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杭一不搭腔,段霖也不着急,加碼道:“你一定很爲難吧,沒關係,我能等,但單單這麼等着也挺無聊的,這樣吧,你每沉默一分鐘,我就在兩人身上分別劃一刀!提醒你哦,別想着查我這邊的信號源,我不缺高科技。”
“段霖,你別太過分。”段杭一的聲音乍一聽並沒有很着急的感覺,畢竟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不會被這麼點事威脅到,他怎麼也猜的出來段霖並不是真的要他做選擇,只是想要逗我們。
她現在幾乎是瘋的,根本不能按照常人的思路來理解她,所以段杭一隻是跟她說話來安撫她的情緒,並沒有太激動的情緒。
但段霖見他這麼冷靜,反而不樂意了,玩味地說道:“別以爲我聽不出來你想岔開話題,這一招我都用厭了。既然你遲遲無法決定,那我就點兵點將吧。”
說着,用一副極其天真的語氣,在我和顧傾之間點來點去,顧傾早已嚇得眼圈通紅,一副小白兔的樣子,對電話裡大聲哭喊着段杭一的名字。
段霖瞧見她幾乎要崩潰的情緒,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剛好童謠也念完了,她便歪着頭看着顧傾,笑着對電話那邊的段杭一說道:“你猜,我點中誰了?”
“哥哥,你真的不先做出選擇嗎?”段霖進一步地試探段杭一,“主動權可是很重要的哦,你竟然會放棄,看來她們兩個對你來說還真是不一般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博愛很偉大?可惜啊,有人要傷心嘍。”
段霖說着,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親,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看到沒有,這就是信以爲真的愛情。”
她的嘴脣依舊十分柔軟,但不知道爲什麼有點溼溼的,等她的吻落在我眼睛上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說不好是傷心還是什麼,我明明覺得很平靜,爲什麼要哭,我也形容不好。
其實段霖打電話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我或許,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
“顧傾。”段霖小聲奚落了我一頓,毫無預兆地走到了顧傾身邊,伸手卡住她的下巴讓她被迫仰起頭,“哥,剛纔我選到了顧傾。”
段杭一像是被戳中了軟肋似的,衝她大吼道:“如果你敢動她,我絕對不會讓你活到明天早上!”
“哎呀,我好怕呀。”段霖笑了起來,囂張地說道,“看你這反應,你是更在乎顧傾?那沉斯可就要留在這裡陪我啦,你真的捨得嗎?”
電話那邊突然出現一聲巨響,應該是段杭一氣的踹翻了桌子。
“你到底怎麼樣才肯罷休?”段杭一軟下聲音,“如果你是報復我把你關起來,那你只直接來找我,讓我把命給你都行,別動無辜的人。”
段霖冷笑起來,反問道:“無辜的人?她們兩個哪個是無辜的人?”
“當年如果不是顧傾搶了我的長期飯票,我犯得着替林絡去販毒?別說什麼誰最慘誰就是受害者,要說比慘,那你們所有人都該死!”段霖歇斯底里地說道,“顧傾背後有那麼大的一個財閥,沉斯也有你護着,我有誰?難道就因爲我出身不好,我就活該一輩子活在陰溝裡嗎?”
一句話幾乎用盡了段霖渾身的力氣似的,或許別人聽來這只是無謂的抱怨,是一個loser可笑的憤世嫉俗,但對於段霖來說,卻是她生生把自己的傷疤撕給別人看,她承認自己比不上別人,也羨慕別人有她不能擁有的人生。
“別說廢話了。”段霖惡狠狠地說道,“既然選了顧傾,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你再不做出選擇,一分鐘過後,我就要在她臉上劃一刀!”
顧傾絕望地埋頭哭了起來,段霖卻故意捏着她歪掉的下巴,在她疼的忍不住哭喊出聲的時候,她才用一副魔鬼般陰鷙的語氣對電話那段的段杭一說道:“你別說,她這張臉真的很好看,讓我更想有摧毀的想法了,你說她之前長得那個樣子,現在憑什麼擁有這樣的美貌?”
“段杭一,你別管我!”顧傾突然對着電話哆哆嗦嗦地說道,“她說的對,我,我的臉本來就是整的,再整一次也沒什麼,你帶沉斯走吧,林桑婭她就是個魔鬼,沉斯是你最愛的人,你不能讓她落在林桑婭的手裡!……”
一句話,時間掐的剛剛好,十秒鐘不多,十秒鐘不少,連段霖都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別這麼說。”段杭一的聲音帶着十足的沉痛,被手機的傳聲器放大數倍,在黑暗中剮着我的耳膜,連帶着呼吸都是疼的,“我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段杭一了,你要相信我。”
顧傾只是哭。
我卻在一旁笑出了眼淚。
“好感人啊。”段霖怪聲怪氣地說了一句,突然問段杭一,“這兒還有一個人呢,你是不是忘了?”說着,段霖把電話遞到我面前來,朝我揚了揚下巴,示意我跟他說話。
段杭一那邊突然沉默了下來,聽筒裡傳來壓抑的呼吸聲,隨着我加快的心跳一起鼓動,讓我幾乎不知所措。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亮起的屏幕,恍然間,我甚至覺得那黑匣子裡藏了只猛獸,彷彿只要我一開口打破眼下的平靜,心裡的罪惡就會破開巨大的口子,任那兇獸乘虛而入!
