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叩叩!”一手端着安神湯,一手輕輕敲響書房的門。
久久,裡面卻沒有任何聲響。周含煙深呼一口氣,徑自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內,司馬逸坐在書桌前,面色陰寒,目光死死地盯着某一處,整個人沉寂在他的世界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周含煙走上前,將蓋着蓋子的安神湯放在桌前,“喝碗安神湯吧!”
她輕聲開口。
司馬逸仿若未聞,周含煙站在一旁,看到司馬逸冷峻的側顏。不可否認,他這個未央皇朝第一美男子,就連冷着一張臉的時候都是極美的。
想到周小柔,想到司馬逸與周小柔的感情,周含煙知道司馬逸此刻心情多麼糟糕。她想勸解他,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去開口。
伸手,將桌上的安神湯朝司馬逸面前推了推,剛想開口勸他喝湯,司馬逸卻似乎很煩躁的樣子,揮袖打翻了那蓋着蓋子的安神湯。
“咣噹!”湯碗打翻,上面的蓋子滾在地上。
“嘶!”炙熱的湯水潑灑在周含煙手背上。雖然這安神湯從廚房一路端到周含煙的房間,然後周含煙又端來書房,可是因爲剛煮開的緣故,且還蓋着蓋子,所以此刻真的是很燙人的。
周含煙整個右手背都被燙紅起來,她驚呼一聲,卻聽到司馬逸語氣森冷的訓斥道:“出去!”
“......”周含煙咬着脣,愣住。待她反應過來司馬逸說了什麼後,轉身大步朝書房門外奔去。
手背上還殘存着被燙了的疼痛感,心中很亂,有刺痛的感覺。她想,是這段日子太安逸了,或者是司馬逸因爲她懷孕的緣故而對她太體貼溫柔了,以至於她不知不覺的沉溺在某種溫馨中,忘了分寸,忘了自己的角色。
她不是司馬逸的什麼人,說好聽點,她是司馬逸未來孩子的孃親,是司馬逸名義上的太子妃。可是往難聽了說,他不過是司馬逸牀上的發泄工具,是司馬逸登上皇位的一枚棋子。他有自己愛的女人,他們之間是合作關係,他不必對她負起丈夫的責任,不是嗎?
所以,她的手被燙傷了,司馬逸不需要關心她,可以因爲傷感周小柔的事情吼她。是這樣的,就該是這樣!
明明這一切都對,都很正常,或者本該就如此,可是周含煙就是覺得心裡很酸,酸的像是要流下淚了。她的眼眶泛紅,淚花兒打着轉兒,可她倔強的不肯落下淚。什麼時候,她這樣不爭氣了?
“唔!”周含煙跑的很急,以至於踩到長長地棉衣裙襬,身子不可抑制的朝地上摔去時才陡然心慌意亂起來。
孩子!她還懷着寶寶,怎麼可以這樣沒分寸的跑來跑去?
身子朝地上重重摔去的時候,周含煙眼中的淚花兒終於落了下來。她緊緊閉上眼,等待着痛楚襲來。無法避免了,不是嗎?
“娘娘!”驚呼聲平地而起,鬼魅般的身影急速奔來,在周含煙即將摔在地上那一刻,穩穩地托住她的纖腰。
周含煙赫然睜開紅紅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風十一緊張擔憂的俊顏。
嘴兒一扁,周含煙無聲的落下淚,並且一發不可收拾。她嚇到了,剛剛她真的好害怕。怕就那樣摔倒,怕傷到腹中的寶寶!
“娘娘,您懷着皇太孫,怎麼能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跑來跑去?”風十一的語氣中有些嗔怪的意味兒。
他的手攙扶着周含煙的手,想要將她扶直獨自站好。
可誰曾想,竟是觸碰到周含煙剛剛被湯水燙到的右手,換來周含煙痛苦的悶哼聲。
“唔!”咬着脣,周含煙眉頭擰成一個結。
風十一愣了下,扶着周含煙站好後,也顧不得身份禮儀,就那樣焦急的執起周含煙的手查看情況。
“呃!”看到周含煙整個紅腫起來的手背,風十一倒抽了一口氣,“娘娘,這怎麼燙成這樣了?”
周含煙咬着脣,垂下頭,好一會兒才哽咽回道:“沒事,剛剛謝謝你,風侍衛!”
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她甚至沒有用‘本宮’自稱。
風十一看的出她是真的嚇壞了,手上的傷也很嚴重,應該是痛極了的。可是,她眼中淚水,僅僅是因爲受了驚嚇,被燙傷而落下來的嗎?
不,風十一可以肯定不是的。他從周含煙還是一個貪財話多的丫鬟開始認識她,見證了她的圓滑世故,厚顏無恥,刁鑽跋扈,也見證了她的堅韌癡情,善良可愛,尊貴大方。曾幾何時,這女子後背被鮮血染透,也沒有掉過一滴淚。
想來,能讓她紅了眼眶落淚的,定是兒女私情之事。比如說,自家主子與寧王妃的事情.....
寒風蕭瑟,周含煙道了謝,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陰暗的天空下,那一抹孤寂的身影,久久無法從風十一腦海中揮散。
夜半,司馬逸邁着沉重的腳步從書房走出來。他想去寧王府,看看周小柔!
