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春去秋來,花開花落,三年光陰荏苒,唐冰玉在痛苦的學習中度過了一年又一年,原以爲升上三年級了,她就可以熬一年畢業,卻不想回家還要一堆東西要她學。於是又熬了一年,算是到了頭。
“小姐,今年是您的及笄之年,女子都需要學習一些東西的。雖然在女學小姐成績優異,但是女學學習的總有不足。”
翠柳看着唐冰玉臉上露出苦澀的表情,就沒往下講戳她痛處。
“翠柳,你別說了,我知道你下一句是什麼了!”
唐冰玉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手裡拿着的自己寫的字,發出了無奈的哀嘆。她沒想到,自己栽倒在了毛筆字上,三年了,練的字雖然沒有一開始那般難看,但是離好看還有距離。
“奕,看夕陽,真好!”唐青山身穿着絳紅色鸚鵡盔甲戰袍上面血跡斑斑,英氣連霄漢,手持紅櫻槍直指天邊的落下的太陽。他身後是剛經過血戰後周身是血,提着刀看着眼前橙黃色的天空,臉上的喜悅是血漬污垢也掩蓋不住的。
“結束了!”
徐奕銀灰色盔甲已經變成了黑紅色,上面的血一層又一層的疊加,手中長槍已經失了原先的模樣,他手臂上的傷口尚在流血,順着胳膊流到拿着長槍的手上,流到了烏黑的長槍柄。即便被污垢糊了一臉,也難掩他俊逸無比的容顏。經歷戰場的廝殺,雨水風霜的洗禮,背後的紅袍殘破不堪,如同少年的心,經歷各種坎坷挫折,早已築起銅牆變得堅韌無比。
“我可以回家了!”
唐青山仰天大笑,這是他七年以來最開心的時候,約定之日即將到限,他亦是完成了自己多年的心願。
男兒血灑邊疆,不過是想平戰亂解救百姓於戰火中,圓一一個英雄夢。
“收兵!”
徐奕一聲令下,士兵們不論身體上是疲倦還是疼痛,都懈怠地列隊整齊劃一的喊着口號,跟在兩位將領身後。他們是一支鐵血騎兵,奮戰殺敵,不膽怯不畏懼。他們跟着徐奕和唐青山出生入死,培養了一直屬於他們自己的默契,他們信任着領導自己的人,軍紀嚴明,帶着他們取得了無數次勝利。
“統領威武,將軍威武!聽從指揮,打勝仗,左翼騎兵,破敵百萬!”
口號響絕天邊,他們邁着無比自豪的步子往自己的駐地過去。主力軍回營休養,後援部隊清理戰場,橫屍遍野的景象被快速打掃乾淨,遺物的收集和死者登記同時進行着,他們是英烈需要被告慰。
“青山,明日纔是他們降旗交權的時候,我們還不能鬆懈。”
徐奕脫下了戰甲,臉上的污垢也清洗乾淨,白色的棉布衣服穿在他身上不顯樸素,反倒是斂了他的殺氣,襯得他帶着儒雅隨和。半敞開的衣服,腰上纏着繃帶,後背透過衣服可以看見那上面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它們記錄着他的成長。手臂在軍醫的手下一點點的縫合,他眉頭都不皺一下,疼痛對他來說,已經麻木了。
“嗯嗯,我明白!今天將士們也累了一天了,他們也知道家今日的勝利不易,是以都沒舉辦慶功宴,他們都自覺的列隊整理,時刻備戰着。”
唐青山胸前受了傷,光裸着上半身,眉頭緊蹙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全身緊繃着,說話間他臉上猙獰了幾下。
他傷比較寬,軍醫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生生給他縫着。
“啊!這還真過癮啊!”唐青山攥緊自己的手,握成拳頭,青筋暴起。可見疼痛級別有多高。
“辛苦他們了,陪我們一打就是四年。他們今年可以回去與家人團聚了!”徐奕看着帳門口的火光,感慨萬千
“你也一樣!”他轉頭看着唐青山扭曲的臉,深情的說道,說完便看向帳外,眼神是複雜的。
“是啊!”唐青山暗吸一口涼氣,看着在自己旁邊的男人,發現他似乎在想些什麼,神情裡透着悲傷。
他很少見到徐奕如此,平日裡不是板臉就是板臉,要不是有他這個兄弟,他都快成了面癱了。
他是什麼時候變得成這樣的?
唐青山想到了,那是一年前,他接到京城來的消息便坐在雨裡待坐了一夜。那天的雨,是他們在這裡生活七年以來最大的一次。就那天,他似乎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那一晚他極爲傾頹。
他沒有和他說過原因,而是一句沒什麼帶過,把一切都自己擔下了,身強體壯的徐奕,那一晚之後便生了一場病,高燒不退。又碰巧遇到敵人偷襲,那一次,是他們最狼狽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也是那一戰,唐青山自己差點丟了命,他的中箭了,只要再偏一點他就要歸西了。士兵士氣萎靡,是他們最艱難的時候。幸好最艱難的時候過去了,他們還活着,活到了最後,結束了這十年來不休的戰爭。
“但我就不一樣了!”
