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沫瑾便不止是覺得雙腿抽筋,連心肝脾肺腎都開始糾結起來。
雖心中有懼,然她卻還是悄無聲息的自榻上而下,赤着腳到了窗旁,從破窗洞往處望去。
一眼看去,外頭很黑,待雙眼適應了那幽暗之後,沫瑾似見着一道隱隱綽綽的影子正慢慢地往院門口挪去,那身形,那個人,一眼看便知絕非李旭。
她心中一驚,雙手按在胸前,險些忘了呼吸。
鬧鬼了,這裡真的鬧鬼了。
那秀才鬼他真得蕩回來了。
她連連吸氣,才壓下已躍至喉嚨口的驚呼聲。
只是再想想,那身形到有些像武人,若真是那秀才鬼回來了,那他長得也真是有些嚇人吶。
被自己這麼一攪和,到也不覺是駭人了,看着那人開了院門,還似返身關上,那行爲舉止越看越不像個鬼,難道是個大活人?
沫瑾努力的想再看清一些,卻奈何天太黑,距離太遠,便是她的眼瞪得猶如銅鑼,也還是瞧不清楚。
看這樣子,這鬧鬼一說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只是來人是何人?爲何會深夜來此乞丐暫住之地,探本溯源起來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難道,此人是來尋李旭的?
想着,雙腿已向着房門而去,悄悄地開了門出屋,她向着廚間走去。
柴火已熄,裡頭黑漆漆的,土竈旁隱隱有個人影躺在地上,傳出微微的鼾聲。
“李旭,李旭。”
她壓着嗓子喚了他兩聲,裡頭的人動都未動,甚至連鼾聲都不曾停頓,似乎睡得很是香甜。
連她都能在硬木牀榻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更何況是他呢。
難道,方纔是她看錯了,根本沒什麼人影?
沫瑾不甘心,好奇心壓過了心中的恐懼,她到了院子裡,仔仔細細地都巡視了一翻,愣是沒找到有人闖入的蛛絲馬跡,便是連院門開合的角度,似乎都與之前相同。
也許,是她白日裡想了太多有關鬼怪之事,才夜有所夢看花了眼吧。
捂嘴打了個哈欠,她慢慢悠悠地回到屋子裡,繼續倒回牀榻呼呼大睡起來。
待沫瑾從夢境中悠悠轉醒之時,天色已然大亮,隱隱的喧譁聲透過門窗傳進來。
她一個激靈,彈坐起身,被子隨即堆落在腰側,冷冷地空氣拂在身上,激得她連打了兩個噴嚏。
吸了吸鼻子,她掀被起身,拉過一旁昨夜隨手搭在榻邊的外衫套上,一邊用手扒着頭髮,一邊往門口走去。
開了門,冰冷的空氣如潮般爭先恐後的涌進門來,她揉了揉鼻腔,這才壓下了鼻間的騷癢。
今日的日頭極好,明晃晃地掛在天際,她半眯着眼望向院門口。
小籬笆門外就是巷道,偶爾有人打從院前經過。
初時她總是會躲在紅漆斑駁的柱子後頭,只是漸漸發現自院前經過的人根本不曾留意到這個荒草叢生之地,更不會看到衣着與此地極不相符的她。
有些落寞地順了順鬃角的髮絲,她訕訕地從柱子後走了出來,環顧了四周之後沒瞧見李旭的人影,便提步往左側的屋子尋去。
可她將這小小的屋院都走了個遍,也沒打着李旭的的,也不知大清早的他去了何處。
呆呆地在屋前杵了半晌,她才突然憶起,李旭是個乞丐,這時候他應該在街上行乞纔對。
一想到此,她整個人便僵住了。
這也就是說,她日後所食的每一餐都要靠他乞討而來,若他遇不上大發善心之人,那他們倆個豈不是要餓肚子了。
若就此屈服於命運,她心中猶是不甘,然若要脫離此困境,又要如何才行?
思前想後,便是想得頭腦發昏,她也沒想出個頭緒來,只能認命的嘆了口氣,撣了撣衣裳,回房去將昨日收起來的東西都捎上,慢慢地挪出了院子。
“來嘍,新鮮出爐的饅頭,您要幾個?”
街頭的饅頭攤前站着好幾個孩童,手裡高舉着銅板,不停的湊向笑咧了嘴的老闆。那帶了絲甘甜的香味隨着清晨的冷風吹過她的鼻間,引得她肚子裡的饞蟲咕咕直叫喚。
昨夜也不過是喝了幾口米湯,如今聞到街上各種的香味,餓得連心都要疼起來了。
嚥了咽口水,她硬生生地收回視線,提步繼續往前走。
果然沒有銀子,寸步難行啊,還是先將懷裡的東西典當了再說。
尋了個當鋪,與老闆討價還價了一番,總算是得了個心儀的價兒,沫瑾纔將東西都直接死當了,又將文錢細細地盤了一遍,這纔出了當鋪門。
本想着去置辦些東西,但實在是囊中羞澀,不忍霍揮,想着還是回去與李旭再商量商量。
她緩步慢行,看着街市的兩側,尋找起李旭的身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