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獨寵

“本宮能有今日的地位, 處理你自然不在話下。”她坐回位上俯瞰我:“念你在生意方面也幫過忙,如果你能承諾不說出來,本宮可以放你回去跟老五過完剩下的日子, 或者現在就做個了斷, 省的以後痛苦。”

看樣子她是鐵了心要我死, 我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 求情是沒有可能了, 那步險棋我非走不可。

我破釜沉舟道:“王爺政路上結交了許多好友,財路上詩蕊卻是必不可少,偏偏臣妾在來之前怕有不測拉的墊背的, 正是詩蕊。”

她眯起狹長美麗的眼睛,冷道:“你這是在威脅本宮?”

我平靜道:“臣妾不敢。”

“不敢?”她將茶杯啪一聲砸到我面前, 碎片滾茶飛濺, 我忙側開拿手護頭, 還是不慎被一個碎片刺破了手腕。

“娘娘有令王爺您不能進。”有侍女急切的聲音越來越近,我驚喜地望向門口。

回答她的是胤祺冷冰冰的一個字:“滾!”

宜妃哼了一聲, 咬牙道:“反了!”

胤祺冷臉大步而來,見了我的樣子,眉鎖得更緊,徑直過來攙着我的胳膊將我拽起來就走,周身氣息冷得我覺得陌生。

“還有沒有一點規矩!”宜妃厲聲道。

我扶着他的手臂, 低聲喚道:“王爺。”他罔若未聞, 仍是半扶半拖地拉着我大步向前。

“你站住!”宜妃氣急:“如今連額娘都不放在眼裡了嗎!”

他終於停下步子:“我說過, 額孃的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唯獨不要爲難洛洛, 您有尊重過我嗎?”

看宜妃走下來,胤祺立馬將我拉到身後。這一反應更是激怒了宜妃, 她不顧身份指着我道:“執迷不悟!她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什麼都護着她,還跟她一樣不孝忤逆我,現在爲了她你連額娘和親弟弟都要棄之不顧了嗎!”

胤祺也氣得不輕:“是您先逼我們的!不許告知我獨自來見您,洛洛就是孝纔會真的這麼做,而您呢?”他突然將我拉到面前,指着我臉上和手上的傷:“兒臣若是來晚一步,您還打算要洛洛的命嗎?她好歹是您載入史冊的兒媳!”

宜妃冷哼一聲:“單憑無後本宮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處置她。”

“詩蕊沒告訴您嗎?”胤祺口氣滿是譏諷:“玉寧、弘晊都是洛洛養大的,要是她樂意這所有府上所有孩子都可算她親生的,何況她本就是孩子們的嫡額娘。”

宜妃盛怒道:“滾!本宮權當沒你這個兒子!”說完身子一晃,向後摔到了椅子上,胤祺驚叫一聲額娘,趕緊上前扶住了她:“來人!”

“魯莽!”宜妃低聲埋怨道:“不要宣太醫。”

三個宮女應聲而來,宜妃已正襟危坐,恢復了常態,吩咐道:“本宮不留神摔了個茶杯,梓心留下,你們兩個把這個收拾了去偏房侯着。”

梓心是宜妃都心腹,等他們都退下了,宜妃才向梓心道:“把她們兩個秘密處理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進來。”

胤祺握着我的手緊了緊,卻什麼也沒說,任由梓心答了是退了出去,我更是無能爲力,回握了握他。

宜妃對我視而不見,緩了語氣對胤祺道:“老五,你也知道,老八已經沒多大希望了,可你九弟認定了老八爲兄弟,識人不深又與老四結了樑子。額娘舍了你小時候陪你的時光,又將老九安排到老八身邊最終害了他,都是爲了你。”

話畢她掃了我一眼:“扳倒全局的棋還未出手就毀了,我們就滿盤皆輸了。如今佔盡天時地利人和,被人攪局本宮怎能不氣?”

胤祺不語,宜妃嘆氣道:“只要她不插手這件事本宮可以答應不再難爲她。你想想,若最後真是老四成了贏家,他的性子如何容得下你九弟。”

梓心突然來報九阿哥來了,胤祺便帶着我出了宮。

一路無言,這事讓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解決辦法。我一直單純地認爲盡力阻止他便能帶他脫離這場爭鬥,卻沒考慮過站在他的立場,他還肩負着守護額娘和弟弟的責任。

畢竟在不知道結局的人看來,這是個不容錯過的大好時機。

我沒想到今天會鬧成這種局面,看他隱忍的樣子我除了心疼什麼也幹不了:“胤祺,對不起。”

他擡眼看我,滿是疲憊的眸中含了疼惜,伸手過來又不敢觸我的傷口:“你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是我沒護好你。”

我搖頭,把手放進他掌心,十指相扣。

馬車剛入府就停了下來,高旭道:“王爺,王妃,瓜爾佳側妃求見。”

“正好,本王正想見她。”胤祺讓我待在裡面,自己跳下了車。

聽詩蕊問到“王妃可還好”的時候,我想到了三個字:假惺惺。

可胤祺直接答了句“不好。”讓我有些意外,臆想詩蕊尷尬的樣子,偷樂。

詩蕊說:“妾身沒想到王妃會受到傷害,確實是妾身的錯,可妾身也不敢違背額孃的意願,還請王爺看在妾身左右爲難的份上,不要連累到弘昂。”

“好一個左右爲難。”胤祺根本不信她:“設計阻攔本王去救王妃也是額娘吩咐的?你捫心自問,這些年本王哪裡虧待過你,你卻時刻存着這樣的壞心思,身爲側妃和數位小阿哥格格的生母你都做了什麼?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這些,那定是你咎由自取!”

