?”
侯滄海臉色不是很好看,滿臉的皺紋更是皺成了幹棗模樣。棉靴上滿是泥水,像是走過幾十里的泥濘地。
沈蘭舟忙道:“侯伯早!我爹剛起牀,正在洗漱。”
“讓他快來廂房,我有急事找他。”
侯滄海很急,說着閃身躲進了廂房裡,掩上了門。
沈方鶴剛好出門看到了侯滄海,帶着疑問看了一眼沈蘭舟,沈蘭舟向廂房努努嘴,沈方鶴徑直推門進了廂房。
“賀三兒死了。”
侯滄海的第一句話。
“怎麼死的?”沈方鶴吃了一驚。
“前胸進後背出,一刀致命!”
“什麼時候?”
“昨夜。”
“地方?”
“火神廟。”
沈方鶴又擰起了眉頭:“賀三兒半夜三更去了火神廟?”
侯滄海說道:“守夜的衙役老宋半夜起來小解發現了他的屍體,衙役說發現時屍體還有體溫。”
“他爲什麼要在夜裡去火神廟?”
“因爲他想要麒麟雙尊。”
沈方鶴驚得張大了嘴巴:“他也想要麒麟雙尊?”
“對,”老侯道:“他的屍體正趴在火神像旁,麒麟雙尊不就是藏在火神像下嗎?”
沈方鶴吐了口氣,嘆道:“這人好大的膽子,皇家的東西都敢動,但是他怎麼知道麒麟雙尊的?”
老侯的頭疼病又犯了,捏着太陽穴靠在了椅背上。
“洪知縣知道嗎?”
“老宋發現後先讓人下山找了競東,天亮後纔派人去的縣城。”
沈方鶴點點頭,道:“估計這時候洪知縣也該到了。”
山上,圍滿了聞訊趕來的鄉民,侯競東讓人攔住了火神廟舊址。
洪知縣來了,面沉似水地圍着賀三兒的屍體轉了一圈,扭頭向侯競東喝道:“讓人把他拉回去埋了,從今開始再有人接近火神廟格殺勿論!”
侯競東不住的點頭,叫過幾個年輕人,找了一根木頭,用繩子捆住了賀三兒的屍體,擡下了山。
洪知縣眯着眼睛在人羣中搜尋,彷彿那殺人兇手就在人羣中,衆人生怕自己惹上麻煩,一鬨而散。
沈家醫館。
診堂。
侯滄海不停的咳嗽,沈方鶴問他:“老侯,是不是昨晚着了涼?”
“可不是嗎?昨夜陪着競東上了趟山,回來就感覺身體不適。”
“我給你抓點藥吧!”
“不用,”老侯搖搖頭道,“我有酒就好了!”
沈方鶴笑了:“這藥不是給你吃的。”
“不給我吃?”老侯沒明白沈方鶴的意思。
“給人看的,你常到醫館來沒有病怎麼能行。”
“哦!”老侯明白了,衝沈方鶴豎起了拇指。
“我倒沒什麼!我在侯家集土生土長的,還有人敢拿我怎麼樣?我倒是擔心樓上那兩位,你說洪知縣會不會借緝拿兇手對他們動手?”
沈方鶴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覺得姓洪的意在麒麟雙尊,對其他的應該不會有興趣。單看今天處理賀三兒的屍體就很明顯,換了別人是不是要先由仵作驗屍,再由官方代收屍體,待抓到兇手結案後再由家屬領回屍體處置,可他什麼都沒有,一句話結了案,你不覺得有悖情理嗎?”
侯滄海道:“那又怎樣,當年趙大眼一案那牛知縣還不是一句話草草了事。這賀三兒本來就不是侯家集人,前些年流落到此地,跟街頭一些混混吃喝打架,後來不知從哪裡弄得點銀子開了個賭坊,手下糾結了一幫人,但一直沒娶妻生子,屬於孤家寡人,那些兄弟在他死後可能早跑得遠遠的,誰來管他的仇啊冤啊……”
門外腳步聲響,侯滄海停了下來,裝作又不停的咳嗽起來。
“納公子,”沈方鶴站了起來:“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唉!”納小七臉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說道:“本來吧,想午後去賭坊再跟賀三兒賭上幾把的,誰知道……唉!侯伯,先生,你說賀三兒半夜三更去火神廟幹啥?要燒頭香嗎?”
沈方鶴苦笑道:“這我哪裡知道?怕是火神爺召見吧!”
“火神爺召見……火神爺召見……”
納小七眼神迷茫起來,嘴裡反反覆覆把這句話念了幾遍。只瞬間就清醒了過來,笑道:“先生玩笑了,這世上哪裡有神呀鬼呀的,都是糊弄人的。”
“那依公子所見賀三兒爲什麼會半夜三更去了火神廟?”沈方鶴把問題拋給了納小七。
納小七垂頭思考了一會兒,擡起頭說道:“先生,你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火神廟裡藏有一個讓賀三兒心動的東西,所以他會半夜三更跑上山去。”
沈方鶴沒說話,裝作思考,心裡細細的品味了一番納小七的話。老侯只做聽不懂,突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