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樂小蝶尋聲望過去,只見孫璃珞一身青色錦袍,挺拔的身姿站在不遠處,如一 竿修竹,風雅無限。
“璃珞,你怎麼來了?”樂小蝶沒成想會在這裡碰到孫璃珞,驚喜之下,忙急步走過去,微笑着看着他。
“其實我早就進京了,聽說你大婚之時出了事,我便從家中跑了出來,一路進京,一路打探你的消息。等到京城後,聽說你被麻姑姑所救,暫時住在她的府上,我便沒有過去打擾,怕多有不便,昨兒才得了消息,說你和明王回府了,所以今天特來拜望。”
孫璃珞說着,眼睛卻上下打量着樂小蝶,但見她從前的秀髮已經挽起,在頭上挽了一個如意髻,插着金光閃閃的步搖,已經褪去了少女的青澀,成長爲一個嫵媚的小女人,或許因爲初涉情事,她的眼眸少了一絲純真,多了些迷人的韻味,出落的更加動人了!
眼眸一暗,心裡便絲絲縷縷地疼了起來,早知道有一天她會屬於別人,一直勸自己將心放淡,卻不成想,今日相見,心裡的那份情意只增不減,幾乎讓他失控!
“聽說小蝶與明王伉儷情深,我便放心了,此次進京趕京,都是家父的意思,若小蝶不在京城,我也不會忙忙的趕來,其實璃珞並不熱衷於那所謂的功名!”孫璃珞淡淡地一笑,藉以掩飾心頭的失落和滿腹的苦澀。
樂小蝶聞言搖頭道:“璃珞,好男兒志在四方,飽讀詩書自然是爲了精忠報國,建功立業,孫大人的作法沒有錯,你可千萬別讓他失望,京城繁華闊達,自然是有諸多機會,你該好好把握纔是!”
孫璃珞見樂小蝶也這麼說,知道她是爲他考慮,忙點頭道:“小蝶你放心就是,我心裡知道輕重,見你出門,可是有事要辦嗎?”
樂小蝶淺淺一笑道:“是呆在府裡悶了,所以出來走走,倒沒有特別要緊的事,都說這京城繁華,我從未見過,也想觀賞一番!”
孫璃珞聞言,小心翼翼地道:“我閒來無事,如果方便,不如就陪小蝶四處走走,京城人多,魚龍混雜,也需小心爲好!”
看着孫璃珞期待的眼神,樂小蝶雖知不妥,卻無法拒絕,口中道了聲:“好!”
孫璃珞見樂小蝶答應,一時間喜不自勝,忙轉身上了馬,跟在樂小蝶馬車後。
馬車平穩向前,來到最繁華的大街上,這裡商鋪林立,茶館酒樓隔不遠就有一處,街上做買的做賣的,人來人往,井然有序,非常熱鬧。
此處已不適合坐車,樂小蝶便下了車,和孫璃珞步行,她本是爲了打發時間,沒有目的的閒逛,因此一路走走停停,看到感興趣的就住下評頭論足一番。
孫璃珞附和着,只爲了讓樂小蝶高興,還不時說些有趣的話,逗得樂小蝶一直笑個不停。兩個人開開心心來到一處賣面具的小攤前,樂小蝶看到攤上的兔子,立刻就喜歡上了,曾經她和玲瓏也在桐城大街上買過一個,但遠比不上這個可愛,樂小蝶伸手剛要拿,從旁邊卻伸過來一隻白嫩的手來,兩個人同時拿住了那個面具。
樂小蝶一怔,轉頭看去,只見面前站着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子,身量矮小,和她差不多,皮膚又白又嫩,好像剝了皮的雞蛋一樣,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見樂小蝶也想要這個面具,那男孩子細着嗓子道:“喂,這個是我先看上的,你放手!”
樂小蝶看她的模樣,再聽她聲音,觀其形態,便知她是個女子,不知爲何做了男子的裝扮出來,也不說破,微笑道:“這位公子,我比你先到,也拿到了這面具,理應歸我纔對,你上來就搶,未免霸道了些吧!”
那女子嘟了嘴巴,刁蠻道:“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你是誰啊?居然來和我爭!”
孫璃珞在一旁看不下去,過來,將兔子面具一把奪了去,扔給那賣面具的一兩銀子,冷聲道:“這面具明明是我家妹子先拿到的,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你爹孃沒有教過你嗎?”
