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不餓?”霍庭深從書房出來,打斷兩人的談話,側坐在沙發上,將手指搭在安笒肩膀上,微笑着看向方芷童,“工作上的事情可以找我談。”
剛剛章偉來電話,他去書房處理事情,忙起來忘記了方芷童還在客廳裡,沒想到出來,小妻子正一臉憂傷的陪着她說話。
“霍、霍總……”方芷童一怔,說話忍不住結巴了兩句,定了定心神才擡手理了理頭髮掩飾尷尬,“我想知道霍總爲什麼一定要和艾娜合作?”
平心而論,她也覺得崔恩澤比艾娜那個白癡潛力,而且看董事長的意思對艾娜也並不是很滿意。
“這句話是崔太太問的,還是代替董事長問的?”霍庭深淡淡道。
此話一出,安笒一下愣住,一頭霧水的看向霍庭深,不是說好了要徐徐圖之嗎?這人怎麼這麼快就扯到了董事長身上?
霍庭深握住小妻子的手,安撫她稍安勿躁,繼續眯着眼睛看方芷童。
方芷童人們打了個寒戰,覺得霍庭深的眼睛好像醫院裡精密的x射線,一下將她的心思照的清清楚楚,不過她很快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他不可能知道,說不準捕風捉影故意詐她。
“董事長怎麼會知道我。”方芷童笑着搖頭,垂下眸子喝水,掩飾住眼底的慌亂。“霍總不要相信別人胡說的話。”
霍庭深淡淡的“哦”了一聲,挑眉看向方芷童:“既然如此,你跟我談什麼合作?”
方芷童聞言一怔,皺眉:“霍總,我想我們還是……”
“抱歉,我要帶小笒去吃午飯,就不留崔太太了。”霍庭深淡漠道。
安笒有些於心不忍,可胳膊被霍庭深緊緊圈住,只能歉意的看向方芷童,乾巴巴道:“不、不如就一起……”
“我先走了。”方芷童臉色慘白,幾乎是踉蹌着跑了出去。
安笒掙脫霍庭深的胳膊,皺眉瞪他:“你有事情瞞着我?”
開始不是說要維護好方芷童的表層關係,怎麼今天又……這算是撕破臉嗎?
“章偉說,露西婭有一個女僕姓方。”霍庭深眯着眼睛,手指在小妻子胳膊上敲了敲,“據說兩人感情好的跟姐妹一樣,而這個方姓僕人只有一個女兒。”
安笒腦子轉了轉,看着霍庭深:“是方芷童?”
露西婭、方芷童、崔恩澤……這幾個人之間的關係複雜的好像一張蜘蛛網,可如果一層層撥開就能發現,方芷童在其中的紐帶作用。
“你說方芷童會不會是露西婭安插在崔恩澤身邊眼線?”安笒笑着打趣道,各種宮鬥、宅斗的小說裡可都是這樣安排的。
霍庭深眯了眯眼睛,將小妻子從沙發上拎起來:“去吃飯。”
“哎,你、你放我下來!”安笒抱着霍庭深的胳膊打轉,“我要摔下去了!”
霍庭深笑着將人攔腰抱起,逗弄孩子一般親裡親她的臉頰:“這樣就不會摔了。”
院子外,方芷童坐在汽車裡,神情糾結,聽到裡面傳來的陣陣笑聲,想到自己死水一般的生活,心裡生出一陣陣的厭煩和憎惡。
她伸手推車門要下去,可手伸到半路又收了回來,沮喪的靠在椅背上,手背擋住眼睛,肩膀輕輕顫抖。
“沒辦法、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喃喃道,兩行眼淚從指縫間淌出來,半晌,她雙手捂住眼睛揩去眼淚,又對着鏡子補了補妝,直到看不出哭過的痕跡,才啓動汽車離開。
艾娜成功簽下和h&c的合作案,並且通過霍庭深的關係,成功拿下其另外兩家大公司合作案,短短一週創造的利益超越日月集團一個季度,一時間成爲蘇黎世商圈炙手可熱的人物。
“不足爲懼?這就是你說的不足爲懼?”崔恩澤惡狠狠的砸書桌上的擺件,水晶碎片濺到地板上,發出“噼裡啪啦”的碎裂聲,“方芷童,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麼?”
方芷童避開地上的一片狼藉,收了收裙襬坐在沙發上,看裡一眼崔恩澤淡淡道:“我說的話,你聽嗎?”
明明就是一個小秘書,竟然真的妄想成爲日月集團的掌門人,真是白日做夢,偏偏她幾次三番的提點,他全不放在心上。
“你覺得艾娜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崔恩澤恨恨道,抓起桌上的文件夾又“啪”的砸在桌上,“如果不是我殫精竭慮,日月集團不會有今日!”
露西婭真以爲只在幕後垂簾指揮就行裡?哪一個應酬是遙控就能解決?還不是他賠着笑臉、喝着酒博回了現在的局面?
“既然你如此篤定,那你氣什麼?”方芷童譏諷道,毫不客氣的點到崔恩澤痛處,“其實你比我更清楚,僅憑艾娜是迪恩家族人,你就比不上!”
