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段杭一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擡起臉去看鏡子裡的自己,他燙人的呼吸明明就在我的耳邊,無形的隔閡卻讓我覺得離他有十萬八千里。
我有種被凌遲的感覺,絕望並着屈辱,交織成窒息的網,我閉上眼睛,能感覺到溫熱的眼淚順着我的臉頰流下來,明明是灼人的燙,卻像是兜頭潑了我一桶冰水似的,一路涼到心裡。
——如果這是你想交給我的道理,即使再殘忍,我也照單全收。
“說話。”段杭一眼神冰冷,動作卻逐漸溫柔起了,他捂住我的眼睛,讓我被迫仰着頭,我感覺到他柔軟的脣熱絡地貼上我的耳邊,呵氣似的問我,“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我突然覺得很想笑。
“知道。”我自嘲地咧了咧嘴,“對不起,我不該犯賤。”
段杭一頓時渾身僵硬,我聽見他悠悠地喟嘆了一聲,再開口時,竟然換上了一副心疼的語氣:“讓我怎麼說你好。”
“別說了。”我反手摟住他的脖子,艱難地轉頭去吻他,“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我一點也不舒服。”
段杭一拿我沒辦法似的,讓我轉身面對他。我生怕他會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來,所幸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吻住他的脣,緊緊摟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往他跟前送。
“去牀上。”我用小腿勾住他的腰往他身上攀,他徹底無奈了,端着我的腰把我抱起來,走回了房間。
他嘴上說嫌棄我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兒,動作卻絲毫沒有放鬆,把我摁在牀上用力地折騰了一宿,本來我還想第二天早點起來和他鄭重告別的,結果又像之前一樣,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這樣也好。我心裡想着,他不在,我反而能走的體面些。
我的東西並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離開之前,我仔仔細細地把房間打掃了一遍,順便將房間的樣子牢牢記在了腦海當中。
但再不捨,也終究是要放手的。
我苦笑一聲,狠下心離開了這個給了我無數溫暖與遺憾的地方,我沒地方去,又怕會遇上那天跟蹤我的人,於是我就打算先去佛羅里達州,趕快把婚離掉,然後就趕緊回國。
不過,我纔剛出門,正一邊走一邊訂機票,手機上就打進來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越洋電話我肯定不會接,於是就給掛斷了。本來我以爲就是個普通的推銷電話,結果在我掛了電話沒多久,對面就又發過來一條短信,說要約我見面,落款竟然是顧傾!
顧傾竟然找我見面?還是用的中文?她不是隻會說英語和韓語嗎?這消息是不是別人幫她發的?
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爲什麼要找我?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我不留情面地回了一條過去,結果她很快就又回覆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敵意,但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有事和你解釋。”
我本能地皺緊了眉頭,心說我跟段杭一都分手了,你再解釋有什麼用?
“是關於段杭一的事情。”顧傾說道,“段杭一的父親想讓他儘快找個合適的結婚對象,段杭一無可奈何,所以找我出去頂包,具體的情況非常複雜,我希望你能過來,我們當面說清楚。我雖然喜歡段杭一,但我和你可是公平競爭,希望你正視我這個對手。”
我撇了撇嘴,心說你還真挺能看的起我。
“後天段杭一會陪我去韓國,如果你今天不來,以後我想見我也沒機會了,你可要想清楚。”顧傾說道,“你不敢來,是怕我嗎?”
我翻了個白眼,回了一句:“給我等着!”然後就攔了輛出租車,往顧傾說的那個酒店趕了過去。
她果然在那裡等着我,穿着最新款的禮服,在陽光的映襯下就像是天使那樣耀眼,無論她的臉是不是整容的,她都要驕傲的資本,畢竟有些人終其一生都難有這麼美麗的時刻,整的又怎麼了?結果纔是最重要的。
即便我不想承認,我心裡對她多少都是有怨氣的,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現,我和段杭一怎麼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境地。
“請坐。”顧傾開口,竟然說的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擰着眉頭看她,眼裡透着十足的懷疑,顧傾顯然察覺了我的視線,她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有自負,還有不屑。我清楚的很,她心裡應該是看不起我的。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來了。”顧傾說道,“喝點什麼?”
我不接茬兒,只說道:“你到底什麼意思?故意擺出勝利者的姿態給我看嗎?顧傾,你這樣活着累不累?”
“唔,該怎麼跟你說呢。”顧傾秀氣的眉頭微蹙,她聳了聳肩,像是組織不好語言似的,說道,“我中文不好,但爲了遷就你的無知,我只能用我不擅長的語言和你說話,不過你可以放心,即使是我的短板,也是你今生都無法企及的長度。”
我不爲所動,只說道:“短信是你發的?”
“你說哪一條?”顧傾得意地說道,“引你過來的那些話嗎?是我發的,你想說什麼?”
