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山中有枝木菊花

墨老爺年輕的時候,還算是有幾分翩翩公子的樣子,墨老爺以前一直將自己打扮的很是瀟灑,看不出是商戶家的兒子,有幾分像皇城中的權貴,他一直是心高氣傲的,餘氏當時對墨老爺也是有愛慕之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翩翩公子也是很對那些少女們的胃口。

餘氏雖說是個性格剽悍的女人,可到底來說,還是個女人,誰沒有少女懷春的時候,不過是運氣差,看錯了人罷了。

不知是什麼原因,還是男人們的通病,到中年的墨老爺發起福來了······以宋白的審美來看,他現在的模樣真的是有些不可描述,當年的風姿卓是離他遠了些。

餘氏替宋白掖了掖被子,說道:“你先好好休息,娘去後廚看看那鍋雞湯熬的怎麼樣了。”

自從宋白臥牀以來,幾乎是每天一隻雞,各種藥膳補着,他怕是好了以後,人也會跟着圓潤一圈。

“墨樺的臉色是紅潤了許多,比落水那日好了不少。”王長泰與墨瞿並肩走着,與他閒聊。

他說的起勁,可是墨瞿好似沒有怎麼認真在聽,有一搭沒一搭的迴應着,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他臨走時,宋白的那一笑,雖說是頗顯病態,嘴脣顏色淡淡,笑起來卻意外的好看,他的姿色一直都是很出類拔萃的,今日不知怎麼的,他好像覺得,病榻上的那人,比往日還要好看些······

“墨瞿兄,墨瞿兄?”王長泰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墨瞿這纔回過神來,衝王長泰一笑。

他眼角微挑,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冷色消了不少,王長泰不禁在心中感慨,這墨家的公子真是各個都長的那麼好看!他笑嘻嘻的說道:“墨瞿兄在想什麼?”

墨瞿表情淡淡:“胡思亂想罷了。”

王長泰興致勃勃:“你可發現,這墨樺兄有點不一樣了。”

“哦?”墨瞿擡眉,有些好奇的問,“如何不一樣了?”便是更好看了些······

他用手託着下巴:“嗯······”他也不知道如何描述,只得抓抓頭髮,又說:“我也說不清楚,感覺墨樺好像是比以前更爲沉穩了些。”

墨瞿不語,照着王長泰這麼說,他好似也覺得,那人的周身,少了些獨屬於少年的毛躁,眉間多了些綿長的沉穩,比以前的他······更多了些魅力。

王長泰用手將墨瞿攬住:“墨樺兄真是可憐,以前身體都不怎麼好,瞧着他的樣子,定是要躺上好多天的,你這做弟弟的還是要好好的關心一下。”

說到落水,墨瞿還是有些心虛,那日他雖未推墨樺,卻也是未有拉他,純粹的在局外當個過客,且在墨樺落水之時,他心中還掠過了一絲的竊喜,若是死了纔好,當他心中冒出這個想法時,自己也是嚇了一跳,他居然會用這麼惡毒的心思去詛咒一個人。

不知爲何,是出於什麼原因,大概是兩房之間的爭鬥不斷,他厭惡着餘氏,連帶着墨樺也一起討厭了,他知道,自己在墨樺的心中,大概也是很不堪的,於是心中的罪惡感也少了些,怕若是當日落水的是他,二房的人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瞎樂呵吧!說不定墨樺還會推他一把。

二人在書院中,一直走的都不是很近,表面關係還過的去,畢竟大家心中都有個底,大戶人家的兄弟姊妹,不可能有多和睦,都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墨瞿一笑,意味不明:“我這個當弟弟的,自然是很關心哥哥的。”

王長泰越發的對墨瞿感到滿意,拍拍他的肩膀:“墨瞿兄不愧是同窗們的典範,不僅深得夫子的喜歡,也愛護同窗兄弟,長泰比起墨瞿兄真是自愧不如啊!”

