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都偷聽了那麼久,站在外面不冷嗎?”
祭祀公主整理了一下心情,把剛纔辛苦的表情藏了起來,仍舊掛了那和藹的笑容。不管面對什麼人,她都不想讓誰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門外兩個女孩跑了過來,一人動作敏捷,直接跑到她身邊,又是捶腿又是捏肩,非常殷勤。另一個人則是端糕點來,又討好地給她衝了杯咖啡。祭祀公主看着這兩個像兔子似的忙活的女孩有點哭笑不得,身體裡一股暖流霎時間匯聚心頭。
“怎麼啦?今天都這麼老實?是不是又做錯什麼事了?”
“姐姐,沒有啊,我們看你挺累的,好好伺候姐姐是我們的責任啊。”飛雨裝出了很恭敬的樣子來,用手指夾起塊小蛋糕送到祭祀公主的嘴邊。
旁邊依露繼續按摩工作,口裡不住咒罵,“嗯,姐姐,剛纔看到那些傢伙進來,我就想,要是打起來,我就把他們的鬍子全燒了。這些傢伙,老是欺負你呢。”
祭祀公主享受着妹妹們殷勤招待,心裡滿滿都是幸福,但作爲姐姐,還是忍不住要訓斥幾句,“你們兩個丫頭,老老實實課學習就算對得起我了。”
“我還是第一名呢,依露她還是最後一名。”
“那是因爲老師他們都教不了我。”
“是你自己不去學那些技能的,怪得誰來?”
“他們那些技能太簡單了啊,我想學的他們又不肯教。”
“你老想着拿活人實驗你那法術治療,誰敢教你?豪鬼殿下被你折騰得見了你就躲。”
“可他每次打架受的傷到現在都沒有留下疤痕啊,那就說明我的方法很正確。”
“可他每次喊得跟殺豬似的。”
“男人都那麼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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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們兩個夠了沒?都這麼大的姑娘了還老是成天吵架。”祭祀公主裝出個生氣的表情來,卻掩飾不了眼角眉梢帶出的笑意。
兩個女孩倒也乖巧,垂手站到邊,一聲不吭。
祭祀公主被她們這裝老實的招數騙了無數次,早已有了免疫力,可看到她們的成長如此順利,心裡仍舊填滿了自豪感。同樣是十五歲的女孩子,飛雨已是祭祀行會裡最有才華的學生,被所有老師一致推崇是最有前途的祭祀;而依露,雖然還是被老師們不看在眼裡,卻也出落得像鮮花一樣,光彩照人,儘管不被其他人認同,祭祀公主卻深知她的實力絕不在飛雨之下,假以時日,說不定連自己的親生妹妹也要給比了下去。
祭祀公主看着她們,笑容升起,只要想到這兩個親人被一衆男學生和許多貴族子弟成天追着送鮮花,甚至是晚跑到門口彈吉他示愛,心裡更是欣喜萬分,作爲女人來說,有什麼比被人追更幸福呢。然而她又不免有點擔心,飛雨呢,才華是夠高了,可就是對男生不理不睬的,眼界太高了,就連當今太子豪鬼也不放在心;依露就更離譜,只要是男生送門就全都收下,原則居然是不收鮮花只收人,結果這些送門的男生就在她的實驗室裡慘叫連天,吵得別人睡不着覺。即便如此,祭祀公主也從來不掩飾她發自內心的喜愛,把她們當寶貝一樣寵愛呵護着,儘自己所能去教導她們。
“姐姐?想什麼呢?”
“你說句話啊,這麼笑着我們很害怕的。”
“你們也會害怕的麼?”祭祀公主伸出手指在她們額頭彈了一下,“好啦,我也用不着你們裝乖給我看了,這麼晚了,快回去睡覺,明天還有課呢。”
“哦,哦,那姐姐晚安。”飛雨拉了拉依露,示意她一起走。
依露沒動地方,“飛雨你先去睡,我要和姐姐說點話的。”
“那我也不走。”
祭祀公主看了看依露眼裡傳來的訊息,明白過來。“飛雨先去睡,我和依露說點私房話。別耍脾氣啦,乖,聽話。”
“哼,姐姐不疼飛雨了。”飛雨縱縱鼻子,滿腹委屈似的走向門口。
“飛雨。”祭祀公主叫了一句。
飛雨還以爲姐姐改主意了,飛快地跑回來,“在。”
“不許偷聽。”
“哼哼。”
會客廳外,花園被月光沐浴得聖潔無比,一陣陣的花香在空氣裡浮動,隨着風兒飄向黑暗的深遠處。會客廳裡,因爲飛雨的離開,氣氛變得開始凝重起來,只有燈火和簾幕在活躍着。一個俏麗如花的小美女,安分地站在一個和藹可親的女人身邊,不敢開口。
“怎麼了?我那個天天下、唯我獨尊的小依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實了?”祭祀公主輕輕笑着,示意依露坐到椅子。
依露已沒了平時的乖張,半跪在她的身邊,趴在了她的大腿,一頭金黃色長髮如瀑布似地垂在了她的腳邊,看去就像只玩累了的小貓。祭祀公主愛憐地撫摸着她的頭髮,眼睛裡透出無限的慈愛之情。
“姐姐,爲了我,你很辛苦?”
