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人在曠野中咆哮,掀動了風雲,那陽光似乎也耀眼了許多。可是有個傢伙被這陣聲浪給刺激得要瘋狂起來
依露嚇了一跳,拍着老虎的腦袋,“小黑小黑,你激動個什麼勁啊?人家去打仗,你吼什麼吼?冬天可不是你們老虎求偶的季節啊。”
老虎小黑沒理她,張牙舞爪地隨着那呼喝的聲浪長嘯,異常興奮,擡了腿就往前跑。
依露使勁地拍着它的頭,“喂喂,你老實點,別上前啊。無語你幹嗎呢?快點幫我拉住這傢伙,這傢伙**了。”
無語冷着臉奮力去拉住老虎小黑,“虧你想得出來,小黑**了你叫我來拉它,這傢伙又不是我的寵物。”
一個在老虎背上,一個在老虎頭邊,兩人合力才控制好老虎小黑朝前跑的趨勢。老虎小黑顯然很不爽,發出更加驚人的長嘯。結果,軍陣之中不少馬匹都開始躁動了,戰士們都極力控制着馬兒的驚恐,辛苦之極。
軍陣中一人跑了出來,沒有騎馬,那速度卻也是快捷,一會便到了依露和無語的跟前。
“我的大小姐,能不能讓你家寶貝別吼了?在玄月關你就鬧個沒完,現在在打仗啊,別跟着起鬨了,你瞧瞧,兄弟們的戰馬都快控制不住了。”
來人正是高乾。
依露翻個白眼,“誰叫你們那麼有氣勢,在老虎面前搞氣勢,也難怪我家小黑這麼暴躁啦。好啦,老高,別跟個娘們似地嘮叨,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高乾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悻悻地回陣去了。
無語奮力扯着小黑,嘀咕道:“你說你個姑娘家家的,人家打仗你跟來幹嗎玩?”
依露把個眉毛都笑成了彎月,“呵呵,你不懂的了,你想啊,如果打贏了,我好歹該去黑蠻發筆小財吧。”
“呃……”
軍陣的吶喊聲漸弱,月爾牙從衛兵手裡接過炎龍戰旗,振臂舉在空中,“敵人後援已經出發,若不能一陣擒下烈火,所有的鮮血就會白流,所有的兄弟就會白死,是輸是贏在此一戰!你們記住,保家衛國,是男兒的本分,千古不易!”
吶喊聲復起,月爾牙大吼,“白紅杏!”
紅杏豪情振奮,策馬出列。“在!”
月爾牙又一聲大吼,“你是我炎龍之主!請爲我軍開路!”
紅杏再不客氣,接過他遞來的戰旗,綁在背後,一股子血激上腦門,大喝一聲:“海天之內,唯我一紅!”
如當日對烈火的誓言,這句誓言成爲他一生的座右銘。軍陣裡頓時掀起一片潮水般的高呼,“紅杏紅杏”,這兩個字被聲浪催上雲天,久久不散。
“這下他可出風頭了。”
“他最好能當上皇帝,要不他欠的債就還不了了。我很看好他哦。”
離陣尾約半里之地,依露和無語相視一笑,只有老虎小黑不停地低吼着發着牢騷。
人馬震動大地,飛揚起濃濃雪霧。大地在驚恐中呻吟着,那暖暖的陽光也未能給它帶來絲毫的溫度,冰冷的空氣裡只有戰士的熱血在激烈地燃燒着。
軍陣倏忽間分成三列,暈死和烏鼠各帶了兩千人朝着左右兩邊衝出,他們的方向是黑蠻的兩翼部隊,他們的作用是牽制這兩翼的部隊不能回防中軍。軍陣正中間,三千重甲騎兵急速卷出。這是最後的重甲騎兵了,黑蠻夜戰玄月關,重甲騎兵傷亡慘重,若不是當夜月光寒奮神勇獨抗黑蠻前進,只怕這枝部隊就要全軍覆沒。現在的重甲騎兵,脫下了沉重堅硬的戰甲,褪去了戰馬的護具,立求將重量減輕以獲得更加靈活的速度,這種轉換,爲的就是眼前的突擊戰術。
浩蕩的塵雪被甩在身後,眼前一線墨綠漸漸清晰,紅杏很清楚那是黑蠻前鋒的弓箭部隊,距離已近,是黑蠻強弓的射程。
“盾屏!”