孫璃珞這番話,讓那女孩子登時急了,她小臉漲的通紅,大聲對孫璃珞道:“臭小子,我說的話就是道理,你憑什麼多管閒事,來人,把這小子給我抓了,看他再囂張!”
女孩子話音一落,身後突然現出四名緊身打扮的男子來,看樣子是她的手下,一起向孫璃珞撲了過來。
“璃珞小心!”樂小蝶驚呼,提醒孫璃珞。
孫璃珞把兔子面具向樂小蝶懷裡一塞,便跳過去攔住了四個人,並和他們打到了一處。
望月和小萱上前護住樂小蝶,望月沉聲道:“王妃要不要幫忙?”
樂小蝶輕聲道:“先不用,看看再說,璃珞應該能搞的定!”
此時,孫璃珞已經瞬刻間把四個人打倒在地,因爲只是存了教訓的心思,孫璃珞下手不重,四個人從地上爬起來,臉色很不好看。
那女孩子生氣道:“一羣廢物!平時都白養你們了,臭小子,別猖狂,我來收拾你!”
女孩說完,揮動小拳頭就欺身而上,不過兩三招,就被孫璃珞一把抓住胳膊擰到背後。
“哎喲,好疼啊!臭小子,快放開我,不然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女孩子儘管被制,嘴巴卻一點也不服軟,依舊對孫璃珞使勁瞪眼。
“呵呵,我還怕你不成,去搬救兵啊,爺我等着你!”
孫璃珞把女子向懷裡一帶,又向外一推,將她摔倒在地,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你敢摔我!臭小子,你有種別跑,我找我哥哥去,讓他來收拾你!”女子從地上爬起來,裂着嘴,忍着疼,用手指着孫璃珞道。
“你把你爹喊來也成,看爺怕不怕!”孫璃珞譏笑地看着女子,很不以爲意。
女孩子咬了咬牙,帶着四個人狼狽而去。樂小蝶遠遠看着,皺了皺眉頭對孫璃珞道:“璃珞,我看這女子舉止行爲很像某個人家嬌生慣養的小姐,我們這般行事怕是會得罪了那個貴人,倒是惹了麻煩,不如快些離開吧!”
孫璃珞自是不怕,但卻聽從了樂小蝶的話,跟着她離開了面具攤。
兩人沿着街向前走去,看過一家成衣鋪,又轉了轉首飾店,樂小蝶感到有些口渴,他們便進了路旁的清香園茶鋪,想喝碗茶休息一下。
剛剛在臨窗的桌子旁坐下,門口就涌進來一大羣人,爲首的正是剛纔打架的女扮男裝的女孩子,身旁跟着一個翩翩如玉的公子,帶着一行粉色衣裙的俏麗姑娘。
樂小蝶擡眼看去,心裡瞪時吃了一驚,只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久未謀面的太子花青案,身旁站立的女子卻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樂芊芊!
看到樂小蝶和孫璃珞,樂芊芊也吃了一驚,忙低聲和花青案說了句什麼。花青案擡眼向樂小蝶和孫璃珞看過來,眼眸裡升起複雜的目光。
那女孩看到樂小蝶和孫璃珞,得意洋洋道:“臭小子,這位就是我大哥,看你再厲害,讓我大哥打的你滿地找牙!”
樂小蝶這下明白,原來這位女扮男裝的女孩子竟是大燕國的七公主花千尋,她的母親正是宮中最得寵的陶貴妃!
樂小蝶感到一陣頭疼,得罪誰不好,偏偏惹了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公主,她聽花解語提到過,這位七公主因爲母妃在宮中受寵,自小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深受大燕國皇帝的寵愛。但這公主性格一點不像她的孃親,不喜琴棋書畫等女兒家的東西,卻是愛舞刀弄棒,經常和小太監對打,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她則眉開眼笑,自認爲武功好得不得了,卻不知是手下奴才們忍讓,道讓她更是刁蠻任性。花解語曾告訴樂小蝶見了她要躲着走,免得惹事上身,如今卻徑直撞到一起,想躲也躲不開了!
憑事態發展下去,不如息事寧人,樂小蝶低聲對孫璃珞道:“今天我們惹了七公主公主,只能俯低道歉,不可把事態擴大了,否則會有無窮的麻煩!”
