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你殺了我吧!”龍嘯方跪在龍老太爺面前哭道。
龍老太爺嘆息道:“要殺你當年我就動手了,還要等到今天嗎?你犯了龍家的家規要罰那也是我們自己家的事,我龍家的孩子也不能任外人欺負。這件事不管別人說我錯或對,我都要做到底,那怕有人滅了我龍氏滿門,也休想讓我看着你死!”
沈方鶴聽得呆住了,這就是一個家族領頭人該有的氣魄,只有這樣的魄力才能讓族人信服。
龍嘯方哭着拜了下去:“謝謝伯父!”
龍老太爺擺手道:“都是一家人,別說這樣的話,你該謝的人謝了嗎?”
龍嘯方磕頭道:“伯父教訓得是。”
龍嘯方說完站起身後,走到柳舒眉身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咚咚磕了幾個頭。
龍嘯風愣了,沈方鶴也愣了。這是怎麼回事?哪裡有丈夫跪拜妻子的。柳舒眉先是一愣,緊接着手忙腳亂地拉扯着龍嘯方想把他拉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我、我怎麼能消受得起!”
龍老太爺說道:“柳丫頭,你放開他,你消受得起的。”
柳舒眉放開了龍嘯方,龍嘯方又給她磕了幾個頭才站了起來,柳舒眉搓着手不知如何是何,臉上漲得通紅。
“柳姑娘,多謝你這些年的照顧,龍嘯方感激不盡!”
柳舒眉沉默了一會兒,方開口道:“大人千萬莫要這樣說,當年舒眉年幼不懂事,跟那畜生到了京城,後來那畜生丟下舒眉跑了,剩下我一人在京城無依無靠,若不是大人收留舒眉恐怕早被人賣入煙花柳巷,這份恩情舒眉做牛做馬都無法報答,大人再莫說那樣的話。”
沈方鶴聽到這裡忍不住道:“原來柳姑娘並不是龍大人妾侍,如此義舉讓人感嘆,請受沈某一拜!”
沈方鶴說着對柳舒眉躬身一禮,柳舒眉哪裡敢受,側身讓過一旁,口中道:“先生再莫這樣,折煞小女子了。”
龍老太爺道:“兩位都不要再客氣了,兩位都是我龍家的大恩人,沈先生治好了小兒的病,舒眉丫頭辛辛苦苦照顧我侄兒這麼多年,還惹得跟父母反目姐妹成仇,這恩情如果我龍家逃過此劫,一定重謝!只是……只是……”
龍老太爺一連說了幾個只是卻沒再接下去,完了唉了一聲,扭過臉去。
沈方鶴問道:“老爺子莫非遇到了什麼難事?”
龍老太爺沒說話,從身後一揮手,那管家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遞給了沈方鶴。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雪白的紙,紅色的字。
觸目驚心!
“這紙?”
管家道:“前兩天在院子裡面發現的。”
“院子裡面?有人能把一張紙放到龍家的院子裡?”
龍老太爺轉回頭看着沈方鶴問:“你懷疑有內奸?”
沈方鶴沒回答,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是與不是都可能引發猜疑。
紙是普通的紙,只是這字?
沈方鶴用手摸了摸,湊到鼻端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龍老太爺問道:“先生莫非看出了什麼?”
沈方鶴把手指伸了過去:“老太爺你聞聞。”
龍老太爺湊近聞了一下,皺眉道:“這是什麼?一種奇怪的香味。”
“這是女子用的脂粉,所以有種香味。”
龍老太爺拱手道:“先生見多識廣,佩服!”
龍老太爺說完才覺得不妥,沈方鶴也是暗暗苦笑,自己哪裡是見多識廣,只不過是聞過幾次嚴讌兒的脂粉味罷了。當然這樣的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只能訕訕地一笑,不復重提。
龍嘯風道:“爹,沈先生,你看是不是這樣,這用脂粉寫字的人肯定是個女子。”
沈方鶴點頭道:“有理,老太爺想想可曾有結過怨的女子?”
龍老太爺閉上眼想了一會兒,說道:“沒有,我龍家以仁義爲先,怎能會招惹女子。”
沈方鶴兩手一攤道:“那就沒有了頭緒了。”
龍嘯方道:“不瞞先生,本來我們是懷疑先生的,但先生昨晚對我等亮明瞭身份,自是沒有了可能,那麼這個人是誰呢?難不成是宮裡派來的人?”
柳舒眉一直沒說話,這時插了一句:“宮裡會派一個女子來南塘鎮嗎?”
應該不會。
所有人都這樣想。
“也許不是宮裡派來的,說不定她一直就在南塘鎮。”那管家一直沒開口,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龍老太爺搖了搖頭道:“老三,我覺得不會,鎮上的人都是世代居住在南塘,哪一家不是你我知根知底的。”
老三?這是什麼稱呼?