“沉斯?”段杭一的聲音啞的像在砂紙上磨過一樣,語速有些快,“說句話,讓我知道你沒事。”
我冷笑一聲,說道:“救我……段杭一,你會先救我的是不是?”
其實這話問着根本沒意思,因爲之前他已經和我說過了,我和顧傾一起掉進水裡,他會先救顧傾,因爲這是他欠她的救贖,是他欠她的圓滿。
我就是故意給他添堵,既然不能相互成全,那就互相傷害吧。
“我……”段杭一意料之中的遲疑了,我和段霖一同露出了詭譎的笑容,明明我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立場,在這一刻卻有着同樣的得意。
段杭一沉默片刻,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和我說道:“沉斯,我愛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但是顧傾,我已經對不起過她一次了,我不能再放棄她第二次。”
“那就是選擇不要沉斯嘍?”段霖露出了惡魔般的笑容,“我現在明白沉斯爲什麼這麼喜歡你了,因爲你敢愛敢恨,夠心狠也夠絕情。怎麼說呢,感謝你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吧,因爲我也更喜歡沉斯。”
說着,段霖根本不給段杭一說話的機會,連下就把電話掛斷了。
“滿意嗎?這個答案。”段霖充滿惡意地來問我,“想不到段杭一居然這麼狠,一想到當年的事,我就覺得與有榮焉,能把人逼到這份上,真的需要本事,這種本事,你們都沒有。”
我突然覺得這麼炫耀的她實在有點搞笑,不由點頭道:“嗯,你厲害。”
“行了。”段霖拿着一把刀走過來,將我身上的繩子解開,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說道,“今天心情好,我信守承諾,外面好像要下雨了,逃跑的時候要仔細看路哦。”
我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不由眯着眼睛看她,段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挑眉道:“怎麼,你還捨不得我?”
“放屁!”我伸了一下痠痛的腿,從椅子上站起來,看了眼角落裡的顧傾,故意奚落她道,“早知道段杭一這麼愛你,我就不攙和這事了。誒?哭什麼,獲得段杭一的疼愛,不是你一直以來所期望的嗎?目的達到了,你應該開心纔對啊。”
或許只有我自己知道,這笑容有多苦澀,但已經不重要了,活到最後的纔是贏家,愛來愛去的,能當飯吃嗎?
“走了。”我對顧傾招了招手,不用看也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多得意,有多討人厭,但是沒辦法,有本事讓她來咬我唄。
就着昏暗的燈光,我其實看出來這是間廢棄的倉庫,大門破的跟什麼似的,並沒有關,門外站着三個人,段霖綁架我的時候他們都在,見我出來,都莫名其妙地開始怪笑,還手舞足蹈地說着什麼。
我聽不懂,便下意識地回頭去看段霖,發現段霖也一臉蜜汁微笑地看着我,絲毫沒有要和我解釋的意思。
“聰明反被聰明誤。”顧傾聽明白了他們的話,得意地笑道,“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他們說,你離開這間倉庫,就和段霖無關。如果你敢逃跑,他們誰先抓到你,你就是任誰處置。他們還誇你漂亮,說亞洲人的皮膚都很軟,那裡,都很緊……”
我瞬間怔住,憤憤地看着段霖,段霖聳了聳肩,說道:“兄弟們跟着我冒這麼大險,總要給點甜頭吧?幹嘛這個眼神看着我?難道我在你心裡是什麼好人嗎?”
“不過,我們畢竟還沒離婚呢,對自己老婆不能太過分。”段霖做出一副爲難的表情來,手指在下巴摩挲了兩下,大發慈悲似的說道,“要不這樣好不好,你先跑,五分鐘之後我再讓他們開始。”
我就知道不能指望着她有人性,聽見這話也不生氣,轉身跑了出去。
外面雷聲大作,颶風打着卷兒呼嘯着刮在我身上,增添了不少阻力,身後的黑人開始發出荒腔走板的怪叫,囂張的好似雪原深處伏擊獵物的狼羣,讓我本能的感到緊張,但即使腿軟的像麪條一樣,我也要拼命往前跑。
五分鐘很快就過了,我跑到了公路上,想要攔一輛車,但別說車了,鬼影都沒有一隻。
我只得將希望抓在自己手裡,片刻也不停地往前跑,一望無垠的公路上有車燈亮起,而且不止一輛,但離我非常遠,我顧不上這麼多,拼盡全力往車燈跑過去。
身後那些人已經追來了,我看到有四道黑影,高瘦的那個應該是段霖,不知道她又想鬧什麼幺蛾子。
“救命!”我根本沒功夫想那麼多,只是一個勁兒往前跑,前面不遠處有座矮橋,我一邊跑,一邊揮舞着手向逐漸朝我靠近的車輛呼救。眼看着車燈越來越亮,我整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裡,因爲我實在是跑不動了。
我生怕他們會不想幫我,於是不要命地張開雙臂,豁出去地攔在了路中心,希望他們能停下來。
可是,就在那些車來到離我不過幾百米的距離的地方時,身後突然襲來了一陣強勁的力道,直接把我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