金屬聲奏出鏗鏘有利的樂曲,隨着紅杏的口令,整個騎兵隊亮了起來,那是特製的大型盾牌,重達二十斤,以銀漆刷過七次,燦爛如太陽之光,沒錯,當陽光照下,如鏡子一般光滑的盾面正反射出太陽耀眼的光芒。戰士們舉了盾牌或遮在馬前,或橫在頭上,像一個巨大的銀色方塊在移動着。
黑蠻弓箭兵有史以來第一次遇到了麻煩,那一片閃光晃花了他們的雙眼,他們看不清那奔騰而來的騎兵,但那如滾雷般的聲響正一下下敲擊着他們的心臟。部隊慌亂了。有指揮官氣急之下揮鞭亂抽士兵,“射!射出去!”指揮官的聲音也是慌亂的,於是士兵們更加慌亂地射出了箭矢。
箭矢飛蝗般射了出去,無法瞄準的黑蠻士兵胡亂的射擊沒有造成有效的傷害,那些箭矢無力地砸在盾牌上被碰飛出去。炎龍騎兵聽着美妙的撞擊聲繼續朝前突進,當兵多年的他們突然覺得,原來弓箭這東西也是一種極好的樂器。
黑蠻強弓歷來是四洲的利器,即便是剪愛在世的時候,也對他們的遠程攻擊頭疼不已,現在這黑蠻的利器終於遇到了剋制。
紅杏很感激自己的夥伴,這個被剪愛評價爲“軍事奇才”的西洲太子。重甲騎兵的人馬本就擅長短程內的輪番衝刺,卸了沉重鎧甲的他們更加輕便靈活,讓重甲騎兵輕騎突出,利用陽光反射造成敵人的片刻慌亂,趁了這片刻的時機殺入敵陣,讓黑蠻強弓部隊失去作用,這就是豪鬼的策略,一個簡單而又大膽的作戰方案。
豪鬼猛地一哆嗦,眼睛也不去看身邊夥伴,徑自說道:“我知道我長得帥是有罪的,可麻煩你還是別這麼曖昧地看我啊。”
紅杏立時換了心情,“本來我還想說點感激的話的,看樣子是不用了。”
豪鬼嗤笑一聲,“拉倒吧,我只是不想你死在這裡。你要知道,咱們還欠着某個傢伙的債呢,你要是死了,那筆債全得算我頭上。”
“可我還是想說……”
“就你廢話多,說吧。”
“你和依露一樣可惡!”
“……”
敵軍的面目已然清晰,紅杏躲在盾牌之後甚至能看到黑蠻戰士慌亂撤退的表情,不僅是炎龍部隊奇怪的盾牌戰術,就連那濃烈的殺氣黑蠻戰士們也能切身感受到了,弓箭兵不是近距離作戰的部隊,沒有人想到炎龍部隊的速度竟然可以在兩輪箭矢後就到了跟前。慌亂的黑蠻人更加慌亂,即便有指揮官在身邊,他們也顧不上了,掉頭就跑。黑蠻傲視天下的強弓至此徹底失去了攻擊能力,黑蠻人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弓箭會如此不堪一擊。
這時,一枝黑蠻騎兵隊正聞訊而至,截到了重甲騎兵的面前。
“飛盾!”
在紅杏的大喝聲中,一片片盾牌脫手飛出,頓時遮了那陽光,天空迅速陰暗下來。負責攔截的黑蠻騎兵措手不及,頓時大亂,紛紛掉下馬去。
“飛槍!”
紅杏大喝一聲,攜帶的兩枝投槍飛射出去,將兩名騎兵貫落馬下。剛經歷過短暫黑暗的黑蠻騎兵還沒穩下心神,新一輪飛槍投射瞬間攻擊過來。沒有絲毫耽誤,投射了飛槍的紅杏和豪鬼雙雙衝出,殺入陣中。一紅一黑兩種顏色分外的奪目,像巨劍劈入海中,將敵人的隊伍切開。跟上的重甲騎兵們暴喊着衝了過去,只一陣便將這枝攔截部隊擊潰。喊殺聲與哭喊聲交疊起來,彷彿這千年古戰場在召喚着新生的魂靈,而製造魂靈的人,是一個即將誕生的王者和一個戴着面具的神秘人,這兩個人在今天成爲了黑蠻人恐懼的根源。
連闖了三道攔截封鎖,遠遠可見中軍陣營裡豎着的一杆撐天大旗,那彷彿流火一樣的大旗躥在半空映了滿身的陽光,一個斗大的“火”字醒目異常,這是烈火四面戰旗中最後的一面。烈火就站在這大旗下,紅杏似乎可以看見他臉上的冷笑。紅杏很想殺過去,奮神威幾次突進都被纏戰的黑蠻士兵攔下,戰鬥至此,重甲騎兵的推進終於被減慢下來,爲了保護中軍,黑蠻士兵被逼得瘋狂了。
烈火冷眼瞧着戰局,他是不能流露一絲慌亂的,作爲主將,他的慌亂直接導致整場戰役的潰敗,他很清楚,儘管前方的戰局真的很混亂,但他一定要做出成竹在胸的模樣。
餓鬼跑到身邊來,“殿下,此地危險,請……”
烈火笑笑一擺斷了他的話,“不必說了,兄弟們正浴血奮戰,我沒理由退縮的。炎龍有至死不悔的將士,我黑蠻同樣也有。”
“殿下,可否讓疾風家出陣?”
“還不到時候呢。”烈火自信地笑着,“傳令下去,緩解壓力,慢慢讓出通路。”
“是!”
餓鬼走後,他忽然嘆氣出聲,“希望這次可以成功吧……”
“殿下不該如此,有我夫妻在此,我黑蠻一族,絕不會輸!”
聽到這個女聲,烈火淡淡一笑,回頭望向自己的營帳,裡面的人是他最後的保證了。而他也知道,現在的戰鬥,不過是最終一戰的序幕而已,他唯一嘆息的是,這序幕並不是他揭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