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天覺得自己就像是走入了一個沒有終點的怪圈,他總以爲自己跟蘇恬恬還有很多的時間。哪怕是蘇恬恬失蹤,他都一直認爲自己能夠把她找回來。可是現實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他也許一直都是太過自大。
深圳的氣溫居高不下,讓午後的空前變得灼熱,裡面瀰漫着焦躁的味道。胡海讓服務員上了一份點心。
“老大,你先吃點東西吧!再要查也要先把自己照顧好啊,不然蘇總回來也要怪我們沒有好好照顧你了。”
蕭銘天睜開眼,不管未來如何,起碼現在他不認命。
“陳新,我聽說你父親在深圳這邊的人脈很深?”
陳新也正在懊惱,聽見蕭銘天的問話,有氣無力的回道:“想幹嘛,說吧!”
蕭銘天喝了口奶茶,如果說這酒店有什麼不錯的話,那就是奶茶了。口感細膩,醇香濃厚,恬恬喜歡的口味。
“聽說深圳這邊的黎叔跟你父親關係不錯,我想請他代爲引見一下。”
黎叔一直都沒有在深圳的檯面上出現過,但是有點家世的都知道這是南邊最大的走私巨鱷,他的據點就在深圳與香港。在這一片的地界上,不管什麼道的在這裡面做什麼,都得要拜一拜,拜一拜黎爺。
陳新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是說黎叔會有消息?”
蕭銘天揉揉額頭,“如果是王思的對手二次劫走了他們,那他們肯定也得有團伙來做這件事情。做了事情就會留下痕跡,我們看不出來,但是黎爺的眼睛在盯着這座城裡的每一個地方。說不定他手裡會有線索。”
陳新有點猶豫,“黎叔眼睛多我們都知道,可是人不好請,不然我早就去請神了。”
蕭銘天頭仰靠在椅背上,生存的壓力總是在壓榨着每一個人。不論你是貧窮和富有,生活的饋贈都是一樣的。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何其相似。“你讓你父親幫我的哥話就行,剩下的我來辦。”
陳新摩擦了一下手指,黎爺一向是吃人不吐骨頭。蕭銘天這麼求上門,只怕連骨頭渣子都不會留下來了。“搭上我一個吧,光你一個外來的,只怕黎爺......。”
蕭銘天明白陳新是好心,怕他出事,但是陳新已經做了這麼多,早就夠一個朋友甚至親人的本分了。“這樣不好,太難爲你了。”
陳新自嘲的笑笑:“有一分力就使一分吧!你就別跟我說這些了。”
***
打點好一切,陳伯就領着蕭銘天跟陳新去見了黎爺。
黎爺今年六十出頭,打十歲起就在青幫做事。從打雜掃地的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壯年時一身煞氣,神憎鬼厭,近身的都得被涼出一身汗。可是到了老了老了反而變得跟彌勒佛一樣。發福後天天都是一副笑臉對人的模樣,跟壯年就像是兩個人一般。唯一沒有變得就是胃口,而且是越來越大的胃口。
臨來前蕭銘天已經想好,不管要出什麼代價都有他自己來承擔
。欠陳新的已經夠多,不能再連累他。
黎爺住的宅子是一個庭院,不大,一個三進的宅子,卻佈置得精緻典雅。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來來往往的人也都是一身和氣。甚至在跨院裡還建了座佛堂,花園裡雕着石佛。
陳新有點咋舌的看着,還真不知道走私大王私底下居然是這幅樣子。“還真是......。”半句裝相咽在了肚子裡。
蕭銘天聽出了陳新的言外之意,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不過心底對陳新的感嘆卻是贊成的。
撈偏門的人本來就是立身不正,心狠手辣纔是常態。可是底下幹着血腥事,面上卻求神拜佛,也不知道攢的德有沒有虧得多。
聽說是陳二爺家的小崽子帶朋友上門求見,黎爺也就給了一個面子見客。沒安排在書房,就在花廳裡,就當是見見小朋友,打發點紅包就完事了。
原本是打發點時間的見見客,可是看見陳伯後面跟着的兩個男子,黎爺不由自主的直了直腰。
走在後面的那個男子氣度不凡,若隱若現的還帶着一絲煞氣。看來陳二爺家的小崽子是帶了個不得了的後生來了。
“陳小少爺今天可有興致來見老頭子了。”
陳伯滿臉堆笑,連忙扯着陳新跟黎爺鞠躬。“黎爺還記得我們家小少爺啊,真是福氣福氣。”
黎爺笑眯眯的雙手和在一起拄着柺杖坐在太師椅上,“記得記得。”黎爺比了個高度,“那會才這麼高一點。”
他一生算得上是順風順水,唯一遺憾的就是兒子生的晚,最後還白髮人送黑髮人。陳新小時候長得白白胖胖的惹人愛,一看見陳新就想自己的兒子大了會是什麼樣子。
陳新一聽黎爺口氣帶笑,心裡就鬆了一口氣,連忙湊上前去。“黎爺好,晚輩帶朋友來拜會您了。”
陳新往後招招手,蕭銘天跟着一鞠躬。“黎爺好。”
黎爺駐着柺杖在地上敲了一下,柺杖砸在青石板上發出一聲脆響。“不錯,器宇軒昂的,後生可畏啊!”