孫璃珞見到花青案也是一愣,不成想自己無意間真就惹了不該惹的人,想到姐姐家信中提到的七公主,他的心裡也是一愣,惹了誰不好,偏偏惹了她,這才叫一不小心換得一身臊,他後悔也來不及了。
樂小蝶此時已經款款走過去,見到花青案忙施禮道:“樂小蝶見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花青案自然是認識樂小蝶的,不成想自己的皇妹竟是和這位三弟妹弄到一處,頓時也是頭痛不已,他本有拉攏樂小蝶的意思,若是因此得罪了她,只怕自己那位愛妻情切的三皇弟定然和他反臉。
“太子殿下,剛剛賤妾的朋友不知公主身份,無意中得罪了公主,還請太子殿下看在明王的面子上,請公主息怒,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請原諒了璃珞纔是!”
樂小蝶一副溫順謙恭的樣子,衝着太子和萬花公主微笑軟語,太子剛要答話,那七公主卻先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明王妃,我的三嫂啊!”
七公主上下打量樂小蝶一番,不屑的傲然道:“ 你叫樂小蝶吧?長的一般化嘛,怎麼三哥竟看上你了呢?聽說你和太子皇兄的新寵樂侍妾是姐妹兩個,她可比你好看多了!”
公主的話落,樂小蝶就感到有抹幽怨地目光對她直射過來,擡眼正對樂芊芊晦澀難辨的目光,心裡頓時明白七公主的一聲侍妾是觸到樂芊芊的痛處了,可如今的情景也是她自己願意,怨不得別人!樂小蝶微笑道:“公主說得不錯,賤妾的容貌的確比不上太子的樂侍妾,樂侍妾若不是有天人之姿,又如何能侍奉太子呢?這也是樂侍妾的福氣!”萬花公主見樂小蝶一味的謙讓恭順,心中越發認定她好欺負,冷傲道:“今天你的朋友打了本公主,按理來說,除了把你朋友抓起來打死,你也要跟本公主叩頭道歉才行,可看在三皇兄的面子上,就免了,不過,他不能免,必須跟我回宮,我要嚴加懲罰他,以示他對本公主的不敬!”
樂小蝶忙賠笑道:“七公主息怒,公主女扮男裝,所以璃珞並不知剛剛是公主本人,所以行事魯莽了些,還請公主多多擔待,下不爲例,就請公主放過他這次吧!”
七公主聽了,眼珠一轉,嬌聲道:“放了他也行,讓他給本公主嗑三個響頭,另外再學三聲狗叫,本公主可以考慮饒了他!”
七公主這話一出口,樂小蝶和孫璃珞齊齊變了臉,孫璃珞再不濟也是當朝官員的公子,大燕皇帝嬪妃的弟弟,正兒八經地皇親國戚,若如公主之所說,以後孫璃珞還如何在京城中立足?只怕成爲天下人的笑柄。
孫璃珞當下黑了臉怒道:“士可殺不可辱,公主的條件在下不會答應,公主若想殺在下,儘管動手!”
七公主聞言怒道:“大膽!孫璃珞,你別不識好歹,若不是明王妃給你求情,本公主早就把你大卸八塊了,還容你在此放肆?好,你不是要死嗎?本公主就成全你!”
說完,七公主從隨從身上抽出一把刀來,二話不說,向着孫璃珞就砍過來。
孫璃珞身子一動,輕鬆地就避開了去,同時冷聲道:“公主要定在下的罪,也需三司會審,再下判決,不是公主就能當街做殺人決定的!”
七公主見一刀未砍中孫璃珞,怒氣更盛,氣沖沖道:“今日本公主就在此殺了你,又能奈我何?”
說完,再次舉刀衝了過去,樂小蝶見太子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由着公主胡鬧,小臉一沉,對望月使了個眼色,望月會意,手指一彈,一枚銀針飛出,正中公主身後侍衛的腳踝,那侍衛負痛一下子撲過來,將七公主撲倒在地。
望月和樂小蝶同時跑過去扶起公主,也趁亂望月將銀針取了回來!
“死奴才,你竟敢衝撞本公主,不要命了!”公主對一臉惶恐的侍衛大聲嚇問,接着揮手就給了那名侍衛一巴掌。
侍衛捂着臉跪到在地,哀求道:“公主饒命啊!奴才剛剛腿抽筋,一時站立不住,才衝撞了公主,請公主饒過奴才吧!”