祭祀公主聽着她低低的聲音傳來的道歉訊息,心裡多了些感動,這個小姑娘居然心思很縝密呢,也知道心疼人了。
“沒什麼的,他們不是因爲你違反了行會的制度來找我,他們只是想我從會長的座位下來罷了,你的事情只是導火索。”
“那是爲什麼呢?”依露仰起臉來,淚水早已佈滿嬌顏。
祭祀公主苦澀的笑容裡還帶着無奈,她輕輕嘆了口氣,“傻孩子,別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很多事你長大才能明白,一個女人要是站在了風頭浪尖,掌握了太大的權利,就勢必要被男人們攻擊的。那些男人會想盡辦法將女人踩在腳下,因爲他們認爲,他們纔是世界的主人,而女人只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說到這她又輕笑起來,“其實他們不知道,不管男人女人,都只不過是推動歷史的其中一個環節而已,在神話時代裡,男人與女人原本就是共同掌握大地的,缺一不可。沒有女人在男人身後默默地支撐着,男人如何能有精力去處理別的事呢?”
依露任她爲自己擦拭着淚水,不解地問道:“可是,姐姐,爲什麼這個世界的統治者都是男人呢?”
“洪荒時代,男人們要出去找尋食物,女人們在家照顧老人孩子,從此之後男人天生在體力的優勢就決定了他們在生命發展中的強力地位。事實這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對,但隨着時代的前進,男人天性中的虛榮心膨脹了,然後形成自大心理,最終的局面就是男人們認爲他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而將女人當作是寵物來養着。”
祭祀公主的話很溫柔,卻有如一道雷霆轟進依露的腦海裡,掀起了滔天巨浪。女孩的眼睛裡閃爍出光芒,這熟悉的目光讓祭祀公主又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不屈與倔強的幼小孩子,六年前她第一次看到她時就是這種眼神,充滿了對生命的反抗,充滿了對命運的叛逆。雖然依露並沒有說話,但她知道,這個小姑娘的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
“你一定很不高興,是?事實,姐姐也一樣不滿意現狀。我努力了很多年,費盡心血站到這祭祀行會的頂峰,可是,我發覺,那些男人依然對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們無時無刻不想把我從會長的位子拉下來。我努力地堅持着,不是因爲我對權利的眷戀,我只是想證明給他們看,紅妝不可欺!”
說到最後幾句話時,依露聽出了姐姐心裡的堅強,那堅定的聲音彷彿像神諭一般不可動搖。溫柔如一泓清泉的姐姐竟是這麼有個性呢,女孩欣喜非常,原來姐姐也和我一樣麼?原來姐姐也很討厭那些裝腔作勢、趾高氣揚的男人啊。
卻聽祭祀公主再次輕嘆,“可是呢,女人的地位要提高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十年,二十年,抑或是一百年,兩百年,也許還要花更多的時間。這需要天下的女人的共同努力,也需要天下的男人的支持,首先呢,必須有這種意識,然後在意識的引導下行動。我知道飛雨會做得很出色,但是她有個致命的弱點,她並不具備挑戰傳統的勇氣,而你,依露,你天性叛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異數啊,如果你不是女人,我也許會殺了你的。”
“啊?”依露嚇了一跳,立時便瞪大了眼睛。
“你這性子和傳說中的‘亂武星’挺像的呢。”
“姐姐。”依露吐了吐小舌頭,嗔怪着用手捶她。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一切有姐姐給你擔着呢。”
祭祀公主的手指在女孩的鼻尖颳了一下,逗得女孩“咯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