沈方鶴看向龍嘯方,龍嘯方正扭轉臉來,背對着那管家。開頭龍嘯方的外人一說,就感覺是針對那管家,此時那管家一開口,龍嘯方就轉過臉來,一臉的厭惡,難道這兩人有什麼過節?
管家道:“我仔細查過鎮上的每一戶人家,包括做生意的,只有橋頭王家新住了一家賣燒餅的父女,那女孩兒不過十幾歲,不可能是她。”
沈方鶴聽他提到了洪明蘇,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雖說跟洪明蘇沒半點關係,也不願看他攪入這渾水中,還有蓮蓮,想到蓮蓮沈方鶴不由得一陣心疼,假如洪明蘇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孩子的性格……,沈方鶴又想到嚴讌兒。
走出龍家時天已將黑,龍老太爺留沈方鶴吃了飯,龍嘯方卻沒能做陪,依舊扮成他爹的模樣跟柳舒眉回了柳家村。席間沈方鶴幾次想問那管家的事但都忍住了沒問,年齡越大就越明白,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麻煩越多。
龍嘯風送着沈方鶴,不知不覺又走到了上次的河邊,龍嘯風道:“先生,你是不是感覺我嘯方哥跟我三叔有點不對?”
“你三叔?”沈方鶴有點迷糊:“你三叔是誰?”
龍嘯風笑了:“就是我家的那個管家。”
“他是你三叔?”
“對,”龍嘯風說道:“我祖父有三個兒子,我爹跟二叔是同父同母,只有三叔是我祖父的妾室所生。我聽我娘說我祖父過世後他們兄弟三人曾爭過家產,所以二叔和三叔的關係很僵,我爹做爲家裡的長子只能兩邊管束,可以兩人還是一直不冷不熱的。”
“那你三叔爲什麼做了你家的管家?”
“這事我也問過我爹,他說我三叔年近五十一直沒娶親,一個人住着難免孤單,龍家的家業交給他管再合適不過了。”
沈方鶴哦了一聲,沒有再問,心裡隱隱約約感到哪裡有點不對勁,一時間卻又想不出。
“嘯風弟這兩日覺得好些了?”
“多謝先生關心,是好些了。”龍嘯風說着幽幽地嘆了口氣。
“嘯風弟是不是有事瞞着哥哥?”
龍嘯風口張了幾張,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不瞞先生,前日廟會,我在廟會上看見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兒,外表很像我以前結識的一位女子。想起往事才引發舊病的。”
“哦,那小姑娘什麼模樣?”
“圓臉,大眼,一笑臉上兩個酒窩,穿一身紅色衣服,很可愛。”
沈方鶴聽了暗道:這不是蓮蓮嗎?難道蓮蓮長得像那位野丫頭?
沈方鶴回到醫館的時候,丁苗正站在門口等候,離老遠就埋怨上了:“師叔怎麼纔回來,今天來了好幾個病人尋你呢。”
“你不是在家嗎?”
丁苗苦笑道:“我倒是想出手,人家不願讓我看呀,說是隻相信沈神醫。”
“荒唐!”
沈方鶴邁步進了屋,屋裡的桌子滿滿的擺了一桌子菜,雞鴨魚肉,冬筍乾絲,最絕的是還有一盆冒着熱氣的羊肉湯,沈方鶴可是最愛吃花滿月做的羊肉湯的。
“苗兒,你去賭錢了?”沈方鶴沉聲問丁苗。在他看來只有賭博贏了錢的人才會如此大吃大喝。曾經有人這樣說過,賭博贏來的錢跟偷來的錢是不能裝進口袋的,不吃光喝光對不起當時的緊張!
丁苗苦笑道:“師叔幾時見我賭過錢,就算我有賭心也沒有賭資呀!”
沈方鶴指着一桌子的菜問道:“那這是怎麼回事?不打算過了嗎?”
丁苗很委屈:“我那知道呀,午後從外面回來,就看見不知誰放在咱醫館門口了。”
“放在咱家門口你就給吃了,假如他送來美貌姑娘你是不是要拉來拜堂成親。”
丁苗嘟囔道:“那我哪敢,如果不是他讓我吃的我敢吃嗎。”
沈方鶴追問道:“他讓你吃的?他是誰?”
“他在這裡?”丁苗說着把“他”拿了出來。
一張紙,紙上寫着紅色的字。
“酒菜贈予沈郎中!”
這是誰?
白紙紅字,沈方鶴心中一動,手指摸了摸字跡,又聞了聞。
“原來是他!”
丁苗湊過來問道:“是誰?師叔。”
“不管他,先吃飯吧!以後不管他再送什麼都照吃不誤!”
丁苗一拍巴掌道:“這就對了,哎,師叔,你說他會不會真送一個美貌的姑娘來?”
沈方鶴裝作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他會不會送姑娘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想送給一樣東西!”
丁苗喜上眉梢:“送我什麼東西?”
接着他就看到了沈方鶴送他的東西迎面而來。
巴掌。
好大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