樂小蝶忙柔聲道:“公主何必和一個奴才生氣,傷了貴休反倒不值了,今日之事,都是賤妾不是,還請公主大人大量,饒過衆人,世人必爲公主豁達的心胸而讚譽不已!”
七公主一直想向樂小蝶和孫璃珞討回爲爭兔子面具丟的面子,如今一再受阻,早就不耐,她猛的睜大眼睛,惡狠狠道:“你以爲你是誰?居然讓我賣你一個面子?好啊,孫璃珞不學狗,不如你來啊?你要替他學三聲狗叫,我就放了他,怎麼樣?”
花青案沒成想七公主居然說出這麼不通情理的話來,樂小蝶怎麼說也是明王妃,若是當街學狗叫,丟的可是明王的臉,明王怎會幹休?他剛剛見七公主胡攪蠻纏,不過等她發泄一番,再適當勸解一番,也就過去了,卻不成想事情竟然愈演愈烈,以至於七公主口出不遜,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花青案忙上前勸阻道:“七妹,不得無禮,怎麼能這樣跟你皇嫂說話?過分了啊!本宮看這件事就到此爲止,這位孫公子也不是你想打殺就打殺的,他的姐姐是父皇的涵美人,和你母妃關係不錯,就衝涵美人的面子,也不能把他拘禁宮裡,被你母妃知道,少不了說你一頓,孫公子衝撞了你,也是你無禮在先,而且你女扮男裝,他也無法辨識你的身份,歸結起來,並不能全怪他一人,如今明王妃也出面講情,就讓孫公子給你道個歉算了,能饒人處且饒人!”
聽太子這樣一說,七公主撅了嘴巴嗎,委屈道:“太子皇兄,我可是金枝玉葉啊,難道就這麼白白讓人欺負了,太子皇兄不爲千尋做主,千尋便進宮告訴母妃,讓她出面處理此事!”
花青案聞言,登時頭疼起來,這個妹子太過刁蠻任性,若是讓她去宮裡鬧一場,只怕熱的雞飛狗跳,好幾處不得安寧,於是他對樂小蝶道:“明王妃,今日事,孫公子對公主的確有些冒犯,不如就讓孫公子給公主叩頭認個錯,那狗叫就免了,怎麼樣?”
樂小蝶見平時飛揚跋扈的太子爺今天到沒有蠻橫之意,不過顯然他對這個妹妹是沒有辦法,可是讓孫璃珞給公主道歉,也不是她能決定了的,孫璃珞在桐城也是衆多女子心儀的對象,自有他的驕傲和尊嚴,公主這般威逼,他未必肯屈服!
果然,孫璃珞鼻子裡哼了一聲,淡然道:“公主要想抓在下,儘管抓就是,在下沒有錯,何來道歉只說!”
說完,孫璃珞還狠狠瞪了七公主一眼,然後把眼看向天空,再也不理她。
七公主見狀,勃然大怒道:“今日本公主非要教訓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你們誰要攔着,本公主就連他一塊兒教訓!”
說完,她從一個侍衛手裡搶了馬鞭子,衝着孫璃珞就打了下來。孫璃珞並不躲閃,而是揚手將她的馬鞭子抓住,接着用力將馬竿折斷,甩手扔了出去,陰沉着臉道:“不要因爲你是公主就無法無天,大燕國法有云,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蠻橫無理,毫無教養,身爲女子卻扮作男兒,不合禮度,有失我大燕公主的尊嚴和體面,如是皇上知道,未必就會縱容你這般胡鬧!太子,明王妃,今日事皆是我孫璃珞引起,要殺要剮,在下隨時恭候,不過抓在下的時候,那罪名可要名正言順,且莫要栽贓陷害,否則在下不服!”
說着,孫璃珞轉頭對樂小蝶道:“對不起,明王妃,是璃珞不好,本想讓王妃開心,卻給王妃惹了麻煩,再待下去,與王妃無益,璃珞就先告辭了!”
說完,衝着太子做了揖,孫璃珞轉頭大步離去。
七公主一見,登時急了,大聲道:“攔住他,別讓他走了!否則本公主把你們的腦袋都砍下來,當球踢!”
聽了七公主的話,那些當差的侍衛互相看了一眼,就要追出門去,剛剛來到門口,卻見花解語一身白衣勝雪,邁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