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無邊際的夜空,慘傷高懸之月,終於落在了西洲教皇的眼中,那隱然漸顯的濛濛紅光甚至刺痛了少女的眼睛,甚至如利針一般刺入了少女的心臟。
這是……殤月啊……爲什麼?爲什麼今晚出現殤月?這死亡的光芒爲什麼又出現了?這預示着什麼?難道今晚我西洲的戰士要死在這裡嗎?難道今晚我要死在這裡?
血液似乎開始凝結了,一股冰寒的恐懼從心底最深處開始蔓延,這淡雅冷靜的少女,她的手微微顫抖了,這象徵“死亡”的殤月經歷多少年月之後依然讓人驚懼不已。
“鳳展翅?嵐!”
恍如半空響個霹靂,不少人都擡頭看着那飛騰在半空的紫發少年。
無語那一身奇怪的悲傷氣勢溢滿全身,遮住了月光的身體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唯見那一頭朝飛揚的頭髮和一雙赤紅的眼睛,直如惡魔附體。
紫光大盛,一道凌厲刀勁從刀身迸發,幻化成一隻紫色的鳳凰,越過那三丈的空間猛烈地撞向白衣教皇。人們似乎能聽到空氣裡有燃燒的聲音,這一刀,沸騰了空氣。
“教皇大人!”西洲騎兵惶恐地高喊,爲什麼教皇大人在這種時候發呆?沒有人知道少女的心思,但誰都知道那紫發少年發出的一刀,足以分金裂石!
“空氣障壁!”無常大師急忙攔在飛雨身前,緊張地撐起防禦,試圖阻擋無語的攻擊。
空氣在身前如實體似地凝結成透明的防禦牆,刀勁如雷,“砰”的一聲狠狠砸在面,產生了水紋般的波動。無常大師辛苦撐起的雙手死死頂在空氣牆壁後面,感受着那一刀傳來的猛勁,手臂微微震顫,嘴角即時滲出鮮血,好像身體被鐵錘狠狠敲了一下,但向來對飛雨愛護有加的他沒有後退,臉填滿一片堅毅神色,和剛纔嬉笑的模樣判若兩人。
可週圍負責守護飛雨的近衛都看得出,他支持不了多久了,因爲他座下的戰馬明顯在顫動着身體,四蹄在地不住蹬踏着。
腳尖在空氣牆壁一點,無語借力往後一個翻身,又倒躍半空,爽朗大笑,“還沒完呢。鳳破繭!”雙手握刀高舉過頭,再度劈下。
和“鳳展翅”那鋒利的刀勁不同,這一次的刀勁在刀尖處匯聚成團,猛然噴薄,宛如鳳凰出生,綻放出比剛纔更爲眩目的紫光,第二次朝飛雨撞去。
數十枝鋼槍齊出,在飛雨馬前交錯疊起,形成一片金屬荊棘,從失神中醒覺的近衛們奮不顧身地擋住飛雨。他們的反應不愧是精銳之選,他們對飛雨的忠誠也無可挑剔,可是,戰場之,本就是弱肉強食!那撞來的紫色光團砸碎了這一片金屬荊棘,將近衛們震得吐血墮馬,他們的攔擋甚至沒有讓那光團的速度有絲毫減弱。
“教皇大人!”驚呼接連響起,再也沒有人來得及幫這白衣少女阻擋無語的進攻了。
無常大師的臉色更加蒼白,他心知自己再沒有能力接住這一招,只得咬了牙繼續撐起防禦之牆。就在他心內暗歎之時,一隻細嫩如玉脂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讓他覺得像是吃了人蔘果似的舒服無比,耳邊傳來一聲低吟,“黃金障壁!”
空氣凝結形成的牆壁突然間金光流動,在紫色光團砸中牆壁的時候猛然震顫,金光盪漾連綿,繼而光芒盛極,迸射,再反捲回去,那光亮竟將周圍的火把之光蓋了過去。
關鍵時候,這西洲的教皇終於回覆了過來,及時出手,配合着無常大師共同抵擋無語的攻勢。這個祭祀行會裡最高等的防禦反擊技能在此刻展現出它的威力,與“空氣障壁”的純粹防禦術不同,“黃金障壁”本身也是一種後發制人的高級攻擊術。
高下立判!
無語那足以將臨海關城門轟開的兩刀竟然在“黃金障壁”面前徹底失敗,敗得如此徹底!金光匯成洪水反向撲來,強大的反震力將無語震得如斷線風箏一般,朝後遠遠跌去,半空裡一蓬鮮血噴灑成花。
他的“擒賊先擒王”的突襲計劃到底還是在飛雨和無常兩人的力量下被生生粉碎。
“傻丫頭,你還知道醒過來啊……我總算沒讓你受傷……你姐姐交代的事我畢竟是辦到了……”無常大師如釋重負,身子晃了晃,滑下馬去。無語剛纔的猛攻已經將他的精神與體力消耗怠盡,虛弱至極的身體再也不能負擔疲憊。
飛雨花容失色,忙跳下馬去,仔細查看之下,才鬆了口氣,“嚇死我了,還好還好,只是精力消耗太大,你要是掛了,姐姐還不罵死我啊。”轉身吩咐下去,“來人,將無常大師帶回營地休息。”
無常大師忽然笑了,這西洲教皇焦急的模樣倒是一如從前了,依稀便又是曾經那個天真無邪的黃毛丫頭。
幾名近衛應聲搶前,七手八腳地將無常大師扶走了。西洲祭祀本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況且軍中無人不知無常大師和飛雨的關係,現在正是在這教皇面前表現的好機會,他們熱心的程度不亞於半夜送姑娘回家。
“混蛋!”紅杏每擊倒一個敵人就罵一句。
聽在幽嵐耳裡卻很感動,這人果然很在意無語呀,雖然在罵人,可終歸是好心。
紅杏沒空注意幽嵐的神情,自顧自地接着罵,“快回來,你這傢伙,你一個人殺不了飛雨的。混蛋,快回來!”
他話音剛落,“嘭”地一聲響,有件物事掉到了身邊。
突如其來的物事嚇得紅杏和幽嵐一哆嗦,就連包圍他們的騎兵們都禁不住勒馬退了幾步,衆人茫然望着那一蓬蕩起的塵土,停止了攻勢。
“歡迎回來,我的遊俠大人。”紅杏笑出聲來。
幽嵐自開戰以來一直繃緊的臉也出現了笑容,可是又差點哭出來。
煙塵散去,火把光照下,紫發的男子勉強站起身來,衣襟帶血,嘴邊血絲還未擦去,難得他還是一臉愛笑不笑的表情,“呸,居然沒成功呢,那女人和依露有的一拼。”
話音未落,他突然踉蹌幾步,一頭栽進了幽嵐懷裡。
幽嵐和紅杏的心忽然就被一陣巨大的黑暗給覆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