徐奕的話滿是悲愴,嘴角里的笑比哭還難看,那是苦澀的笑。
“哪有不一樣!我的家亦是你家!”唐青山總歸是猜到了什麼,他沒有去詢問,他覺得人總有不想說的秘密,自己也是一樣。
“你還記得回去來我家提親啊!我妹的腳,你可是看過的,要負責!”
唐青山可是沒放棄追問三年前的事情,現在拿出來再次重申一遍。
“啊!大夫,你輕一點啊!”
唐冰玉扯着嗓子,叫嚷着。
“唐將軍,我已經盡力了,倒是安分一點不然還有您疼的!”
軍醫滿頭大汗的,生怕縫不好,一點點仔細的弄着,不敢懈怠,一個不小心有可能引發感染。
“記得對我妹負責!”唐青山這一發不可收拾了,一直揪着這個問題不放。
“我當年已經講清楚了,你妹我是不會娶的!”
徐奕已經沒了方纔的悲傷,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你這個流氓!”
唐青山死也不想嘴上功夫敗下陣來,功夫謀略都輸給了他,嘴皮子也得要掙口氣。
他真的疑惑了,這個徐奕同樣和他一起被縫,他卻一點也不喊疼,他都懷疑徐奕是不是人類了。
“懶得和你爭!”
徐奕的手治療好了,便披着衣服出了帳篷,留唐青山一個人在那接受酷刑。
第二天,順利交接主權,戰敗一方要向勝利一方進貢,誠服歸屬。
徐奕委派信任的一批人留守這裡等待朝廷那邊派來管理的官員並且還吩咐遣散俘虜,處理好一切,他們啓程便班師回朝。
燈籠亮起,月朗星稀的黑夜,兵部左尚書府外,一個士兵騎馬送來了一份信件。那是唐明和韓氏期待已久的信件!他們每天都關注着邊疆戰況,提心吊膽的過了七年。
“爹,娘:
孩兒不孝,七年時間終於過去了,孩兒完成當初的約定,收復了疆土。現在在放京路上,因爲軍隊行還有傷着,行軍比較慢,七日後便可順利回京。
孩兒一切安好!
兒青山筆”
唐青山寫的內容很少,一個鐵血男兒的柔情雖然不擅長用文字展現,但越是笨拙越是讓人感動。
唐明和韓氏在書房看完後,眼角的淚止不住的往外流,他們的孩子在往上戰場,怎麼可能一點也不憂慮。對他們來說,那些日子裡,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今總算是盼來了結果。
“青兒,終於回來了!靖遠,這是真的嗎?”
韓氏拉着自己的丈夫,反覆確認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而不幻覺。
“是真的。我們的青兒,他做到了!”
唐明激動,他曾經在是那片疆土奮戰過,不過他當年沒有那等到勝利便受傷回了京都,此後他再也上不了戰場。兒子幫他實現了夢想,他激動不已。
“我得和玉兒和平兒說,他們的兄長要回來了!”
韓氏擦乾眼淚,急忙領着丫鬟快步走去靜蘭院,那裡是唐冰玉的院子。
“夫人,慢點!”唐明見到那着急的身影生怕夜裡路黑,把她摔了。
“玉兒!玉兒!”
唐冰玉坐在書桌上讀着前些日子買來的地理圖志,聽聞屋外的叫喊聲,便知道是她娘韓氏喚她。
她第一次見韓氏如此,在門外急切的喊她。她以爲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也不顧自己身上穿着一單衣,和翠柳一起跑去看情況。
跑到院外,就見韓氏眼睛紅腫,臉上激動無比。唐冰玉見此急忙問道
“娘,出了什麼事情嗎?”
韓氏見到她,急忙拉着她的雙臂,激動的說道
“玉兒,你哥要回來了!”
唐冰玉一臉懵逼,哥?哪裡來的哥?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真的嗎?夫人!大公子要回來了?”
翠柳聽聞亦是激動的詢問道
“是的!翠柳,青兒他要回來了!”
韓氏看向翠柳,肯定的告訴她。
“娘,我有一個兄長?”
唐冰玉的話,讓激動的韓氏冷靜了下來。如此纔看清唐冰玉就穿着單衣便跑出來了。
“玉兒,看你穿得怎麼這麼少,先回房,穿好衣服後孃和你說說你兄長。”
韓氏牽着她的手,和她一起進了她的閨房,隨後便吩咐了小桃去請小公子唐平安過來。準備和他們講一講這位兄長的事情。唐青山入伍時,唐平安那會才一歲,對這個大哥一點印象也沒有,還在襁褓之中的他,只會衝着那人傻笑,叫上幾句哥哥。
她唐冰玉更加了,重來沒有見過,也沒聽說過有這樣一位人物,這位從天突然降下來的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