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屠殺
棋盤變得越來越大，像一個磨子朝着殘血和尚碾去。殘血和尚將袈裟打出，在空中旋轉不停，試圖阻擋住棋盤的前進，袈裟融化在了棋盤裡，和天蠶玉絲一樣沒了痕跡。殘血和尚的手指上都是血，是他自己咬破的。血箭直衝棋盤，將棋盤阻在了五丈之外。白無塵捂着胸口，目光閃動，這一招只有他的六分力，沒能完全施展開，還真有可能被接下！殘血和尚的臉許是血流多了的緣故，蒼白了很多，血箭依然在衝擊，棋盤黯淡了幾分，尤其是上面的念珠，竟有脫落的跡象！他心中一喜，另一個手的手指亦鮮血淋漓，兩道血箭！白無塵內心苦笑，這種以自身血液爲引的功夫是域外四魔宗的人最喜歡用的，不得不說，威力很大，只是事後會付出很大的代價！棋盤在後退，在縮小，上面的棋子漸漸地化爲了虛無，而那十八顆念珠早已掉落在地上。殘血和尚的瘋狂之色更甚，猛地運功，血箭頓時粗了不少，棋盤被血湮沒，消失在了天地間。他的臉色很白，比白無塵更白，但他不在乎！收功運氣，他盯着白無塵，臉上有戲謔的笑意。
“都說白無塵闖蕩江湖十幾年，幾乎未曾敗過，今天貧僧倒是承讓了！”
“沒有人會永遠不敗，何況這也不是白某的第一次失敗！”白無塵的眼底有悲傷痛苦之色，他想起了幾個月前的那件事，他輸得很慘！
“你倒是看得很開，可有時候敗的代價是慘痛的！”殘血和尚冷冷一笑，在他眼裡，敗的代價就是死！
“不過白某這次未必失敗！”白無塵的目光裡充滿着深意，讓人看不懂，摸不透。殘血和尚一驚，連忙提氣，生怕他還有什麼後招，語氣裡卻滿不在乎的樣子。
“噢？你的棋盤被貧僧破了，這應該是你能使出的最厲害的一招了吧！”殘血和尚的眼珠轉動，銀髮在風中飛舞，可就是沒看出白無塵話裡的意有所指。
“至少白某還活着！”白無塵淡淡一笑，彷彿千軍萬馬在他面前都會成爲檣櫓而灰飛煙滅，就是這種神態讓殘血和尚心神不寧。
“可你馬上就要死了！”殘血和尚的目光裡露出憤怒，對方都要死了，爲什麼還這麼風輕雲淡，到底他還有什麼後招，該死的，到底在哪裡！一拳揮出，不是打向白無塵，而是打在了地上，塵土飛揚，但是他打完就發現中計了！
“你現在也未必有能力殺白某了！”殘血和尚就剩一拳之力，這一拳打出，他的整個人都頹廢下來，體內一絲內力也沒有，的確殺不了人！他的眼睛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那樣冰冷，好一個白無塵，幾句話就讓他心神失守！
“好，好，好，沒想到堂堂的奇俠也會耍弄這些小手段！”
“沒辦法，畢竟人命只有一次，域外四魔宗還沒毀滅，白某不能死！”他轉身，慢慢的離開了這個小巷子，殘血和尚殺不了他，他同樣也無力再傷殘血和尚。他的背影在殘血和尚的眼裡是那麼的可惡，幾次都想衝上去，但都忍住了，白無塵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那就是人命只有一次，都說白無塵從來不殺人，但今天倒在這裡的男魔呢？即使自己不動手，他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八棍宗，自從一年前的青年比武大會後，李尚英一直悶悶不樂，不僅僅是因爲他的弟子不真氣，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差點就將老命丟在了那裡，他現在依舊對水明樓和花文充滿了怨恨。一個掌門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這讓他的那張老臉往哪兒放。他現在坐在一個訓練場的前方，在看他的弟子們耍棍，不知爲何，是越看越不爽。一拂袖，茶案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那些練棍的弟子面面相覷，不過都識相的停下了，還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廢物，廢物，都是廢物，爲師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這棍子練成這慫樣，讓我怎麼出去見人！”李尚英滿臉的怒色，唾沫橫飛，大罵起來。最前方的一個弟子似乎心中有怨氣，身子不自主的扭動，這一細小的動作哪能逃過李尚英的眼睛。
“李全，看你的樣子似乎對爲師很不滿？”
那個弟子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站了出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回稟師傅，小徒不敢，只不過小徒覺得我們練得夠認真了，不知什麼地方惹師傅不高興？”李全在那次青年比武大會上成熟了許多，說話也有了氣勢。他這話倒是將李尚英問住了，他剛纔在想事情，根本沒仔細看，只是發了一通無名火。