“哪裡哪裡。”他推辭了兩句,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若是這人此番的模樣被宋白看見了,他一定會感嘆一句,真是人模狗樣!墨瞿在外的形象一直都是很好的,墨樺與他相比,除了臉,還真是自愧不如,他終歸是做不到墨瞿那般,怪不得,墨老爺更喜歡自己的小兒子一些。

宋白在房中修養了一月,終於得到了餘氏的許可,可以四處走動了,他現在要沿着墨樺的命數走下去,卻又要和墨樺的命數要不同,他自會是進京趕考,可此番,他絕不會成爲以前那個落榜之人了!

他現在已無什麼大礙了,只是餘氏還是十分的擔心,他便想着再過一些時日,便重新入書院,等明年翻春,便進入皇城。

他以前便是十七歲入的皇城,那人界的考卷,宋白心中還是十分的不屑,他便是閉着眼睛做,也能奪得個榜首,也不知爲何那時的墨樺如此的愚笨,竟是連那榜單也沒進,他笑的無奈。

成進是墨樺的書童,自墨樺開始讀書時便一直跟着他,只比墨樺小了一歲,今年十五,長的十分的討喜,虎頭虎腦的,每次看着他,宋白便會想到阿寶,他心中嘆道,也不知現在那隻小狐狸可好,他想着,盛沅將他送了進來,定是還拿他有用,也曾經許諾過他,只要他安生着,阿寶便會無事。

不知,他現在在盛沅眼中,可算是安生,幻境中的時光,比外面流動的緩慢,若他真的出去了,外頭也應該沒有過多少時日。

成進替宋白將那些書卷翻了出來,跟他說:“公子可是要看看?等公子好後應當可以跟得上夫子的進度的。”

宋白接過一本書,書還是十分的嶄新,他將書頁翻開,瀏覽着上面的內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很久沒有翻過書了,也只是在少年時期在內宮讀過書,大概是在狐族養成的習慣,不大愛看,只是喜歡看一些話劇本子。

他在狐族的少年中,不是他自誇,可真是天賦異稟,若不是他母親的孩子,也不會那般,他又笑,心頭道:“幸好我是母親的孩子。”

大概是他父親的緣故吧,老狐王連帶着自己的小女兒和孫子也不喜歡,宋白還記得自己剛開始去內宮讀書時,回來後還被他母親吊着打了一頓,他母親邊打邊說:“我叫你出風頭,我叫你出風頭!”

那時的宋白還是很委屈的,他只是嚎啕大哭,不知爲何母親會這般對他,他哪裡有出風頭,明明自己和夫子對答如流,連夫子都對他誇讚不已,連稱他以後必定有大作爲,說不定得了老狐王的喜歡,還可以成爲下一任的狐王。

他喜滋滋的告訴了母親,得來的卻是一頓不分青紅皁白的毒打。

從那以後,他便將自己的鋒芒藏得好好的,混雜在狐族的子弟中,成了其中最平常的一隻狐。

到後來,宋白長大了,才明白,爲何他母親那時將他打的那般的狠,錯就錯在,他是自己母親的孩子,永遠也受不到老狐王的喜愛,他越是出類拔萃,越是礙了老狐王的眼,他若是越優秀,他的外公,怕是會越將他打壓的慘烈,不如普普通通的當個狐族的後裔,他的路上也少了幾塊石頭,過的也安生些。

他摩挲着手中的紙張,再過幾日,他便要重新回到書院了,這墨家的長子去的早,他們這些庶子孰輕孰重大家也是看在眼中的,宋白也對商戶不感興趣,若是墨老爺今後無子嗣,這墨家大概便會傳到墨瞿手中,餘氏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她能靠的,只有這個兒子了。

宋白對餘氏的感情並未有多深,但她卻與墨樺有着千絲萬縷斬不斷的聯繫,如何能將這個婦人置之不顧?