“主子,這麼晚了要出府麼?”風十一看到司馬逸一臉疲憊朝外走,便上前詢問出聲。
司馬逸點點頭,應道:“不放心她,想去看看!”
風十一眉心不可抑制的擰了擰,“主子,太子妃娘娘今日因爲蛇受了驚,情緒很不對勁兒。您要不要去看看先?”
司馬逸嘆了口氣,扭頭看向周含煙的房間。裡面燭光微亮着,搖搖曳曳的。
看了一會兒,司馬逸才說:“事有輕重緩急,我還是先去看看她吧!”
這個‘她’,自然是指周小柔了。
風十一的臉色難看了許多,正想將周含煙手燙傷,還險些摔倒的事情說給司馬逸聽,卻見堅司馬逸已經縱身騰空而去。
司馬逸到寧王府,看到周小柔還處於昏睡的狀態後,心中微微舒緩許多,原路折回太子府。這一次,他沒有回書房,而是回了周含煙的房間。
房間內,只留一盞燭臺忽明忽暗的搖曳着。周含煙已經睡下了,大紅的牀幔內,她頭衝裡側安睡着。也不知道是白天發生太多事情了的緣故還是怎麼,她睡的很沉,連司馬逸回來了都不知道。
司馬逸也累極了,脫了衣物,掀開牀幔鑽進被子裡。
“唔!”周含煙本是蜷縮成一團的,司馬逸鑽進被子裡,不無意外的觸碰到她,換來她不滿的哼唧聲。
她的身體很冰冷,所以纔會蜷縮在一起。司馬逸突然想起,他曾經是答應過這個女人每天晚上抱着她睡覺,給她取暖的。可是,這樣的承諾並沒有真的付諸到底。比如,昨夜,他就沒有回來不是嗎?
大手繞過周含煙的纖腰,習慣性的覆上她胸前的綿軟。喜歡把玩着那彈性十足的肉肉入睡,這女人,懷孕了肚子不見漲,一對兒綿軟卻是日日見漲,想來日後誕下皇太孫,不必請奶孃了呢!
溫香軟玉在懷,腦子中那些煩心事兒不自覺的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司馬逸親吻了幾下周含煙的玉背,閉眼準備好好睡一覺。
然而,才閉上眼一小會兒,卻又徒自掙了開。總覺得有什麼味道縈繞在鼻尖兒,不止是周含煙淡淡的體香,類似於藥物的味道!
擰緊眉頭,司馬逸坐起身來。藉着透過牀幔那微弱的燭光,司馬逸一雙銳利的鷹眸開始查看周含煙。她睡的很熟,長長的睫毛微卷着,可愛極了。那小嘴兒,微微嘟着,像是在邀人採擷。如雪似的玉頸,性感的鎖骨,豐盈的綿軟.....
自上而下,掀去被子,周含煙渾身上下未看到不對勁兒的地方。嗯?等等!
視線猛地落在周含煙裹着紗布的右手上,她的手受傷了嗎?爲什麼會受傷?腦海中閃過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後,很遲鈍,很後知後覺的憶起,今日午後在書房時,周含煙似乎曾經來過的。她端了碗熱湯來,然後.....
司馬逸張張脣,只覺得嗓子眼兒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的。他想起來了!當時他心煩躁,揮袖打翻了那碗熱湯,還訓斥周含煙,讓她出去。他記得當時聽到周含煙悶哼了聲的,可是卻沒放在心上。這手......這手是那個時候燙傷了的吧?
“唔,冷!”熟睡中的周含煙被掀了棉被,冷的直嘟囔。她伸手四下觸摸,最後摸到被子,不管不顧的朝身上拉扯。
“啊!”她痛呼出聲,熟睡的她根本不曉得自己的右手受傷不能用力,這下子真的是痛的睡意全無了。
周含煙齜牙咧嘴的睜開眼,揚起可憐兮兮的爪子,小嘴兒撅得高高的,湊上前衝着紗布猛吹:“呼!呼!呼!”
痛死了,都說十指連心。這手背也連心啊!
從始至終,周含煙都沒發現身邊多了個人,多了個男人,正在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煙兒!”司馬逸突兀的喚她。
周含煙渾身一顫,痛意全消。她錯愕的循聲看過去,然後就看到了赤果着上升的司馬逸。
“......”周含煙應該詢問司馬逸爲什麼在她牀上的,可是嘴巴緊緊地抿着,卻問不出這樣的話來。心底還因爲司馬逸白日對她的粗吼糾結,怪不是滋味兒的。
司馬逸見周含煙不吱聲兒,聰明如他,心知她是在怪他了。
躺下身,他將周含煙納入懷中,緊緊抱住,“今天發生太多事,忽略了你,傷到了你,還吼了你。抱歉!以後......以後不會再這樣。”
周含煙抿抿脣,還是沒有吭聲。這算是什麼呢?道歉嗎?可是,有必要嗎?在這個時候,她其實,並不需要了吧?
對於司馬逸,一個只把心放在別的女人身上的男人,周含煙覺得她要不起,也就不該肖想。所以,更不該計較太多!
不要將他當成丈夫,所以不要計較他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他是她的合作伙伴,她是他的棋子,他們是這樣的關係。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不久的將來,就不是了!
某一天,他們什麼關係都不是,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