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杭一自然聽不出來我的心聲,加上顧傾一直在旁邊可憐兮兮地哭,一聲一聲地喊着疼,那嬌滴滴的聲音聽得我都要心軟了。
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把她打的這麼狠,看到她下巴歪了的時候我也是心慌的不行,她那麼好看的一張臉,要真毀在了我手裡,不用段杭一說,我心裡也要愧疚死了。女孩子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我可以厭惡她,但不能害了她一輩子。
所以我能理解段杭一看我的那個眼神。
“這下真完了。”我苦笑一聲,盯着面前的咖啡杯,忘了自己要做什麼,“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話一說完,旁邊就有個沒眼力見的聲音接茬兒道:“什麼長痛短痛的,你和別人打架了?實在瞧不出來,你還有這麼英勇的時候呢。”
“怎麼又是你?”我看着面前的裴青城,只覺得心力交瘁,“你是不是跟蹤我了,怎麼在哪兒都能遇到你?”
裴青城無辜地聳了聳肩,向斜後方攤了攤手,示意我看過去。我不情願地瞟過去,發現他手指的地方站了幾個外國人,有男有女,都好奇地往這邊打量。
“什麼意思?”我不想和他再有聯繫,拎着包就要走,“算了,我也懶的理你,麻煩讓一下。”
裴青城卻攔着不讓我走:“我來這兒是談生意的,可不是跟蹤你。”說着,又自來熟地問我說,“你幹嘛揹着包啊,要遠行?”
“說了不要你管,你怎麼這麼煩?”我推了他一把,動靜有點大,旁邊的人都往這邊看,我不好鬧的太過,便只壓低聲音回答道,“我再說一遍,你給我讓開。”
裴青城卻死皮賴臉地扯住我的胳膊,把我往人堆裡扯,我要掙扎,他連忙說道:“都是我生意的夥伴,你給我點面子。”
我簡直要氣死了,但也的確不好在他合作伙伴面前撒潑,便不情不願地站在一邊不說話。裴青城用一種很詭異的語言和那些人說了什麼,又輪番握了手,然後帶我離開了這裡。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簡直無語了,不停地往外掙,一邊說道,“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裴青城說道:“生意談成了,他們非要帶我去玩,我不想去,找你當藉口給推了,別那麼緊張,反正你也不認識他們,而且他們是西班牙人,以後見面機會也很少。”
“既然已經談成了,那就把我放開。”我氣的要拿包去打他,“再這樣我告你綁架。”
裴青城聽見我這麼不待見他的話,十分苦惱地說道:“你就這麼討厭我嗎?跟我在一起這麼讓你難受?我是看你一個人坐在那裡哭我擔心你好不好?”
“我不要你擔心!”我任性地說道,“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和我男朋友分手,你少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本來我是找機會罵他的,不料他聽了這話,面上卻是一喜,激動地說道:“你分手了?”
“你找打是不是?”這人簡直莫名其妙,“下午我要去佛羅里達,沒時間和你在這扯皮,你最好快點放開我,再不走來不及了。”
裴青城跟玩變臉似的,轉眼就又皺起了眉頭:“你去那兒幹什麼?”
“你管我去幹什麼?”我沒好氣地說着,又要往外掙,“過幾天我就要回國了,相信以後也沒有必要再見面了,你能不能給我留點最後的好印象?”
裴青城一聽這話,果然不敢再抓着我了,但緊擰着的眉頭就一直沒有鬆開過,他看着我,語速飛快地接連問道:“爲什麼這麼快回去?你不離婚了嗎?又爲什麼要去佛羅里達,你怎麼和段杭一那傢伙分手了?去了佛羅里達你住哪裡,身上有錢嗎?段杭一呢,他不管你嗎?”
“你能不能閉嘴?”我一邊往前走,一邊煩躁地吼道,“我讓你別管我你聽不懂嗎?”
