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遇熟人

“水怪來了!”

一聽到這一聲喊, 白玉堂立即放下手中的碗就衝出了帳篷。一出去,觸目的就是往四處逃散的災民。望向災民逃來的方向,定睛一看, 還真有一龐然大物。

衙役的話、災民的話, 如今親眼所見, 他才知道他們所言非虛。

這個大傢伙的確是綠色的, 走過之地如同大雨落地。據白玉堂目測, 此怪物至少兩米。他離得遠,此時只看見對方踏着步子往周邊的帳篷裡面踩,然後拿出糧食等物品往自己的口裡送。

張牙舞爪, 滿面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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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撫平心中的震驚,使用輕功近怪物身, 手中的摺扇剛拿出, 就撞着那怪物正看過來。正面相對, 獠牙格外晃眼。

怪物往前踏了一步,一觸角揮來, 白玉堂一扇擋住,用腳回擊。對方受力被擊後退,一個轉身觸角又是一揮。原本以爲它要進一步攻擊,卻沒有想到對方往來時之處而逃。白玉堂一愣,急忙去追, 只見對方跳入水中。不諳水性, 他只好止步。

重物落水的水花四濺, 在一番漣漪後再無波紋。

他皺着眉頭, 站在岸邊許久。而後轉身, 看向剛剛怪物一路而來留在地上的涎液,若有所思。

*

“什麼!”府衙大堂內, 徐慶吃驚地看着白玉堂:“五弟,昨晚你看見水怪了!”

大堂內,僅有五鼠和顏查散。

對於徐慶的大驚小怪,白玉堂掏掏耳朵,淡淡應了一句:“嗯。”

顏查散正色問道:“義弟,可與衙役描述相符?”

聽着問話,白玉堂面色一重,將視線轉向顏查散,點了點頭。“原本我以爲,他們說的是言過其實。但是……我看到的,也正如他們說的一般。”

“很恐怖?”盧芳好奇地問道。

白玉堂想了想,纔回答他。

“所謂恐怖,是對平常百姓來說。對於我,算不上恐怖。”

雖然白玉堂的回答很隨意,但他的面色凝重,可以看出並不是說笑。

蔣平用手託着自己的下巴,嘻嘻一笑,說道:“若真是如此,我還真想看看這個水怪。”

韓彰走近白玉堂,看他氣色還好,應該沒有受傷,鬆了一口氣,問他:“五弟,你昨晚可有與那水怪交手?”

“算不上交手。”白玉堂就着近的椅子坐下,用手撐着頭,緩緩說道:“昨日那怪物準備傷我,我及時反擊。它卻沒有繼續反擊,而是往回跑跳入水中了。”

“跳入水中?”蔣平明瞭地點點頭,“這回我明白了。若不是在水中,五弟你一定會乘勝追擊,非抓到水怪不可!”

白玉堂面色也有些懊惱。突然有些怪自己不學泅水,讓水怪就這麼逃跑了,他還沒有辨出對方是真是假……

“叫你不泅水!”徐慶笑他。

白玉堂將撐着的手放下,看向衆人。“水怪也不是隻出現這一天,今天晚上,就看四位哥哥的了。”

“看我的就行咯!”蔣平拍拍手道。

其他三鼠笑着蔣平,一人一句說他口氣大。

顏查散也抿嘴笑笑,而後想到什麼,問白玉堂:“義弟,昨日只有一隻水怪?”

白玉堂一愣,點頭。

“按照許知府說的,水怪絕不止一隻。”顏查散輕聲說話,雙目炯炯:“昨日卻不同,竟只有一隻水怪出現。”

“難不成我們五弟還有嚇怪物的功夫?”蔣平湊過來,笑着調侃白玉堂。“人家躲在水裡不敢出來了?”

白玉堂雙目一眯,語氣不悅地對蔣平說道:“四哥還是想想今日怎麼抓水怪吧。”

蔣平撇撇嘴,又與其他兄弟說話去了。

白玉堂看着蔣平走開,突而想到了什麼,問顏查散:“義兄,昨日三哥和四哥有什麼發現?”

顏查散搖搖頭:“水下並無奇怪。”

“那島上和另一處岸呢?”白玉堂問。

顏查散微微沉吟,緩了緩纔回答:“島上的確林木滿地,無人居住……另一處岸……”頓了頓,“也無特別。”

“怎麼沒有特別!”蔣平不知何時又湊過來,突地發聲。

白玉堂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蔣平也不在意。一雙眼珠子轉啊轉,看着白玉堂意味不明的笑,笑得白玉堂只得發問:“有特別?”

“當然有!”蔣平回答完,看向徐慶:“是不是啊,三哥!”