蕭銘天提着一口氣,今天上門就是來求人的。不管發生什麼,他都得向前走。“得黎爺過獎,不勝榮幸。”
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冒昧前來,還望黎爺見諒。黎爺是長輩,小的們也不敢在黎爺面前玩虛的,今日實在是有事想請黎爺指條明路。”
蕭銘天說完就低着頭保持着鞠躬的姿勢,這是一種近乎卑微的卑謙。他一輩子沒低過頭,最艱難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分錢的時候,被人欺辱的時候,他都沒有低過頭。
原來他以爲自己一輩子都不會低這個頭,他也一輩子都不打算給人低頭。可是真正站在這裡的時候,他反而坦然的低下了頭。所有的氣節風骨跟蘇恬恬的安全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蕭銘天自嘲的笑了一下,以前看史書的時候總是覺得烽火戲諸侯這種事情是虛構的,不過是史官將昏君的亡國責任推到女人頭上而已。可是時至今日,他才明白,也許那是真實的。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的存在,她的笑容能讓你放棄這世界上的所有一切,哪怕是奉獻出自己的一切。所有的理智在那個人的面前都是不值一提。
黎爺揚了揚眉,眼前的年青人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這個世界上有的年輕人是光有風骨沒有底氣,他們的風骨是可笑的。有的年輕人自稱能屈能伸,他們的氣度是可悲的。還有一種是真正的有風骨,也有底氣。他們明明白白的知道這個世界上的規則,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求同存異。但是這最後一種年青人,他們不會輕易低下他們的頭。
蕭銘天一走進來,他就知道這是最後一種人,他也知道他是來求助的。頭低得這麼快,這麼卑謙。這就出乎他的額意料了,看來是這個年青人很重要的人的事情。這種年青人是不會爲了自己低頭的。
“那你先說說看是什麼事吧!”幫不幫忙的可以後說,但是現在他對這個年輕人低頭的緣由感到有點興趣了。黎爺有點興味的看着蕭銘天,年紀大了,世事看得多了,就沒有意味了。現在能出點不一樣的事情,他還是很有興趣的。
蕭銘天保持着謙卑的姿勢回話,“我家內子跟朋友在東城失蹤了,想請黎爺幫忙打聽一下線索。”
黎爺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閉目半天沒有說話。陳新有點糙,想要開口被蕭銘天攔着了。
黎爺眼角瞟到了,心裡笑了一下,面上不變色的道:“哦,說說詳細經過吧!”
來龍去脈交代過後,黎爺笑眯眯的問蕭銘天。“那你覺得你內子的消息值多少呢?”
蕭銘天雙手握了握拳,值多少?怎麼會是值多少呢?她是無價的珍寶,是他最愛的明珠,是他心中不願與人分享的隱秘。可是對於其他的人來說,恬恬就是有價的。
“所有的一切,只要我有,只要您說。”
黎爺有點意外,對於蕭銘天這種年青人來說,他們的心也是鐵做的。雖然他相信他會爲了重要的人而低頭,但他真沒想過這個年青人能付出一切。美人比家人更重要,看來這個年青人以後也就這點發展了,可惜了,兒女情長啊!
黎爺有點意興闌珊,好好的苗子卻長不成,總是有點可惜的。不過既然是老陳的面子,再加上能收一筆,怎麼也不算虧。“單子晚點會送過去,你們先回去吧!”
從黎爺的宅子裡回來,陳新還有點回不過神。“就這麼簡單?”
蕭銘天跟陳伯都笑了一下,蕭銘天正色問道:“那你想多複雜?”
陳新一臉的太平淡了,“我原本以爲這個道上的,那都是講究着呢?說不定還能見到點什麼三刀六洞的,怎麼這麼快就答應了。看來這黎爺也不是很難請嘛!”
陳伯嘆了口氣,雖然小少爺現在回家掌事了,可到底是年輕了,蕭銘天的底估計他是沒摸過的。
蕭銘天的身家能說出他有隨黎爺取的話,黎爺就不會拒絕他。雖然求黎爺辦事的人多,可是又有幾個有蕭銘天財大氣粗,並且不惜一切代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