如果真的任人唯賢,歷史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二世而亡的短命王朝,再者,崔恩澤狹窄、人心不足蛇吞象,未必就能帶着日月集團攀上高峰。
出嫁前,露西婭姑姑摸着她的頭髮嘆氣:“傻丫頭,你一定會後悔的。”
是的,她後悔裡,看到安笒被霍庭深寵成掌心寶,她厭惡現在的生活,也後悔了,可怎麼辦,她肚子裡已經有了他們的孩子。
“我會幫你去探探露西婭姑姑的口風。”方芷童眼中閃過決絕,“如果她決定裡將公司交給的艾娜,你就早早的歇了這個心思。”
不然的話,她也有能力獨立撫養孩子。
“芷童,謝謝你。”崔恩子半跪在她面前,將頭放在她膝蓋上,動情道,“我就知道你會對我好。”
這樣的場景發生過無數次,這樣的話她也聽過許多次,可當她慢慢發現他每一次的溫情之後都是利用,歡喜激動的心也就漸漸歇了下來。
“就這一次。”方芷童淡淡道。
穿過長長的的中式走廊,繞過兩個花園,到裡一扇月亮門前,方芷童從兜裡掏出一個銀色金屬牌對着門上激光掃了掃,“嘀嗒”一聲之後,門無聲的打開。
她收起金屬牌,輕車熟路的進去,一個挽着髮髻穿着亞麻旗袍的五十歲婦人正在打掃院子,背影悠遠寧靜的十分安心。
“媽咪。”方芷童深整頓好情緒,深吸一口氣過去,嗔怪道,“天涼了,也不知道加一件衣服。”
方敏回頭看到女兒一臉寵愛,仔細打量她一番,皺眉:“我瞧着,怎麼又瘦了?精神也不好。”
“我覺得還胖了呢。”方芷童笑嘻嘻的挽住方敏的胳膊,撒嬌的鬧了一會兒,看了看房間的方向,“露西婭姑姑的還在休息嗎?”
方敏笑道:“小姐在禪坐,估計也快結束了,你去花廳等她。”
這個院子完全按仿照中國古代建築,鬧中取靜,住在這裡,真是可以讓人忘記裡外面的歲月。
禪房裡供着觀音菩薩,慈眉善目看人間悲歡離合。
露西婭長着一張東方人的面孔,她穿着印着水墨畫的亞麻旗袍,頭髮都整齊的梳在腦後挽成一個玲瓏髮髻,窈窕的身材讓人看不出她已經是個五十歲的婦人。
“這公司早晚都是你的。”她面從容,語氣清淡,聲音不疾不徐,帶着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操持這麼多年,我也累了。”
“母親辛苦。”男人背對着門口,低低的咳嗽了幾聲,有些無奈,“我現在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路西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聽說那個姑娘是醫生,好好調理不會有大礙。”
“母親!”男人語氣一緊,頓裡頓,擡起的手又慢慢放下,語氣重新回到之前的波瀾不驚,笑道,“艾娜和崔恩澤相互制約,挺好。”
露西婭眼神譏諷:“那兩個東西將水攪渾了,藏在暗處見不得人的東西才能翻出來,你放心,母親必給你一個乾乾淨淨的公司。”
“母親,我……”男人慾言又止,有些無奈,“您知道,我不喜歡這些。”
露西婭擺擺手:“你去看看孩子,她一個小東西也怪無聊。”
“好。”男人起身整了整衣服,擰裡擰禪房一朵蓮花裝飾,閃進一間房子裡。
露西婭疲憊的按了按額頭兩邊的太陽穴,幽幽道:“媽也不想逼你,可現在是真等不急了……”
當年,她年輕美貌、一腔熱血,一意孤行到今天,如今漫長的煎熬終將結束,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許久不見,不知道他還是不是當年的瀟灑模樣?
露西婭推門進了花廳,方芷童正在抹眼淚,見她來了,趕緊擦了擦眼睛,勉強一笑:“姑姑。”
“坐吧。”露西婭擺擺手,見她面色不好,嘆氣道,“過不下去就不要勉強。”
方芷童心裡暖暖的,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緩緩道:“崔恩澤最近一定會有所行動,應該是針對艾娜或者霍庭深。”
“霍庭深真有這麼優秀?”露西婭好奇的問道,她的兒子也對這人讚不絕口,“和崔恩澤相比怎麼樣?”
如果不是崔恩澤後來的心思歪掉,她真的覺得那孩子不錯。
可一個能將自己的妻子當成棋子利用的男人,實在不是值得託付的,更何況她已經認回裡自己的親生兒子。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方芷童苦笑,定了定心神,將霍庭深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給露西婭,末了猶豫着道,“我總覺得他的目的不僅僅是和日月集團合作,好像不管和艾娜合作還是針對崔恩澤,都只是手段……”
露西亞淺淺一笑,平靜的神情具有讓人安心的魔力,她摸了摸方芷童的小臉:“去過自己的生活,以後不用費心收集消息給我。”
這麼多年,雖然她從不外出,可蘇黎世的哪一件事又能逃過她的眼睛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