徐慶咳了咳,視線移向別處。

白玉堂這回真好奇了,能讓三哥這樣遮掩不說的,是什麼?

蔣平倒是沒有想隱瞞,他既然都告訴了顏查散,又有什麼不能與自己五弟說的。

“昨日我與三哥潛水去了另一處岸,當時天色已晚,我們渾身溼漉漉的,便去了一家客棧沐浴換衣。”蔣平緩緩說道,見白玉堂滿不在意的模樣,笑了一聲:“你猜我看見了誰?”

白玉堂撇嘴:“看見了水怪?”

蔣平“嘿嘿”一笑,然後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個圓圈,然後用另一隻手指着這個圓圈。“珍珠。”

白玉堂一愣,雙目一沉。

蔣平的話還在繼續:“我和三哥,看見了珍珠。”

回過神來,白玉堂狀似無意地說道:“什麼珍珠……滿大街都是……”

“哦哦。珍珠的確滿街都是。”蔣平點頭,然後撓撓頭,裝作神秘:“可我看到的,是長了兩條腿的珍珠。”

他的確看到長了腿的珍珠。

而長了腿的珍珠,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看見珍珠,蔣平也是很意外的。

昨日在客棧沐浴完,換了身衣服,便和徐慶打算吃過晚飯再回府衙裡。一出房門,一下樓,他就看見了格外眼熟的臉。這個人,已經有許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但是卻是一看,就認出了她這張臉——珍珠這張臉。

西面的四方桌,女子正與一個男子相對而坐。桌上上滿了菜,兩人一邊吃着一邊說話。女子的面色淡然,不似蔣平從前所看到那張臉的柔弱。這個女子,說實話,裝扮和氣質都不像,可是他就是認出了她。蔣平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徐慶,然後擡了一下下巴,輕聲說道:“你看,那是不是熟人?”

徐慶定睛望去,然後撓着頭說:“誒……真的好眼熟啊……是誰啊……”他覺得這人真的臉熟,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是誰?

蔣平“嘿嘿”一笑,也不理徐慶,直徑就往西面桌而去。在桌前站定,然後看着那女子,熟絡的打招呼:“珍珠,好久不見啊!”

女子還未擡頭,他對面的男子先擡起頭來看向蔣平。仔細打量了這人,然後一雙眸子又移向珍珠,說道:“你認識?”

女子夾了一口菜入口,這才擡起頭看蔣平。徐慶這時也跟了上來,站在蔣平的身旁,喃喃道:“這是珍珠姑娘啊……”

放下筷子,起身,又將眸子轉向男子,輕聲說道:“不熟。”

說完,繞過蔣平和徐慶,率先離開。

那男子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起身。看了一眼吃癟的蔣平,笑着說道:“兄臺,下次見着可要記着,不熟。”加重了“不熟”兩個字。

說完,一步一步,悠揚離開。

徐慶看着還愣在原地的蔣平,問道:“剛剛那真是珍珠姑娘?”

蔣平回神,嘴邊的笑意未減:“當然。”

不然,她說的就不會是“不熟”。

不熟,就是認識。

*

聽着蔣平敘述完畢,白玉堂的臉色不變,看不出有任何情愫。

蔣平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唉……珍珠姑娘身邊那個男子……”頓了頓,然後看向徐慶,“三哥,你說會不會是新的相好?”

新的相好。

這四個字,擊在白玉堂的心上,字字疼心。

有“新的”這個形容詞,那這話不就是對他這個“老的”說的。

顏查散昨日便聽蔣平說了一遍,今天又是一遍。昨日他不敢問,今天,他斟酌許久,才問他:“那男子如何模樣?”

蔣平想了想,然後說道:“挺俊的。”

“氣質如何?”顏查散繼續問。

“挺張揚的。”而後看了一眼白玉堂,緩緩說着:“與五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玉堂哼笑一聲,一雙眼睛眯起,聲音黯啞。

“五爺我的張揚,無須與別人相比。”

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看着白玉堂沒了人影,蔣平嬉笑一陣,慢悠悠說了一句:“真酸啊……”

轉而看向顏查散,說道:“顏兄弟,剛剛我隨口說的。那男子的氣質不錯,就是長了一雙狗眼。”

“狗眼?”顏查散疑惑看他。

蔣平扯了扯嘴角:“狗眼看人低唄。”

那個男子,當時說的兩句話,他都可以想象出男子的內心真實意思。

“你認識?”這句的後面應該是:這樣的人,你竟然認識?

“兄臺,下次見着可要記着,不熟。”這句的後面應該是:我們和你不熟,下次可不要再來套近乎了!

想到這兒,蔣平呼了口氣,加了一句:“總之,不是什麼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