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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那副摩拳擦掌的樣子,秦蕊珠甚爲不解“那些短毛賊與老爺你無冤無仇,又不在咱們的治下,老爺何必對他們耿耿於懷?所謂據島立國,不過癡人說夢,老爺何必認真?”
“問題在於,他們不認爲那是夢,而是當真事辦,這就麻煩了。白蓮教都比他們要好多了,至少白蓮教徒威脅不了老爺我的地位,他們卻隨時可能成爲朝廷的大患。我不是什麼好官,但是好歹爲官一任,也不能看着他們把廣東的地皮給我掀了,這事,我管定了。”
香山縣城地方有限,衙役們又都是地裡鬼,知道哪裡人多。沒用半天光景,縣令單騎勇闖恭常都,擒夷人解救韓五姐,與夷人番鬼大戰一天一夜,五雷天罡正法破了妖人的邪術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縣城。到了第二天,幾個茶館酒肆的說書人,已經把這個當成故事在說。
縣衙內宅,樑瑞民聽了消息就鑽了進來,扯住李炎卿道:“恭常都那十頃地,你難道批給夷人了?”
“樑翁,你難道不關心韓五姐和那三個被我捉來的夷人麼?”
“我關心他們做什麼?韓五姐這樣的貨色,我要多少有多少,誰管他去死?那三個番鬼,死活與我何干?我關心的是那十頃地,你不會真的給了夷人吧?崽賣爺田不心疼,那可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地,你怎麼隨便就給出去了?番鬼出了多少錢?我比他加一倍,也要把地買回來。”
“行了,樑翁就別裝了。那地我當初答應留着,就肯定說話算話。再說你又是遷百姓,又是弄莊稼,這地我哪還敢往外批?這件事終究是大家要坐下來,把事情講清楚,才能進行下去的勾當。在那之前,這塊地一直會掛在官府名下,誰也別想佔。”
樑瑞民長出一口氣“沒賣就好,我不會去佔那裡,我也不想跟佛夷番鬼結成死仇。只是他們想用完了我,就把我一腳踢開,這口氣我咽不下。”
“當真人別說假話,我已經去過恭常都了,你就不能給我兩句真話?那鹽和糖我也都看見了,你從中得了多少利?”
樑瑞民沒想到,西芒居然把這兩樣商品都漏了底,心裡暗罵洋人無智。只好說了實話。
“那些東西,我根本就還沒出手,談何獲利?西芒是想要獨佔這門生意,聽說和那些短毛賊簽了什麼獨家經營貿易協定,用糧食、人、還有那些人要的材料,去換這鹽和糖。據說還有不少奇怪的物件,也是要用東西換。我與那些短毛賊接觸了一下,他們都是一羣腦子有坑的笨蛋,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文書是文書,生意是生意,死活不肯賣。最後還是我買通了幾個下面製鹽、熬糖的人,才弄了點東西過來,不過數量很少。”
“那樑翁,你想不想把廣東這一帶的鹽、糖生意,都壟斷過來?從此不做那刀頭舔血的勾當,安心做你的商人。就靠這兩樣物事,也能保你樑家幾代富貴了。”
“怎麼?你有辦法從那些短毛賊手裡,把合同談下來?”
“我沒辦法,不過要拿他們的東西,又不一定非要他們同意。你老好歹在江湖上打滾那麼多年,這中間的過程,難道還用我教給你麼?”
“你是說打?”樑瑞民一搖頭“那些人人數不少,手上還有快槍。我們吃江湖飯的,是求財不是求氣。我們善於打劫,並不善於打戰,沒必要跟這種硬骨頭玩命,到時候吃了骨頭,也要崩下幾顆牙,那就不合算了。”
“如果地方上的官兵,肯出來幫你呢?在廣州有一個千戶帶的營兵,還有錦衣衛的人。佛郎機人也答應了出兵,如果樑員外肯出一支樑家的民壯,我就不信這事成不了。”
“你能把廣州的營兵拉下水?那可是南海縣的地盤,不歸你香山縣管。你這樣撈過界,會出大問題的。”
李炎卿冷笑一聲“若是放縱那些短毛賊做大,纔會出大問題。樑翁是聰明人,如何不動腦子想一想?他們在那島上如果開設作坊,製造槍彈火炮,再四處招募亡命,擴充實力。將來靠着鹽糖之利,從佛夷手裡搞到一部分西洋快船,這海上到底誰說了算?你還想不想在海上再混下去了?如果他們心懷異志,要興兵造反,你的身家性命,又能不能保的住?”
樑瑞民聽了這番話,也認真的思索了半晌,“這事不是不能辦。不過,他們可是塊難啃的骨頭,萬一打輸了,那可就真結了樑子了。”
“放心吧,咱們這一仗,根本輸不了。我從西芒那問了個消息,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個首領,有事要三百人一起商量解決。你想一想,這樣的山頭,我們還有什麼打不贏的?”
“任你說破大天,省城那邊不發兵,我肯定是不動的。”
“我知道,不過要省城地方發兵,還望樑翁給點援助。”
“你欠我那麼多錢,怎麼還找我要銀子?”
“若是這筆錢不到手,前面的錢,我也很難保證準時償還。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欠債的是爺爺,要債的是孫子。你前面已經出了這麼多了,索性就再加一點吧。”
三日之後,縣衙門如期開審,公堂上韓五姐拈了個蘭花指,指着三個夷人就是一通大罵。哭的又是梨花帶雨,幾次氣絕。說到羞人處,一頭就要撞向衙門的明柱,一死以洗刷自己在夷人那受的屈辱。
那些聽審的百姓,雖然明知韓五姐是個什麼貨色,可看她說的悽慘,也不由動了惻隱之心,紛紛罵道:“這夷人果然是人面獸心,不是東西。怎麼那麼多人去禍害一個表子,難道就不能出錢多買幾個麼?”
那三個夷人當初被李炎卿說了一句要增加營養,被下面的衙役理解成,要多打幾次。結果這三天裡,三人就沒多少時間是不捱打的,衙門裡的正役、幫役以及錦衣衛的人,拿他們當做了動刑的人體實驗對象。
雖然臉上看不到傷痕,但是內裡早已經五勞七傷,見了知縣幾乎要黃白齊出,哪還敢分辨。只怕多說一個字,又換來一頓打。
那些百姓見知縣不曾瞪眼,就把洋人嚇的不敢說話,也不由佩服。看來這知縣不獨收稅有方,收拾夷人也有手段,或許倒是個人物。還有不少人叫起好了,混忘了自己昨天剛被罰了款。
李炎卿等韓五姐訴說完畢,將驚堂木一拍“夷人來我大明貿易,自當守我大明法度。不問出身來歷,凡犯我大明律者,概要受我的大明刑罰。來人啊,將這三個夷人扯下去重打四十杖,在門外與我枷號三日。今後如有再犯王法者一律同罪。本官自即日起,要展開針對夷人不法行爲的專項治理活動,鄉親們放心,我們大明人的地方,容不得夷人撒野。”
這番煽動性語言,加上那虎虎帶風的板子,讓百姓們再次喝彩,居然還有人稱起青天。後世香山縣誌載:故事蕃人無受笞者,獨劉公廉介,素爲蕃人所服,帖然受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