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依露的審判不是公開的,在祭祀行會高層長老們的暗示下,依露“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蓄意謀殺”的罪名成立,判以“環首死刑”。
得知這一消息的祭祀公主不顧身體的虛弱,一次又一次訴,卻奈何長老們找來的人證實在是太多了,他們瘋狂地指證依露的種種罪行,甚至不知從哪找來了幾十具屍體,那屍體明顯有着法術留下的痕跡。他們很是得意,既然證據確鑿,鐵案如山,那麼依露當然是有史以來最大的殺人犯。
長老們打出“維護傳統”的旗幟,讓當代魔王冰力?卡卡羅帝斯都沒有辦法插手案件當中,最後,依露再也無路可走,下場可想而知。而祭祀公主因爲這個事件,身體已經虛弱到下不了牀的地步了。
而今天,她必須站起來,她要去找自己的妹妹,哪怕損壞了身體。
只是祭祀公主並不知道,她的這個妹妹,震驚了所有人。
少女笑了,她突然笑了,莫名的笑聲讓臺臺下所有人都楞住了。
笑聲漸漸淒厲,少女放聲大叫,“可笑啊,被我說中了要害是!你們想我死,我就偏不如你們所願!”
笑聲頓斂。
“天行無常,穿梭時間與空間,末日黃昏,昇華白晝與黑暗,比時間更加長久,比空間更加寬廣,比白晝更加明亮,比黑暗更加深遠,願我身之血覆蓋原野,願我身之魂籠罩大海……”
觀禮臺一衆長老瞬間震怒了,齊刷刷衝到臺的前端,差點將漠西風擠落臺下。他們怒吼起來,“是末日黃昏!放肆放肆!”
漠西風臉色變得有如鐵鑄,凜然狂喝:“臭丫頭,你果然是個異類!竟敢使用先輩們封印的法術!你不怕毀了你自己麼?”
這天中午,天空陰暗欲雨,卻還算光線充足,可是隨着少女依露的吟唱,天空陡然漆黑如墨,彷彿天外之天的黑洞吸收了一切光線似的。狂風大作,轉眼間飛砂走石,所有人不禁舉起衣袖,遮擋着臉面,身體卻感覺了一股沉重的壓力,逼得所有人後退不止。負責治安的士兵們被壓力逼了出去,刀歪槍斜;騎兵們的戰馬像是預感到什麼災難似的,突然發狂似地跳騰起來,訓練有素的騎兵們全憑經驗才壓下了馬兒的躁動,自己卻也累得滿頭大汗。大約三次呼吸之後,人們又覺得壓力一輕,彷彿卸下了負擔,他們放下衣袖,睜開眼睛,然後他們看到了一生也難得一見的景象。
周圍景象漸漸清晰,十股砂石形成龍捲,在絞刑臺周圍滾動不休,一股股龍捲直插天際,蔚爲壯觀。天際之,露出一個空隙,太陽嵌入其中,黑如墨斗,外圈卻散發一層淡金色彩,將原本漆黑一片的天地鋪了昏黃,這種色彩死氣沉沉,毫無生機,壓得所有人心頭沉重,讓人聯想起戰場血浸赤染的慘烈錯覺,詭異非常。這一幕,彷彿回到了天地初開的混沌,卻又充滿了末世淒涼的滄桑。
百姓們震驚了,這眼前的異象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更是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無知產生恐懼,他們的感官裡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們的身體裡彷彿骨頭都被抽走了,他們恐懼地跪倒在地,跪在一片風沙中,再不敢擡起頭來。
站在龍捲中心的少女倔強依然,“毀了自己?好笑,我爲什麼會毀了自己?是你們逼我的!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着!我會毀了自己,也會毀了你們!”
漠西風驚恐萬狀,在少女的眼中,他看到了兇狠的決絕,那是一種同歸於盡的決絕。恐懼在心底裡奔騰開來,傳遍了身體的每一個條神經,每一個細胞。他終於忍不住大喊起來,“殺了她!快殺了她!”
長老們也被恐懼壓迫着,生存的本能讓他們發狂似的念出各種咒語,火,冰,電,幾乎是動用了自己所能掌握的各種元素。赤火、白冰、紫電在昏暗的空間裡交錯縱橫,將天地間映出絢麗色彩,猶如煙花綻放,光華繚繞。
士兵們的長槍大斧全都朝着絞刑臺飛了過去,像金屬網似的封閉了絞刑臺所有的縫隙。
他們想的只有一件事,在那恐怖的技能發出之前,把那個元兇消滅!
可是,一切的努力在少女周圍那十股龍捲面前全都化作飛灰,縱貫天地空間的龍捲如同無量大海,將這一切攻擊全部吸收殆盡。
士兵們在震驚中徹底失去戰鬥力,他們頭一次發覺自己是那麼的無力,攻擊過後的他們變回了普通百姓,再不是戰士。騎兵們下了馬,和步兵們一起跪倒在地,惶恐不安。他們開始祈禱死神能仁慈地放過他們軟弱的生命。
長老們更加恐懼了,各種技能持續不斷,好象要把自己的靈魂都拋擲出去。
漠西風狼一般的眼睛裡閃過喜色,“臭丫頭,你以爲先輩封印的法術是你這種人可以使用的嗎?你太天真了!你看看你的身體,我偏不信你可以再支持下去!”
一個身影衝到了絞刑臺前,衣衫貼體飄揚,長髮散亂,“依露,停手啊,你要毀了整個祭祀行會嗎?你會死的!沒有人可以單獨使用這種技能的,就是你也駕馭不了啊!”
這本該由千人法師精英共同施展才能使用的終極法術自創出以來,號稱可以在瞬間毀滅一支萬人部隊,卻還沒有人可以憑一己之力強行施展,因爲,即使付出慘痛代價,也是不可能被完成的。可偏偏有這麼一個倔強憤怒的少女豁盡了生命,做到了。
少女的嘴裡噴出濃稠血液,雖然牙關緊咬,那血液卻依然源源不絕涌出櫻脣,將她一身白色的祭祀袍染成班駁一片。
“飛雨……”她挺直了脊背,高傲如霜雪後的梅花,“我就是要毀了他們!我要他們知道,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任人欺負!”她的雙手伸向天空,彷彿要擁抱那輪奇怪的太陽。衣衫翻卷不休,長髮飄向眼前,狂亂舞動,將整張臉隱沒在髮絲之間。
飛雨再也看不見她那熟悉的臉容,卻發現一顆晶瑩的水珠飛落到自己的臉,猶帶着暖暖的溫度。“她哭了……”
“阻擋在我身前的一切愚昧,一切秩序,以我血我魂,以天地之名,賜其消散!末日黃昏!”
少女依露終於念出了咒語的最後一句,每一個字都帶着血吐了出來,堅決而果敢,倔強而不悔。
漠西風終於絕望,“不”慘厲的嘶吼聲如瀕死的野獸,以往高高在的姿態蕩然無存,抱頭縮成了一團。
長老們絕望如他,甚至有人痛哭了起來。
天象再變,那輪黑日迸射出燦爛金光,無數光線刺破昏暗,匯聚到觀禮臺的空,形成巨大的金色圓球,重重壓下。
長老們都知道這種技能的強大,那是要結合千名法師精英才能發出的祭祀最強技能,可在近百年來,祭祀行會人才凋零,再組織不了那麼多的精英,所以很久以前就被列入封印的範圍。可眼前的少女卻不顧生命強行打開了這封印之術,也許她不能發揮出技能的全部威力,但要殺死他們這四十幾個人倒也是綽綽有餘。
只有絕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