“王爺從未虧待過妾身,這麼多年於情於理都可謂完美無瑕。”她這樣說着,語氣卻是悲哀:“可是妾身知道,正因爲無情,所以不會出錯。您要是不做這麼絕,妾身又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因爲無情,所以不會出錯?

回憶起胤祺的種種,那麼溫文爾雅的他會跟我暴躁咬牙切齒,那麼尊貴的他會自願來給我當出氣筒,曾經還笑話他忒守規矩可以算着日子他宿在哪,如今卻會因爲慪氣好長時間不來我這,也會因爲和好怎麼都趕不走。

我心下感動,也爲她悲哀。可我也明白,這種事,是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的,胤祺不好答便由我來好了。

正打算下車,只聽胤祺道“兒女雙全,光宗耀祖,榮華富貴,能給的我都給了,是你太貪心。”

胤祺用了“我”而不是“本王”。聲音也軟了下來,估計還是於心不忍。

也的確,詩蕊自入府以來,除了陷害我的那兩件事,幾乎沒有任何錯,我不在的那十一年,也一直是胤祺的得力助手賢內助,仕途奪嫡也有功。除了因爲我,胤祺沒有任何怪她的理由。

胤祺說完便掀簾準備上車,詩蕊突然跪下,哀道:“王爺!”

我接過胤祺手中握着的車簾,他鬆了手,看他轉身去扶,我嘆口氣落下了簾子。詩蕊是聰明人,大家閨秀,如今這副狼狽的樣子,我看着都不是滋味。

“王爺,妾身有錯,千錯萬錯,可馬氏、張氏、錢佳氏和孩子們都是無辜的。求您,玉衾、弘昂、玉菁、弘晌、玉音、弘瞳也都需要父愛啊。”

她沒有提到的那些,宛凝的兒子弘升女兒玉瑤是與我親善的,而她的兒子弘晊和沁珠的女兒玉寧,都是瀟瀟看中胤祺選來給她撫養的,算來也是與我親的。

她不惜搬出孩子這茬,對我意指明確,如此卑微,這般倔強。

何必?如若是我,迫不得已嫁了一個已經有心愛的人的男人,是絕對不會這樣去求他施捨我一點愛的,寧願一生就做一支孤傲帶刺的玫瑰,活的無愧自在。

胤祺恢復了威嚴,淡淡道:“本王給了你們十一年還不夠嗎?可什麼都沒有改變,嫁娶都非情願,孩子也是各取所需而已,往後,本王不想再委屈自己的心。意已決,回吧。”

我見過他生氣,卻沒見過他如此冷漠的樣子,讓人不敢靠近。

回到院子嚇了一跳,幾個丫頭住的偏房黑漆漆被火燒過一般,我心跳加速大聲喚道:“巧月!”

小衫也忙扶住我四處張望:“王妃您別急,巧月姐姐不會有事的。”

巧月抱着一堆衣物從偏房出來,見了我忙放下衣物跑了過來:“王妃放心,沒有燒到什麼,只是這屋子燒成這副模樣,怕是近來住不了了。”

我問:“出什麼事了?”

巧月看到我的傷,憤憤道:“您走後馬廄那個侍衛便去通報了,可奴婢等了許久不見那人回來也沒有王爺出來的消息。去書房旁看到了瓜爾佳側妃的人,就去找了劉佳側妃,可也被擋在門外。奴婢怕您出事就放火燒了屋子,這才得以通知到王爺。”

難怪胤祺會晚到,看樣子我和詩蕊的戰爭還未結束,可一直提心吊膽防着她對我額娘下手也不是辦法,得找機會徹底解決掉。

氣溫回暖,我的傷也好了些,央求胤祺傍晚陪我去屋頂他便應了。

也許是正逢多事之秋心裡都挺壓抑,當我偷偷將酒帶上屋頂時候他並說什麼,反倒跟我一起小酌起來。

我喜歡酒,高興不高興都愛喝兩杯,可是不勝酒力,酒過三巡就有些暈暈乎乎,還管不住嘴。

我舉着酒杯說了些什麼,胤祺在一旁笑,我看着他忽然想起耿耿於懷的那件事,現在藉着酒勁就全說了出來:“胤祺,你那天對詩蕊說話的時候,太冷酷了,說實話我都有些怕。”

他微怔,一伸手將我拉近了與他對視:“你永遠都不用怕我,她說的沒錯,我什麼都能給她,唯獨這顆心,完整地給了你,是徹底容不下別人了。”

他說得我心裡喜滋滋的,當即捧起他的臉親了一口,他笑意漸深打算吻下來被我擋開:“你不要醉,還沒講完呢。”

說完笑呵呵又是一杯下肚,他無奈繼續道:“z這十多年,不僅任何人都沒能走進我心,反倒你的名字更刻骨了。皇命娶我便娶,她們要孩子,剛好我也要,你說過想要遠方掛念的人知道自己平安,孩子是最好的傳遞方式。好在心跟着你走了,也就沒覺得痛。”

шωш ◆тt kán ◆co

突然想起一句歌詞:痛到感覺不到,我的傷口究竟有多少;愛到感覺不到,會被需要;我的心在幻滅之間,跟着你來回奔跑,卻始終不斷的跌倒。

他說那種連想讓我放心都難以傳達的無奈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問我有沒有收到,我沒敢說出口我都不知道那一換會過去多久。

熱流涌了上來,我仰頭,連眼淚一起灌進肚裡。

溫潤熾熱的脣封住了我的,我也順勢抱住了他脖子,眷戀而綿長的吻,直到我呼吸有些急促他才放開:“都過去了,現在你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