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海路危行4一必須,站起來
輕悠和母親、十郎打完了趣兒,藥效發作,再也扛不住,很快就睡着了。
卻不知,在她身邊半臂之遙的男人,已經根本睡不着了,他伸手想要碰碰那張滿是繃帶的小臉,他明明記得,在墜下大坑時,自己是緊緊抱着她的,怎麼又讓她受了這樣重的傷。
可是,他靠近她的那隻手臂斷了,打着厚厚的木板,暫時動彈不得。他只能用另一邊的伸,無奈使了半晌力氣,他翻不了身,手伸直了,指尖還是差了那麼幾釐。
夠不到,碰不了!
該死的!
最終,他收回手,重重地打在牀上。
只能用癡凝的目光,看着滿臉是傷的妻子,不時在睡夢中抽搐着。
即使睡着了也無法逃脫疼痛的折磨嗎?
他深深地喘着氣,也無法阻止主疼撕裂的疼痛,和眼角和溼意。
“爸爸,你是不是很疼,小寶幫你吹吹涼,就不疼了。”
突然,身邊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他睜開眼,卻也只能隱約看到一個黑糊糊的小輪廓。然而這一次,當他擡起手時,終於被握住了,被一雙溫暖潮溼的小手握住了。隨即一個染滿奶香的氣息靠在他身邊,一股小小的風,從臉頰上拂過。
“……小,寶!”
他吞了吞喉頭,好不容易擠出兩個字,像是從深淵惡沼中掙扎出的一絲絲希望。但是叫出這一聲後,他心裡壓抑的痛,鬱結的傷,似乎稍稍獲得了一些緩解。
“爸爸,我是小寶。你疼嗎?你要不要喝水?”
“小寶,不用了,讓我……”
脣角一暖,便有溫熱的溼意順着乾裂的脣角,慢慢滑進織田亞夫的喉底,身體的潛意識這時候比人的本願更強烈,他迅速地吞嚥了幾下,喉嚨再沒有那麼疼痛。
小寶是剛纔尿醒時,迷迷糊糊中看到外婆給母親潤脣。當他尿尿完回來,就看到父親醒了,見父親的脣也乾裂得厲害,就有樣兒學樣兒地就着三娘留下的棉籤和溫水,給父親潤脣。
“爸爸,剛纔我看外婆就這樣子給媽媽喂水喝的。小寶也可以照顧你!”
“嗯……”
“爸爸,你還疼嗎?”
“不……”脖子上又傳來輕輕的吹拂聲,固執而認真的……就像當年的自己。
“爸爸,說謊會長長鼻子的。媽媽疼,都會跟外婆哭的。現在沒有外人,你跟我哭,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
“爸爸,怎麼辦?”
“怎麼了?”
突然,小傢伙的聲音就發起顫來。
亞夫不由仰起頭,想要看看孩子,可是任他眨了又眨眼,眨掉了所有的水氣,還是沒能看清孩子的小臉,到底是什麼表情,他不自覺地握緊了唯一還能動的那隻手。
小寶抽着鼻子說,“小寶害怕,小寶……可能當不了男子漢了……因爲,因爲……小寶想哭。嗚嗚嗚……”
亞夫感覺到胸口被輕輕一撞,一份小小的重量壓在了上面,心裡的重量變得更沉,更疼,更讓他不捨。
孩子不能沒有媽媽,更不能沒有爸爸!
自己已經償過那漫長歲月裡的隱痛,怎麼能讓自己的小寶貝也償一次。
不能,不能啊!
他掙扎着想要直起身,然而,他不知道,他傷了腰骨,情況相當嚴重,目前醫生們都不敢提起,他下半輩子能否再站起來。可他不知道,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他只想重新站起來,保護心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
他試了又試,還是不行,最終,只能用手撫上孩子的小腦袋,輕輕地拍拂,說,“小寶,別怕,爸爸和媽媽都會好起來的。就像……還記得,去年夏天,你在西冷宮牆外,揀到的那隻折翼的小鳥嗎?你給它取的什麼名字?”
被提問,小寶立即回了神兒,歪頭想了起來。
父子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慢慢地,小寶埋在爸爸懷裡,又睡了過去。亞夫爲孩子掖好了被子,心裡有了一份暖意。
他不能再這樣沉睡下去!
不爲自己,就爲救他們一家三口,跟着他們一起逃亡出國的軒轅全家,他必須對他們負責;父親還在美國等着他們,他不能讓父親再孤單一人;而取重要的是,他身邊的這兩個人兒,還需要他。
他必須,站起來。
……
話說,弗雷德久未玩解剖遊戲,今兒好不容易又肆意放縱了一回,頗覺舒暢。在洗盡了身上的血腥味兒,又從頭到腳噴了香水,才斯斯然地回了自己的船艙。 ✿ Tтkд n✿ ¢ O
看着大牀裡的妻女,他滿足地勾脣一笑,輕輕上牀,伸手將兩個在他生命中舉足輕重的人兒攬進懷裡,準備睡個回籠覺。
雖然,現在時間也才零晨四點半。
不過,當他要閉上眼時,懷裡的大女人突然醒了,一把將他攘了開,口裡咕噥了一句,“臭死了,又去幹壞事兒了。滾遠點兒,別靠近我。”
“青,我已經洗乾淨,還噴了那麼多法國香水,你……”
“那隻能證明你這回乾的很大,估計對方已經屍骨無存了!”