“還有這本,這本,”成進又遞了幾本書給宋白,“公子可以都看一下,莫把功課落下了。”

宋白點頭,他坐在庭院中,小口的喝着杯中的茶,翻閱着手中的書本。

“兄長。”

有人在喚他,這府中,除了墨瞿,誰還會叫他兄長,墨瞿的聲音有些清冽,還算是好聽,宋白擡頭,對他說:“原來是墨瞿來了。”

他讓成進又倒了一杯茶:“弟弟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過來坐。”

宋白也不知道,這人爲何來找他,他們兩房關係不好,私下很少有走動的,今日墨瞿主動來拜訪他,是打的什麼心思,他也不清楚,難道真的要和他上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戲碼?

墨瞿站在院子的門口,聽到宋白在叫他過去,停頓了一會兒,便走了過去,坐在了宋白的對面,墨瞿平日在書院中一直都是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嘴角總是掛着笑,可是宋白卻清楚的很,他其實是不怎麼愛笑的,正如他現在這樣,面無表情,雖說墨瞿長的十分的好看,但不笑的時候,卻給人一種很陰冷的感覺。

面對這樣的弟弟,宋白心中也很是不舒服,他的弟弟長龔可是和眼前這人完全不同,簡直就是兩種極端,造孽啊造孽,他在心中感慨道。

墨瞿坐下的十分自然,就像是經常來這裡的常客一般,他擡頭看着宋白,眼前這人脣紅齒白,氣色好了許多。

宋白笑着問他:“弟弟今日來可是有事。”

“無事,便是來看看哥哥好利索沒有。”墨瞿的這句話可是大實話,他雖說巴不得宋白那日淹死了,可終歸還是個少年,心思沒有那麼的險惡,對那日自己的作爲和想法還是有些愧疚的,便想來還是看一看,腦海中也是迴盪着宋白對他那淡淡的一笑,雖只是一瞥,卻在他腦中迴盪了許久,他想着,大概是自己心中過意不去,才一直掛念着,今日看來,應當是沒什麼大問題了。

“多謝弟弟的關心了。”

墨瞿的目光落在了宋白手中的書上:“兄長可是在溫習功課?”他一挑眉,也難怪墨瞿這般的吃驚,的確,墨樺是不愛看書的,和少年時的宋白還真有點像,不過宋白的腦袋瓜可比墨樺靈光許多,大概都是被餘氏給慣出來的。

宋白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看着他:“唔······你兄長我大概是要醒悟了。”

“我好的差不多了,過幾日便要回書院了。”

墨瞿點點頭:“兄長不在的日子裡,同窗們很是想念你。”

這回輪到宋白吃驚了,眼前這人,說這話真是臉不紅心不跳,如何做到的?真是虛僞的兄弟情誼啊!

墨樺在書院中的人緣一般,少了他大概也沒人會想起來,何來的同窗們?

看見眼前的人面色不改,宋白忽然覺得有一點點好笑,咳嗽兩聲:“我也是,很想他們啊~”

他刻意的將他們二字加重,低頭喝了口茶水,墨瞿也覺得有點尷尬,耳根子紅了起來,不過是一句客套話而已,他迫使自己不要去想那麼多。

“那兄長是否有不懂的地方,墨瞿可以幫兄長看看。”

今日的墨瞿,可是熱情的過頭了些,當真是像個好弟弟。

宋白便將手中的書推了出去,便如他所願,他用手隨意的指着一個地方:“那弟弟可否替爲兄看看這裡,我不是很懂呢。”他皺眉,裝作一副很疑惑的樣子。

墨瞿的眼中,映入的便是一根圓潤的手指,指甲修剪的很整齊,泛着淡淡的紅色,手指削瘦,骨節分明,很是好看,他的目光在宋白的手指上面停留了一刻,又不着痕跡的移開了。

二人此番,可真的是十分的和諧,連成進都有些吃驚,這兩個公子是如何熟絡了起來?兩人一直都是泛泛之交,平常見面也就是象徵性的點個頭,打聲招呼,今日是他在做夢還是怎麼的,這三公子居然在與他家主子討論功課,他在心中嘆道:“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呀!”宋白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弟弟真是聰慧不已啊!我可是清楚了不少。”