“哼，那你給爲師說說，你的八棍練到第幾棍了？”李尚英可不想在徒弟們面前失了面子，總得挑出點刺來。
“小徒幾天前剛剛嘗試第八棍，如今也算摸到了一些門檻！”李全說的不卑不亢，他心境固然精進了不少，武功上也有很大的突破，都練到第八棍了。他的師兄在離開八棍宗之前不過練到第七棍，那第八棍是永遠沒機緣練了。
“練到第八棍很了不起嗎，爲師就和你比劃比劃！”此時的李尚英心情平復，對李全是有讚賞的，這個臭小子果然長進了很多，他也是真心實意想要比劃。
“小徒不敢！”他的話音未落，李尚英已經攻了上來，他的手中沒有棍，用的卻是棍招，一出手就是六分力。李全不敢大意，提棍就擋，這一棍倒真是氣勢十足，攜着罡風聲很快破了李尚英的第一招。
“好，再來！”李尚英大叫一聲，又是一招，是八棍中的第三式，他時八棍宗的傳創始人，對八棍的理解自然最深，他這招以手作棍，卻比有棍的威力更大，像是能劈山裂石！
李全手中的棍一條，單憑對棍法招式的理解他還遠不如他師傅，他使的是八棍中的第五章，木棍翻轉，和李尚英的手臂對碰，好似打在了鐵板上。棍掀起了灰塵，向下一彎，但沒斷，又破了李尚英的招。
“不錯，若讓你再練上幾年，你的造詣不會再爲師之下，看好了，爲師這第三招用的八棍中的第三棍，十成功力！”李尚英劍自己的弟子這麼爭氣，不再保留，讓他看一看八棍的真正奧義，就在她提氣運功的時候，練武場的大門被轟開，那扇巨大的硃紅色的門倒在了地上，滿是飛塵！所有的弟子都被嚇了一跳，李尚英還算平靜，轉過頭盯着門的方向。
一個獨眼的老人站在那裡，花白的頭髮，枯槁的面容，無神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奇怪，有一隻是正常的，還有一隻只剩下眼白，看着有些陰森恐怖。他的後面並沒有人，不錯，這扇大門是他以一人之力打倒的。隱隱望去，他的衣服上有血跡，顯然是殺了人，八棍宗的人，門外的屍體那些弟子們都看到了，一個個面色駭然，李尚英的臉色也很沉重，能在他八棍宗殺了這麼多人他都沒察覺到，這個瞎眼老人的武功可想而知。
“閣下闖我八棍宗意欲何爲？”李尚英的語氣很沉，任誰的宗門裡被殺了這麼多人心裡都不會好過。
“殺你！”老人的回答很簡潔，聲音蒼老，卻沒有人懷疑他這句話的分量。
“閣下的口氣倒是不小，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種小宗門老夫沒興趣知道，只有那四個人的武功還算不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尚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知道老人說的那四個人是誰，八棍宗有四個堂主，都是他的心腹！
“你把他們怎麼樣了？”李尚英強忍着怒氣，問出了這句話。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瞎眼老人陰測測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更是讓人入墜冰窖，渾身都難受。
“你個老不死的殺了他們！”李尚英的睚眥目裂，搶過一個弟子手上的棍，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八棍門什麼時候能讓人騎在脖子上拉屎！
“小輩，連白楓、蕭雨都不敢和老夫這麼說話，你的膽子不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開始向前走，那些普通的弟子哪裡見過這場面，紛紛避讓。可當老人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他們就不動了，李尚英起初只注意老人，沒看他的那些弟子，等到老人走過一般的時候，他也驚駭了。只要瞎眼老人走過的地方，那些弟子都雙目呆滯，彷彿沒了氣息，他們就是沒了氣息。其餘的弟子自不用說，有的甚至嚇尿了褲子，想要向外逃，瞎眼老人閃過一連串的殘影，待他停下時，除了李全和李尚英，訓練場內再無一個活人！
“聽說你的武功比那四個人要厲害些，不知道能接住老夫幾招！”
身爲一宗的宗主，李尚英此時的表現還算鎮靜，只是握住棍子的那隻手在冒汗，有些微微顫抖，他看了李全一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