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南宮炎啞然,半天沒回過神來,一時竟有些難以理解寧卿卿口中簡單的詞彙,“什麼‘一天男友’?”
“做我的男朋友,一天就好。”寧卿卿丟開所有的羞赧,近乎破釜沉舟地說:“我不敢奢求太多,如果都是甜美夢境,我只求得到一個能夠快速兌現的。”
以避免任何涉及期限的承諾,都在一日日的變遷中違背消磨。
南宮炎無言以對,倒不是覺得這個任務太難,而是實在沒有料想到。他提前預想了寧卿卿所有可能的需求,從金錢物質想到了精神寄託,繼而想到患得患失的小女人大抵只會讓自己做出某個保證。
他做好了承諾的準備,並已經下定決心無論這個承諾是什麼,都要儘量控制自己去堅持履行。
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寧卿卿的願望居然會如此卑微,且條件莫名。
南宮炎強笑,問出心中的疑惑:“我們不已經是夫妻了嗎?”
“不一樣的。”寧卿卿固執搖頭,心中一片悽然。
的確,他們可以是同牀共枕的夫妻,是耳鬢廝磨的情人,是條件特殊、相互依存的夥伴,甚至可以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但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相互對等、彼此傳遞的愛情。戀愛的第一步,並未踏出,便卡頓不前。
“其實我的要求挺複雜的。”
“這一天裡,我要你全心全意地做我的男友,沒有工作,沒有別人,只有你我。”寧卿卿細細解釋:“然後吃飯,逛街,親吻,擁抱,相互溫存,遊玩嬉鬧,做每對情侶在戀愛過程中會做的所有傻事。”
“我還是想要嚐嚐平等的愛情,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寧卿卿說完,重新抿住嘴脣,默然無聲。抑或心中全部的期許都已經和盤托出,之後也就沒有了言語的理由。
南宮炎愣了一會兒,溫熱手掌緩緩撫在寧卿卿雪白的臉頰上,一字一句:“我答應你。”
“謝謝。”寧卿卿情真意切地說,終於如釋重負。而拼命壓抑的疲憊也隨着神經的鬆懈鋪天蓋地捲土重來。
她無謂掙扎了幾下,幾乎在話音剛落之後便被捲入無邊黑暗,昏睡過去。
只留下南宮炎,看着女人安靜脆弱的睡顏,舉手拭掉寧卿卿卷在睫毛裡的淡淡溼意,目光深不可測。
早晨,寧卿卿從沉甸甸的夢裡醒來,臉頰上跳動着暖融融的陽光,她下意識地舉起手擋了擋閃爍的明媚光點,恍惚地坐起身來。
這才發現南宮炎正在牀邊坐着,一臉漫不經心地打電話,見她醒來,最後說了句什麼,然後神定氣閒地撂下手機,向他勾起溫暖笑意:“走啊。”
男人坐在逆光處,原本出衆的五官鍍上柔軟的燦金光芒,愈發如同希臘神話中的俊美神像,高高在上而遙不可及。
而他口中隨意吐出的邀請,卻如同一座凌空而下的橋樑,從天幕一角垂落,不可思議地搭到寧卿卿腳下。
寧卿卿恍神,所有的思維彷彿都被百葉窗縫隙中流瀉出的細碎陽光烤化,又徹底消融在巨大的驚喜中。
南宮炎見她愣神,寵溺地擴大脣角的弧度,戲謔道:“昨晚那麼鄭重其事討要的願望,怎麼睡了一覺就不記得了?”
她原本以爲那只是夢的。寧卿卿暗想,心中酸脹,無數複雜的情緒密織成網。
如果不是昨晚經歷得事情跌拓起伏太過渾噩,讓她疲憊不堪把一切都當作縹緲夢境,她又哪敢那樣肆無忌憚地傾吐心聲呢?
現在夢境未醒,寧卿卿卻已經先行膽怯了,猶豫低聲:“……今天就履行?”
“昨天還不是你自己急得不行?”
“我、我還沒做好準備,又哭了一晚上,大概難堪狼狽死了,要不……”玻璃
要不就算了吧。勇氣消減,寧卿卿心臟狂跳臉頰滾燙,她本能地退縮,對近在咫尺、真的被擺到面前的美好事實百般推拒。
“怎麼會?我看你明明美麗得緊。”南宮炎沉聲撩撥,逆光中的俊美男人從凡人不能直視的炫目神壇上探過身來,好像要證實自己的話一樣,在寧卿卿的臉頰上輕輕親吻。
沐浴“神恩”的位置再次升溫,幾乎要就這麼燃燒起來。接着,南宮炎輕柔又不容抵抗的命令拂在耳垂邊上:“我已經跟公司請好假了,我們兩個人的。我已經訂好了早餐,現在抓緊時間,快去洗漱吧。”
這種適時的強硬終於消除了寧卿卿的猶豫和遲疑,既然事情已經起頭,沒有延期的可能,渴望便壓倒了所有的徘徊和迷茫。
寧卿卿徹底從昏睡後的遲鈍中抽身而出,想到自己只有這一天時間,立刻覺得眼下的一分一秒,都變得彌足珍貴起來。
連灑在臉上暖融融的陽光,都成了已經日上三竿的證據。她一邊在心底數落自己居然會在這種時候懶惰貪睡,一面不再用任何人催促,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
她穿上拖鞋,急急忙忙跑到洗漱間裡,第一眼先往鏡子裡看,又湊近面前明亮的反光“玻璃”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終於稍稍鬆了口氣。
鏡子裡的女人雖然顯得有些憔悴,但眼皮沒有像預想中那樣高高腫起,眼底的青色也不太明顯。
寧卿卿放下心,纔有空理別的事,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被通通換過,略一細想,原本熱意未褪的臉頰又騰地燒起來,在鏡子裡浮起兩道紅暈。
她昨晚睡得無知無覺,連南宮炎替她清洗整理過,都毫無印象。不過也是因爲這樣,自己今早起來,纔沒有頭痛欲裂的不舒服,也沒有滿面狼狽吧。
心中涌起小小感激,和羞赧怯懦匯成潺潺的暖流。
幸好,像今天這種絕無僅有了的機會,她也是想珍惜把握,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的。
也是秉承着這樣的心思,寧卿卿精心打扮,將冰涼的冷水一遍遍潑到臉上,努力洗掉臉上殘餘的疲憊和沉重,又動用了買回來差不多就放在一邊,平日裡很少使用的化妝品,塗抹在蒼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