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她要撕毀協議書,唐晚晴眼明手快地撲上前去,不僅搶先奪下子陽的協議書,還狠狠地掌摑了她。
“給你臉還不要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要不要簽字?”
“如果要給孩子改名字,我死也不籤。”子陽很快就聞到她口腔中瀰漫着血腥味。
“好吧你不籤就不籤吧。我看你能犟得過我!”她氣呼呼地走出房門。
子陽坐在椅子上直喘氣。她的身體是越來越虛弱了,唐晚晴雖然一日三餐地給自己供應,但那些是什麼菜。她目測是她自己吃剩的隔夜飯菜,有時還會冒着一股餿味。
過了半晌,子陽聽到嬰兒的笑聲。那聲音越來越近了,她不禁振作起來。
唐晚晴抱着陽陽出現在門口,她面帶得意,而陽陽正一臉天真地注視着子陽。過了一會兒,她扁了扁嘴角,眼中流露出驚恐。
子陽伸出那細瘦的手臂,隔得遙遙地想要擁抱自己的女兒。可是鏈子限制了她的行動,她只能看看。
“你不簽字的話,別怪我對你女兒不客氣!”她總能輕而易舉地抓住子陽的軟肋。
果然子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可以忍受唐晚晴對自己的侮辱與責罰,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兒。
女兒還這麼幼小,這麼嬌弱,這麼可愛。她不能讓這個女人傷害到陽陽。
“我數到三。”她慢條斯理地對子陽說道,又側過臉含笑地注視着懷中的孩子。
子陽的心在滴血,就像是一整塊玻璃碎掉了,化爲千萬塊碎渣鋪在地面上,讓她赤腳踩過去,她還不能叫痛,否則她的女兒就被摔在這玻璃碎渣上。這讓她更加痛苦萬分。
女兒少一根頭髮絲都不可以!
“一……”
她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開始響起。
子陽的大腦在高速地運轉着。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無辜的小臉上憨憨地笑着,露出只長了一顆牙齒的小嘴,那鮮紅的牙肉,還有那像荔枝似的半透明的軟軟胳膊。
下一秒,孩子就哭了。
因爲她狠狠地往孩子大腿擰了一把。
孩子哇哇地哭着,那過分清澈黝黑的大眼睛充盈着淚水,小嘴委屈地張開着。
“孩子有什麼錯!”子陽她沙沙地叫了起來。打在孩身痛在娘心,她的心比孩子所承受的痛苦更痛。她拼命地掙扎,可是鏈子咯吱咯吱地作響,她抱不了孩子。
孩子的眼淚灼痛了子陽的心。
“二!”她的聲音更加地尖銳了,就像鋒利的刀尖刺入子陽的心臟。
“好了,我籤。”子陽的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面對着唐晚晴,她可以一滴眼淚也不掉下來,可她沒辦法漠視女兒的淚水。她看到女兒的大腿上留下了一塊紅紅的印記。
唐晚晴一手抱着陽陽,一手把協議書與筆遞了過來。
“你撕吧,你要是越撕我就越打她,到時候看看是誰笑到最後。”
淚水模糊了子陽的雙眼,她抓過筆,看也不看就在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她按住紙對唐晚晴說道:“求求你,對我的女兒好一點。她是無辜的,你要發*泄的話就拿我出氣!”
