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輪到自己,卻向來恣意,連一天的男友都做得三心二意。
這樣不等價的交換總是伴隨着崩盤的危機,讓他生出恐慌不安,擔心總有一天,這塊逐漸露出光芒的璞玉會離開自己。
然而他已經習慣了寧卿卿的陪伴,不願失去,又不願付出。南宮炎暗自詛咒自己的卑劣,一面心思百轉,準備想些辦法哄騙單純的女人繼續對他死心塌地。
可話說出口時,卻莫名其妙地南轅北轍背道而馳:“寧卿卿,死心吧。抱歉,我永遠做不了你平等的愛人。”
南宮炎低聲嘆息,見不得光的心思和耿直的聲帶兩相背離,終於還是脫口而出。
“我心裡有別人,我無論恨她,還是愛她,她都可能要在我心底住一輩子。”
輕輕掙開寧卿卿的手,南宮炎舉手指向自己的胸膛,思緒紛亂,神色漠然:“所以這裡,大抵永遠不會有你的地方。”
冷峭地彎起嘴角,補上最後一刀:“無論你多麼努力,也無法換取。”
氣氛墜入難言的沉默,南宮炎心中懊惱,不明白自己本想着拉住寧卿卿的手,可出口的話語,卻都變成冷漠殘忍的粗暴推開。
他想出言挽留,可聲帶已然罷工,不可發出半點聲音。南宮炎無法,準備迎接自己失控造成的一切後果。
可等了會兒,卻只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不需要交換。”
手掌重新被牢牢握緊,燈影喧囂中,嬌小女人翹起嘴角,脣邊的笑意平靜坦然:“愛情本不公平,理應自負盈虧。”
光潔白皙的小手牽動着南宮炎的指尖,指引他虛抵到自己的胸腔上。纖細的胸骨後,是寧卿卿一下緊似一下的劇烈心跳。
隔着衣衫,南宮炎還是被這激烈轟鳴捲起的滾燙熱血灼傷,指尖退縮,一觸即離。
寧卿卿不以爲杵,手指在半空慢慢蜷起,習慣了似的自然收回身側。她垂頭,掩住面上的羞赧:“只要我心中有你就好。”
兩人靜默相對,直到寧卿卿再次擡起頭來,雙頰飛着紅暈。不過這回卻不是因爲羞澀膽怯,而是勇氣將一腔激情燃到了頰邊:“只要我心裡有你,總有一天,我會讓自己住進你心裡的!”
女人仰頭,眼神晶亮,雙手偷偷攥握成拳,似乎在給自己打氣。南宮炎張口,掃興的話在舌尖上連續轉了幾圈,終究沒有忍心把這盆冷水澆下去。
他就像失語了似的,把全部的舞臺交給寧卿卿恣意發展,在面前唱出一場惹人憐惜的獨角戲。
舞臺中央,寧卿卿雙眸掩映着撲朔星光,一直聚焦在南宮炎臉上的目光終於分散開,脣角更是揚起甜蜜弧度,露出一副如墮夢境的表情。
“何況剛纔在摩天輪上,我已經許過願了。”寧卿卿輕聲道,臉上露出奇異迷惘的笑意,“據說在吊艙抵達頂點時許下的願望,都會實現。”
她說,又好像轉回頭安撫南宮炎似的重複了一遍:“一定會實現的。”
南宮炎默然無聲,在對話中留下尷尬的空白,直到寧卿卿自己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你,我今天玩得很開心,也……很滿足。”
她該知足了,寧卿卿想,一邊安撫在心房中吵鬧不休的小小不甘,仰頭淺笑:“我們回家吧。”
她遲疑了下,再次主動伸出手,去牽南宮炎垂着的手指。沒想到對方修長有力的手掌在眼前一晃,竟然反客爲主,握住寧卿卿的手順勢把她拽進懷裡。
“還早。”南宮炎終於找到了言語的能力,垂頭貼在對方耳側輕聲呢喃:“一天還沒結束呢。”
他看着寧卿卿詫異睜大的眼睛,沉聲補充:“至少現在,我還是你的男友。”
南宮炎舉起與他十指相扣的柔軟手掌,在纖細的手指上淺啄了一下,聲音中夾進淡淡笑意:“所以抱歉我的公主,請給我一個向你賠罪的機會。”
他熟練撩撥,牽着乖順的女人緩步離開,將剛纔短暫的不快輕描淡寫地掀過去,僞裝成什麼也沒發生過的平靜無波。
快走出公園的時候,亦步亦趨跟在心愛男人身邊的寧卿卿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去。
遠方,高高懸起的摩天輪巨大美麗,映着漫天璀璨星光。它始終勻速轉動,無論上面坐着多少聚散無常的愛侶。今天熱戀的情人,明天未必就還能攜手與共。分分合合是某種莫測的必然,而摩天輪永遠圓滿。
傳說摩天輪在到達頂點的時候,由於離天空最近,所以在那裡說下的話,大概都更有機會被上天聽到。
希望她的願望,不要再次落空。
肩膀被虛攬住,耳邊傳來南宮炎體貼的關切:“怎麼了?”
寧卿卿轉回身,沒頭沒腦地低聲喃喃:“沒事,就是再看一眼。”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也可以帶你來。”身旁的男人遲疑了一下,還是許下諾言。寧卿卿低眉淺笑,不可置否。
然而心中,還是涌起些微的滿足來。
小公園在身後漸行漸遠,兩人上了早早停在門口的專車,一路飛馳到燈火通明的奢華酒店。
酒店是本城著名的五星級高檔會所,向來人滿爲患,一座難求,要是光靠錢就想弄到雅間,怕是非得等上十天半月才行。
難爲南宮炎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居然在這裡弄了一間不錯的小包房。事業蒸蒸日上,男人掙開南宮家的背景,終於也開拓了自己的門路人脈。
寧卿卿在心底暗暗爲南宮炎高興,雖然還是對這種地方本能排斥,目眩神迷,卻沒有說什麼,坦然地穿着簡單的私服昂首走了進去。
她並沒有覺得怎樣,然而這副模樣落在南宮炎眼裡,卻惹得他眸光閃動。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當初那個連應酬都要連連推拒的女人,終於養出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氣度。
他沒說什麼,紳士鞠躬,先拉開椅子讓寧卿卿坐下,才掛着溫和笑意坐到她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