墨瞿的嘴角噙着笑,比來時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若是哥哥有不會的地方,也可以來問問我。”

墨瞿前世並未與墨樺走的太近,這事出了後,他更是對墨樺不齒,便是在書院中,表面功夫也未做,沒給過他好臉色,今日他來看宋白,宋白心中本就很吃驚了,沒想到還和他套起了近乎,難道掉入水中的不是他宋白,而是墨瞿,他怕是腦袋進水了吧!

宋白點頭,當作是答應了,墨瞿也點頭,心想道,自己此番,也只是爲彌補心中對墨樺的愧疚之情而已。他越想着,便越覺得自己是這般才向宋白示好,等自己心中無愧了,便回到從前那樣就好了。

可墨瞿卻未注意到,他從前也對墨樺做過不好的事情,雖說是出於年少輕狂,但他心中並未有什麼愧疚的感覺。

“今日來拜訪兄長,是快好了,如果兄長沒有其他的疑惑,那墨瞿就不打擾兄長休息了。”

他站了起來,宋白也不是很想留他,於是點了點頭:“今日便多謝弟弟了。”

墨瞿走後,餘氏剛好從外面進來,瞧見宋白坐在石桌前面看書,一臉緊張:“剛纔那人可是那個小畜生!”

宋白點頭,表示的確是墨瞿。

餘氏瞪大了眼睛:“他來做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可有爲難你什麼?”

卻看見宋白十分的怡然,也未有被爲難的跡象,她很是不解,成進笑嘻嘻的搭着話:“三公子此番前來,並未有爲難公子,是來探病的呢!還與公子講解了功課。”

餘氏一臉茫然:“他今日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或許太陽真的要從西邊出來了。”

他搖搖頭,對墨瞿並不太上心,這個人在墨樺的命數中,不過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也礙不着他的事情,墨瞿最終是要繼承墨家的,而他最終也是要離開墨家的,二人只是被血緣給牽絆着,卻又是若有若無。

“那就好,”餘氏冷哼一聲,“他們三房的人,看着就礙眼。”

“娘,我過幾日便回書院讀書了。”

餘氏聽到他想去書院,臉上帶着點心疼:“你纔好了幾天,身體還沒好利索呢!怎麼這麼快就要過去,你又不考取功名,將書讀的那麼好乾什麼?”

也不是餘氏見識短淺,墨老爺送他們二人去讀書,可真是沒有想過讓他們考取功名,只是想要墨家的兩個公子沾沾書卷氣,到底來說還是商戶,最終都是要歸了經商這一條路。

宋白道:“我便真是想要考取功名。”

餘氏愣住了,成進也愣住了,他們都沒有想到,宋白居然有這麼遠大的志向,只當他是在說笑。

餘氏道:“你想這些幹嘛,難道墨家還養不起你我了。”

“娘,”宋白嘆口氣,“你也是知道的,這家宅終歸是要交給弟弟的,就算從中分得一杯羹,終歸還是要在一個屋檐下過日子。若是我們搬了出去,我不善經商,日子也不會好過。”

宋白的說辭只是講給餘氏聽的,他對於是否要依存着墨家生活,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如何將墨花的命數給走下去,顛覆了他的人生,他怕是便有機會出去了,破這幻障,便要與其相反而馳。

餘氏聽了宋白的話,也沉默了,他說的,的確是句句在理,墨樺並不得墨老爺得寵愛,最終這墨家還是要交給墨瞿得,他們母子二人,無論如何最終都是不好過,但餘氏從前也未想那麼多,她想着只要墨家還在,便有他們母子二人片瓦遮頂之處,她從來都是很心疼墨樺,也捨不得他背井離鄉,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面想,如今宋白的一番話,可謂是醍醐灌頂,將她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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