“只要你乖乖聽話那不就可以使女兒少受點皮肉之苦了嗎?何必要與我作對呢。”她陰惻惻地笑着,貼着陽陽佈滿淚水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我知道了,只要你對我的女兒好,我不會再與你做對了,就當是我拜託你好嗎?”子陽低聲下氣地說道,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她知道自己的眼淚不值錢,包括女兒的淚水在唐晚晴的眼裡也像路邊的垃圾一樣,入不了她的眼。可是她最大的希望是女兒能夠健康地成長。
唐晚晴抓着那份協議,露出凱旋者的笑容,抱着陽陽走出了房間。
眼淚解決不了問題,心痛也不能挽救她的困境,可她又能怎麼做。子陽擡起眼,她的世界只能透過那窗戶被釘死的木縫中望出去。
端木塵順利地生下了一個兒子。
程家的人除了她之外,全部都是一片喜氣洋洋,連從未出現的何月也來了。不過她的目的是爲了看自己的孫子,對於她,何月只能客氣地用相敬如冰來形容。
程汐澈高興壞了,他三十過了一半纔有的孩子,他自己是九代單傳,而現在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何月抱着孩子不肯撒手。生下來有七斤多重呢,臉鼓鼓的就像塞了包子,而手腳更像是白乎乎剛出爐的饅頭。即使她再不喜歡這個兒媳婦,也看到孫子的胖臉,怨氣消失了大半。
何月天天來。等她搬到月子醫院了之後,更是把孫子抱回了家。
快到出院的時候,端木塵要求程汐澈把孩子抱回來。
可是他卻露出爲難的神色:“你出院之後也應該好好休養,帶孩子太辛苦了。”
“再辛苦也是自己的孩子,你把孩子接回來吧。”她覺得自己是順產,身體恢復較快,再加上她向工作室請了長假,準備親自帶孩子。有了前車之鑑,這種事絕不假手於人。
“我看我媽帶得挺好的,還是再讓她多帶幾個月吧。”程汐澈吞吞吐吐地說道。
“那說個時間吧,什麼時候把小滿帶回來。”她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叫小滿,大名就是程滿。“孩子不是要喝奶嗎?我親自餵養也比較方便。”
程汐澈每天都把她擠好的奶送去他母親那裡。
“好,我跟我媽再說說看。你不知道小滿放在她那裡,她的身體也好多了。”
“我不反對你媽經常來我家看看孫子,可是小滿現在這麼小,需要我照顧,你也別太意我的身體,我很好。”
程汐澈口頭上雖然答應了她,可過了兩天,還是沒有把孩子抱回來。有一次在她快出院的前天,兒子還是由何月抱來的。可是她讓端木塵看過之後又把孩子抱了回去,隻字未提讓小滿跟着端木塵的意思。
她開始不滿了。這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連見一次面都如何困難。據何月的說辭是剛生下的孩子老是呆在醫院裡也不好。
“明天我要出院了,到時你把孩子抱回家來。”她向自己的丈夫下了最後的通碟。
可是她回家之後,一直呆到晚上,直到程汐澈下班回來,她都未見到孩子的蹤影。
“小滿呢?”她質問他。
“還在我媽那裡。”他剛剛纔解西裝的外套,並且從事所務出來的時候去彎了一下他父母家裡,碰了一鼻子的灰。
“爲什麼不帶他回來呢?還有是不是小滿一直在喝我隔夜的奶,今天你沒來取過。”
面對她咄咄逼人的口氣,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肚子的苦水,夾在老婆與老媽之間,就像夾心餅乾,左右不是人。
“不用了,以後再也不用帶了。”他將外套脫下來拿在手上,卻一遍一遍地撫摩那上面的扣子,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爲什麼?爲什麼?”她從他的口吻中意識到什麼,一疊連聲地說道。剛出月子的她,情緒開始變得激動。她的孩子,只有隔幾天才由她的婆婆抱來讓她看一會兒就抱回去了。這算什麼。
“我媽給他喝奶粉了,你不需要再喂他了。”說畢,他像是要逃避什麼,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她站在原地怔了一會兒,才上前拽住他衣服的下襬說道,“告訴我這是爲什麼。我的孩子爲什麼只能吃奶粉而不喝我的奶。你媽這是什麼意思?”
“她覺得你太辛苦,就給他吃了奶粉。不過你放心,我媽挑選的都是最好的奶粉,她不會害小滿的。”
“你什麼意思,你這話說的我很不明白!爲什麼要給我的孩子吃奶粉,那是沒母乳的孩子無奈之下才做的選擇。可是我的奶有很多,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吃奶粉。奶粉再好,它也比不上自己的奶啊。我要把兒子接回來!”她意識到婆婆似乎在背後動了一個手腳,就像古代的太子生下之後都交給奶孃帶,而不允許自己的親生母親餵養。
“你去哪裡?”他大驚失色,連忙阻止她。他不確定在這場奪孩戰役中誰會贏,可他也不想看到誰會輸。
“我要去接兒子,如果你怕爲難的話,不跟我一起去也可以。”她說到做到,實在是母子連心,出院之後就萌生決心,再也不想跟自己的孩子分開。
“你別去了。”他攔阻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都這麼晚了,孩子也一定睡了。”
“即使睡了我也要把他抱回來,他是我生的!我不是說你媽帶得不好,可她不讓我的孩子喝母乳是怎麼一回事。我不嫌麻煩,她倒是嫌麻煩了。這孩子是誰生的?”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憑丈夫的這個態度,拖一天是一天,這何時是個盡頭。
雖然她曾一心一意想跟自己的婆婆搞好關係,可是在兒子的事情上,她絕對不肯讓步。她唯一的孩子,今生唯一的獨子,她含辛茹苦,來之不易的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