我說道:“你現在的表現,和你在短信裡說的可不一樣。”
“短信裡說的是事實,我也是在你面前表現真正的自己,不衝突。”顧傾說道,“我沒騙你,段杭一的父親的確是在催他結婚,因爲他老人家聽說,段杭一識人不清,將代表着段家權利的項鍊給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他很着急,所以不得不出面干涉。”
顧傾說這話的時候,下巴本能地高高仰着,充滿了傲氣:“而我,就是他千挑萬選的兒媳婦。”
“嗯,恭喜你了。”我面無表情地說道,“所以你說完了嗎?說完我就要走了,下午要去佛羅里達,沒時間在這聽你炫富。”
顧傾意外地挑了挑眉,說道:“你知難而退了?”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滿意了嗎?”我說道,“沒了我這個眼中釘,你很高興吧,恭喜你,沒了我的阻礙,你說不定就能如願了,之前我還在想,無論段杭一和誰在一起,都不能讓你得逞,但仔細想想,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我不屑做和你一樣的事情,你要真喜歡段杭一,你就加油。”
顧傾變色幾經變化,最後還是忍不住朝我發火道:“別說的好像你有多重要似的,你最好知道,不是你讓給我的,是我自己槍來的!”
“這樣自欺欺人有意思?”我冷笑着說道,“事情說完了,再見。”
說着,我要離開,顧傾卻不讓,直接在我身後說道:“你該慶幸你還有些微的自知之明,如果今天你賴着不肯走,你一定會死的很慘。”
“我和段杭一糾葛了那麼多年,你憑什麼捷足先登。”顧傾說道,“你知道我多愛他嗎?你知道我爲了再見他我付出了多少嗎?你輕而易舉就想擁有我拼命想獲得的一切,你簡直做夢!”
顧傾發狠地說道:“你也別把自己說的多高尚,你就是被我趕走的!你捫心自問,我的手段高明嗎?我不過是稍微使了點技巧,你就像一條喪家犬那樣夾着尾巴走了,走的一點尊嚴都沒有,女人做到你這個樣子,簡直是奇恥大辱!”
“聽你這意思,你很遺憾?”我冷笑一聲,說道,“我沒給你的愛情添堵是我對不起你?”
顧傾得意地說道:“我不是遺憾,我是覺得可笑——竟然把你這種垃圾當成對手,簡直是對我的侮辱!你以爲段杭一很喜歡你嗎?哼,麻雀就是麻雀,飛上枝頭也成不了鳳凰!”
“說完了沒有?”我心裡憋着一股勁兒,端起桌子上的咖啡,直接潑到了她精緻的臉上!
顧傾尖叫了起來,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發難,她瞪着眼睛,一邊用紙巾擦臉,一邊用英文罵着什麼,像是一隻跳腳的細腿螞蚱。
“不過就是下作的小三,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我諷刺地說道,“真那麼自豪,你買頭條讓全世界都知道啊,讓你那些姐妹都看看,你是個怎麼不要臉地勾引別人男朋友的,給她們也提個醒兒,也讓你媽媽看看,她教的好女兒,有多麼的爭氣!”
她被我罵懵了,僵硬地盯着我看,眼神怨毒的幾乎要在我臉上戳個洞,可她卻不敢太放肆,估計是怕我打她,但想了想,卻還是氣不過,端起手邊的杯子也要來潑我。
但我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一拳打在她臉上!
那一拳幾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把近日在她那兒受的氣都給還了回去。她果然被打疼了似的,摔在座椅上好半天都沒爬起了。
過了幾分鐘,她才捂着自己的臉驚恐地說道:“我……我的臉!”
我也被她這樣子給嚇到了,眯着眼睛朝她看過去,一瞧才發現她的下巴整個歪在了一邊,假體都被我剛纔那一拳給打歪了!
她被嚇得渾身顫抖,開始哭喊。
我也被她這樣子給嚇到了,第一時間就是朝她走過去。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後突然衝過來一個人,直接就把我給推開了。
他的力道很大,我被推的摔倒在地上,驚愕地一擡頭,就看到段杭一關切地站在顧傾身邊,一邊緊張地去看她的臉,一邊溫柔地說着什麼。
他,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heinrich,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顧傾哭泣着說道,“我知道你們最近因爲我的事情鬧的很不愉快,昨天我看你那麼不開心,我就想和她解釋一下,讓她不要誤會,可是她,可是她……”
段杭一頓時來了氣,打斷她道:“別說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帶你去醫院,你別怕。”
“她撒謊!”我冤極了,明明是她故意挑釁我,怎麼就成了好心來解釋?
這個兩面三刀的騙子!
“給我閉嘴。”段杭一顯警告地看了我一眼,顯然並不相信我,“趁我現在沒發火,趕緊離開我的視線,否則我真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不由自嘲地笑了一聲,自嘲地反問他:“你攆我滾?”
“行,我滾。”我說,“本來也是要走的。”
段杭一擰眉看着我,剛想說什麼,顧傾就又開始哀嚎。
他不得已,只得抱起顧傾,風風火火地往外走。我只覺得這場面無比的辣眼睛,媽的,顧傾丫是下巴受傷了,又不是腿斷了!
“段杭一。”我下意識地喊住了他,但瞧着他的背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想到他剛纔那個冷漠的樣子,心裡無比苦澀,一時只說:“沒事,你帶她走吧,我其實……其實就是想謝謝你。”
謝謝你,贈我一場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