對於這男人的變態嗜好,她從來都不懷疑其恐怖程度。
“……”
弗雷德完全無語相對。
要是讓其他人碰到他這種懊惱的沉寂,一定早嚇得哆嗦着躲角落裡念往生咒了,偏偏這女人……不,當年
偏這女人……不,當年他們初遇時,她也一樣嚇得跟小兔子似地縮在牆角哆嗦哭泣個沒完。唉,那個時候的小傢伙,多可愛。現在……
男人被嫌育的結果,是不得不換到牀的另一邊,抱着乖巧的女兒睡了。
然而,還沒睡着,甲板上不斷傳來的腳步聲,吵得他心情很糟糕,根本睡不着,同時也惹得懷裡的兩個女人有將醒的趨勢。
嘖!這些愚蠢的東方人到底在搞什麼?他都暗示得那麼清楚了,難不成他們還真準備跟前面的軍艦死嗑嗎?
可惜,弗雷德當初選房間時,因爲對東方人喜歡自己人坑自己人的行逕極爲不信任,又有之前假證件輕鬆矇混過關的經驗,讓他無法將自己和妻兒的安全全心託付給那個嘴上沒毛的白臉小鬼(承翔不幸躺槍了)。結果,他選了上層的船艙,目的也是怕在船出事時,能方便地跳海逃亡。且,在他這層的船舷邊上,就綁着救生艇。
當然,弗雷德這種只顧自己的自私德性要是讓錦業知道的話,一定會跳起來指着他鼻子大罵。
最後,弗雷德不得不把當前的情況跟青璃說明,青璃一聽,當即起身穿戴,做好逃生準備。
接着,公爵大人掛着一張“慾求不滿”的帥臉,又登場了。
……
小時斗的最後一縷細沙,終於流盡。
前方,黯沉的天空漸漸染上一層灰藍,海天相接的盡頭,一輪淺橘色的光暈正在緩緩爬升着。
然而,船上衆人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擔憂,不是希望之色,更多的都是即將面臨死神鐮刀的擔憂和驚懼。
通往底艙的舷梯口,男人冷幽幽的聲音響起,“你們不會真要去前面的陷阱裡送死?”
錦業身上掛着一挺重機槍,正滿頭大汗地往上甲板運呢。他已經計劃好在哪幾個艙口開洞,從哪幾個角度射擊了。沒想到突然又看到漂亮的金髮男人,一副閒閒沒事兒做似的,懶洋洋地倚在欄杆上,看來的眼神兒,就像在看(活死物?!)……錦業覺得不好用詞兒形容,總之,雖然這個德國人幫了他們家,但他始終覺得這兄弟不對勁兒。
他走到弗雷德身邊,放下槍,抹着汗,道,“哥們兒,有話直說,現在這時候,再打什麼啞謎就沒意思了!”
好在弗雷德會講中文,雖然腔調實在不敢恭維,被他們家亞夫甩八大條街後去了。
“我讓你們去送死了麼?”
“呃?”
“對方明擺着陷阱,你們還往裡跳,我真懷疑亞夫會混到今天,原來都是你們這羣豬隊友給害的。”
“喂,你這傢伙,你……”
“難道你們就沒用腦子想想別的辦法?”
“我怎麼沒用腦子了。弗雷德,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爺現在就讓你們全家先下海去泡泡清……啊啊啊啊!”
弗雷德突然出手,指尖一點寒光就直直划向了錦業的脖間大動脈。錦業只來得及瞪大眼睛,感覺脖子上發涼。鏗的一聲,震得兩人隔膜“嗡”響,下一瞬立即分了開。
“織田亞夫!”
弗雷德看清楚了擋去剛纔自己致命一擊的人,正是織田亞夫那個身爲上忍的帖身侍衛十一郎。
十一郎收刀回鞘,便朝弗雷德揖了一揖,道,“公爵大人承讓了。”縱使現在他只有一隻腿能站立,但他依然站得穩穩地,且還用自己的身體撐起了織田亞夫,兩人都穩穩地立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縱然都傷痕累累,卻一如以往——威嚴,凜然。
駕駛室。
織田亞夫下令,“用船上的發報機,給這個信號臺發信,讓他們立即趕往這個座標,並做好作戰和營救準備。還有,把船上所有的重型武器都扔掉,減重,全速朝這個座標行進,半個小時內,我們就可以到達。”
錦業一聽,忍不住叫了,“亞夫,真的要把武器都扔掉,萬一……”
織田亞夫目光一凝,縱使衆人明知他看不到,都是讓十一郎幫忙念出來的,卻依然被那眼底迸出的銳光震懾到。
“錦業,在我的字典裡,再也沒有萬一!”
……
另一方,等着甕中捉鱉的船長收到了雷達傳來的信號,表示目標油輪終於進入了他們的監控海域。
“全員各就各位,準備,先給他們來幾發深水炸彈,震懾一下這些小鬼子!”
“三,二……”
突然,雷達員大叫起來,“船長,不好了,我們後面有東西,速度很快,好像是……是……”
“報告船長,我是甲板瞭望臺,發現東晃帝國的戰艦!七艘戰艦,就在我們後面,還有三十秒就進入射程了!”
“這,這,怎麼可能?”
船長拿起望遠鏡跑出指揮室,繞到後方,舉起一看,掉下的下巴再也揀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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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咱們亞夫這回出場也毫不含糊喲!亞夫君怎麼會讓咱們家寶寶和小寶兒再陷險境呢!大家不用擔心,好日子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