裴青城被我吼愣了似的,做出擔心的表情,看着我,期期艾艾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我,我只是,我只是擔心你,你也說的,今後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想確認你是平安的。”
“我真的不用你關心。”我見他這樣,反而不好再對他大吼大叫,一時只說道,“我現在心裡很亂,我不想和你討論這些,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裴青城見我平靜了下來,鬆了口氣似的說道:“我可以不煩你,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這裡不比中國,你一個女孩子在街上亂晃,實在是太不安全。”
“所以呢?”我抱着胳膊看他,一副不好相與的樣子。
裴青城聽見我的話,重新笑了起來,說道,“這樣吧,我陪你去。我剛剛談成了一筆大單子,接下來的幾天都可以放假,正好我在那邊有棟小房子,你可以住在我哪裡。”
我絲毫想接受他的熱情,不由說道:“不用了,我住酒店也是可以的。”
“沉斯,你不要這樣行不行?”裴青城說道,“我知道,之前我其實給你造成了困擾,我心裡其實覺得很對不起你,但現在你已經和段杭一分手了,應該不用和我避嫌了吧?而且我真的沒有惡意,你就當我是在積攢人脈好不好?以後我去中國,少不了要麻煩你的。”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不好意思,我是個窮人,在中國沒有房子。”
“那你不是就更要節省嗎?”裴青城順杆爬地說道,“我知道,在中國買房子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你不應該省點錢嗎?敗家的女人可是嫁不出去的。”
我不樂意聽他說這話,正要朝他瞪眼睛,就又聽見他說:“而且你忘了嗎?之前有一夥人在默默關注着你,還把我的衣服都給劃了。如果你自己一個人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連個幫你的人都沒有。”
“這可不是個小事情。”裴青城說道,“你就算是爲了自己的安全,也一定用同意。”
他一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上次還被人跟蹤了,加上段霖還在那個地方,我真的不能保證會不會出什麼事情,有個人跟着,也算是個保障吧……
“行了,快點出發吧,你不是說要誤機了嗎?”裴青城笑的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邀功似的說道,“我送你過去,這樣就快多了。”
我見他這樣,也不好再拒絕了,便糾結地上了他的車,跟他一起往機場趕去。
儘管我心裡對他仍然有芥蒂,但我不得不承認,陌生的旅途中,有一個認識的人,多多少少會安心一些,如果是我自己坐在這架飛機上,我肯定沒有這麼淡定。
裴青城最近應該挺忙的,到了機場就開始打電話,之後就一直在和別人語音,一直到坐上飛機才停下來,小聲地和我聊天。他這人雖然不怎麼樣,說話還是很有意思的,我鬱結的心情多少緩解了一些。
三個小時以後,飛機降落在佛羅里達,他問我到底要去哪裡,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段杭一說段霖被他軟禁在這邊,具體的地方並不清楚。
“算了,你先跟我去把行李放下吧。”裴青城說道,“這邊我很熟悉,如果你不確定的話,我可以幫你查。”
我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其實已經猜到了,便把事情如實和他說了一遍,裴青城也有分寸,默默地聽了,沒有多問什麼。他在這邊應該混的挺好的,打了個電話,就有人開車過來接他,語氣非常的恭敬,應該是他的下屬。
我看着在下屬面前崩的不苟言笑的裴青城,心裡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隱約猜到裴青城或許並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麼窮。
“你說的地方我已經讓人去打聽了,應該不着急的吧,反正離開庭還要幾天時間。”裴青城交代道,“這幾天我都沒什麼事情,行李放下之後我帶你去玩吧。”
我沒什麼心情,而且覺得和他一起出去玩很奇怪,所以就模棱兩可地回了一句說:“再說吧。”裴青城明白了我的意思,並沒有強求,正好這時候車開到了他家,他就沒有再說什麼。
之前我就猜測他可能並沒有他形容的那麼窮,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深藏不露到這樣的地步!
“這就是你說的‘小房子’?”站在他家門口,我整個愣住了,透過寬大的雕花大門往裡看的時候,我簡直以爲自己誤闖了電影裡的場景,“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裴青城被我這反應逗笑了,咳嗽兩聲才說道:“祖上傳下來的,好幾次都差點給賣了,窮啊。”
“你真是夠了好嗎?”我氣的要死,盯着影視劇裡纔會出現的城堡,歎爲觀止地說道,“我後悔跟你回來了,你要是想殺我,估計警察找屍體都要找好幾天,這麼恐怖的地方,我不去。”
說着,我轉身就要走。
裴青城是真的無奈了,焦灼地說道:“你這人也太奇怪了,長這麼大我第一次帶人來這兒,你竟然嫌棄我的家?”
“不是嫌棄,我是敬畏,敬畏。”我胡謅道,“真的,我住酒店就行了。”
裴青城實在拿我沒辦法了,只得說道:“我真服了……要不這樣吧,我在隔壁鎮還有間公寓,我們去哪裡住行不行?離的也不遠,你要再鬧我可真生氣了。”
“那……唉,好吧。”我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又跟他一起去了隔壁鎮,趕到那兒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了,我好懸要累死,一心只想洗個澡然後睡一覺。
不過,我剛跟裴青城來到他家小區樓下,就看到了一個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段杭一?你,你怎麼來了?”我頓時瞪大了眼睛,恍惚間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你怎麼找到這裡的?不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而是你爲什麼要來,你是來找我的嗎?”
段杭一的腳邊堆了一地的菸頭,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聽見我震驚的問題,才意識到我的存在似的,緩慢地擡起頭來看我。
“怎麼,打擾到你們了?”段杭一眼眶猩紅,竟是一副兇窮極惡的樣子,“沉斯,有時候我真想挖開你的心看看到底通沒通竅——都這個時候了,還能一聲不吭地對別人自投羅網,你特麼腦子讓驢踢了是不是?”
我一愣,頓時委屈地紅了眼睛,低頭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也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這個時候’,什麼叫自投羅網?
明明是你說要分手的,現在追過來,難道就是爲了罵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