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
我模糊地聽到了什麼，不知是記憶裡的聲音，還是現實中的。我只知道，我應該沒死。
對，我沒死。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我什麼也看不見。
不單單是因爲周圍一片漆黑，也因爲我明確地感覺到了眼前蒙着一層霧氣。是我還沒從昏倒的情況中恢復過來嗎？
但這是什麼地方？我只能聞到一股濃濃的泥土腐爛的氣息，身上隱隱約約還能感受到一股寒意。但是不真切。我試着捏了捏自己的虎口，疼痛的傳遞很慢，依舊有些麻木。
“趙辰！”我知道自己在這裡和他有關。
“小聲點。不是都暈過去了，哪來的力氣？”一聽他說話，我才知道他就在旁邊。也是，我看不清楚，自然沒有發現。
我聽到了他走動的聲音，然後，我的手中就多了幾樣東西。其中有一個，我拿起來湊在鼻子前面聞了聞，是蘋果。
“你們三個都穿着睡衣出來，沒吃早飯吧。”趙辰說的是三個。那麼，見到我之前，他見過蘇青凰了？
我輕輕“嗯”了一聲，把那顆蘋果遞到了自己的嘴邊。雖然遠沒有新鮮的蘋果那麼清脆可口，但對於餓過了頭的我，這算是一種解救了。手裡還有一些花生之類的堅果。不過，這是什麼地方？
“你吃着，然後聽我說。”趙辰大概很清楚我會問什麼樣的問題，“這個窖井就在樹林裡，是之前我跟着小黑找到的。小黑在外面的時候，大概就是在這裡吃東西的。井蓋上的鎖老化了。”
難怪小黑那幾天不在屋子裡也沒見它瘦下來，原來他真的有自己的獵場。我就不應該把它關在屋子裡，也許放任它在這裡，還能活得更好些……
小黑……一想到小黑，我的鼻子裡又泛起了酸。
“我在那個小孩走遠以後才把你帶進來的，他們倆都不知道。”
“誰是內鬼？”我並不在乎沈遠或是蘇青凰知不知道這個地方。我想離開這裡，我想知道真相。
黑暗中，趙辰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隨後才說：“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我是誰？”可惡，趙辰顯然也知道一些內情了，可是他同樣不告訴我。我在這個遊戲裡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難道只有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聽動靜，趙辰好像是站了起來，走了幾步路，纔回答我：“你知道你是誰的。一開始我們就應該都知道，只是我們都忽視了……”
“謀害了自己的妹妹，也準備殺了自己的弟弟的瘋子？”如果以我知道的情況，那麼我就應該是這樣一個人了。
“你是嗎？”局勢好像突然調轉了方向，突然間變成了趙辰對我的問話。
“不知道。”陷在這個遊戲裡，我除了不知道還是不知道。讓我活到了第五天真是諷刺。
我聽到了趙辰的嘆氣聲，隨後過了很久，他纔開口：“你不是。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必須相信你自己。你不會是那樣的人。”
“那你告訴我，我是誰？我也可以選擇不相信你。”我幾乎可以肯定，趙辰知道我是誰。但他不願意告訴我，是因爲我的真實身份和他有什麼利益衝突嗎？可是這也不合理。如果那則殺與被殺的遊戲規則存在於我們中間，那麼趙辰根本不需要擔心我的存在。因爲他可是我們這七個人中間力量最強的啊。
趙辰又沉默了。從遊戲開始的那天以來，他似乎經常是沉默的那一個。
我的雙眼漸漸在黑暗中恢復了視力。這確實是一個窖井，井壁上還開着一道大約一人寬的小路，黑幽幽的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周圍堆放着幾筐水果和堅果，應該是房子的主人貯存的。
“你不說就算了。我走了。”我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
“等等。”趙辰開了口，“你剛剛，真的要殺那個小孩嗎？”
這是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當時，我是什麼感覺呢？我很難回憶起來。就好像是有另一個人的思維在掌控着我的一舉一動，可是又很像是另一個我，一個爆發出來的我，比先前的警惕、謹慎更加真實的我。有時候，我確實有恨不得殺了沈遠的想法，看着刀刃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時，這個想法更加強烈。
但更重要的是，以死亡來威脅他時，我幾乎就要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想到這裡，我覺得自己的體溫突然升了上來。
“如果能活着出去，你願不願意放棄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趙辰又換了一個問題。
“不願意。”我肯定地回答。走到這一步了，我怎麼可能會放棄真相呢？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難道要帶着一個未知的身份離開？這些天來所經歷的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麼，難道我沒有權利知道嗎？
“如果知道了真相就可能出不去呢？”趙辰的又一個問題讓我想起了葉城。醫生他就是知道了真相，才選擇自殺的吧。可是我不會……在看到日記的那一刻起，我就選擇了和醫生不同的路。
我看見趙辰點了一下頭，再次開口時，語氣裡略有些黯然：“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告訴你真相的。在這之前，一定要相信你自己。回去吧，小心……蘇青凰。”
我攀着梯子離開了窖井，出來後果然是在樹林子裡。
小心蘇青凰。
這句話和趙辰先前說過的很多線索，一起在我的腦海裡組合了起來。我想趙辰是對的，一定有什麼事情是我們早該注意到，卻不經意地忽視了的。就像他抄出的吳明小說中的那句話：你看不到真相，因爲你被自己矇蔽了雙眼。
我一直都有在這個遊戲中反客爲主的想法，希望現在才行動還不至於太遲。
希望……能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