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就喜歡你這種好說話的。”那人說道,“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老大看上了一個女人,可那小子不自量力,非要替那女人贖身,‘鎏毓’頭牌的贖身錢,你覺得值多少?”
我立馬想到之前在機場看到的那個女人,那時候我就有些懷疑的,但沒想到會是鎏毓的頭牌,鎏毓那個地方我是知道的,有名的銷金窟,他們的頭牌,贖身錢怎麼可能會少?何況好端端的爲什麼要給她贖身?肯定是他們故意訛我。
這個樸勝利,真是會給我找事!
“沉斯姐,你不要上當。”我心裡一有這個想法,對面就傳來樸勝利的聲音,像一隻困獸,激動地朝我嚷嚷着讓我別去,說他們只是想拖別人下水。
算他還有點良心。我心裡想着,鎏毓再是夜總會,那也是公共場合,不至於出現那種草菅人命的現象吧,尤其樸勝利還是外國人,我們國家對外國人的政策一向非常寬泛,如果他們殺了外國人,肯定不好交代。
“你們老大可能不知道,樸勝利是外國人。”我說道,“你們這樣做,不是引起國際爭端嗎?”
對面的人立馬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都是小人物,談不到那麼高級的份兒上去,聽您這意思,是不想救這個‘弟弟’了?”
“你等着。”我一聽他這話,心裡就有數了,於是也不再理他,匆忙換了條褲子,裹上羽絨服,裡面穿着居家服就衝了出去,一路上我也想了很多,我可以確定樸勝利不會有事,那他們找我一定就是別有用心,所以我根本沒帶錢,帶了手機就出去了。
出去之前,段杭一的視頻電話又打了過來,我索性接了,看到他那邊還是白天,他溼着頭髮坐在家裡的吧檯前喝酒,只在腰間圍了個浴巾。
“你幹嘛?”我覺得辣眼睛似的,和他說道,“能不能穿件衣服再讓我看你,你這樣有礙瞻觀知道嗎?”
段杭一抿了口紅酒,語氣平靜地說道:“沒以爲你會接。”
“打給我還不想讓我接,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覺得段杭一這樣子有點奇怪,太憂鬱了,不太像我印象裡那個強勢霸道的殺人犯。
在我心裡他實在是兇的很,我看見他就怕。
“想看看你。”段杭一把手機放在吧檯上,一邊喝酒一邊隔着屏幕和我對視,眼神很專注,語氣乍一聽也挺隨意的,“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我打量了一下車裡的壞境,見他已經發現了,便也沒有遮掩,便如實說道:“我去‘鎏毓’找個人,有個朋友在那被人碰瓷了。”
說了纔想起來他常年在國外,應該不知道那個地方,便引開話題說道:“你幹嘛一個人喝酒?”
段杭一的視線透過屏幕和我對在一起,我聽見他醇厚磁性的嗓音,還有被紅酒浸染的些許醉意,絲絲縷縷地傳到我耳朵裡:“想你了。”
“想你,又不敢見你。”段杭一說道,“看到你就硬。”
臥槽這老流氓,我就不該接他視頻電話!
我氣呼呼地看着他,想直接掛斷,但看見他英俊的臉時又不敢,他應該是喝醉了,眼睛泛着水汽,瞪圓了朝我看過來,顯得可憐兮兮的。
尤其我剛從樸勝利哪裡知道自己誤會了他,不管我忘記的事情是怎麼回事,我始終欠段杭一一個道歉。
“你在這樣我就不和你說了。”我沒好氣地剔了他一眼,說道,“你這人真是,看着人模狗樣的,結果什麼話都往外說,你就不能婉轉一點嗎?”
段杭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了笑,說:“婉轉點怎麼說?你教教我。”
“你!”我有種被調戲了的感覺,如果不是看他長得還行,我肯定要破口大罵了,“以後你不要打給我了,我是不會接的!”
段杭一長眸微眯,說道:“說真的,真想你了,喊聲老公給我聽聽。”
“不。”我作勢要把視頻掛斷,“我馬上到地方了,還有的忙,不和你說了,本來也不想和你說。”
段杭一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嗯,那小心點,看着點我兒子。”
“哪來的你兒子?”我朝他翻了個白眼,不等他說什麼就把視頻掛了,心裡還想他既然沒有阻止我過去,就肯定不知道鎏毓到底是個什麼性質的地方,要是知道,非把我腿打斷。
我心裡鬆了口氣,有一種瞞着家長逃學的感覺,對樸勝利的鬱悶也消散了一些。
不一會兒,我趕到了地方,給之前那個囂張的號碼發了條短信,獲得了包廂號之後,先是去找了鎏毓的經理,問了一下那個包廂的都是些什麼人。
經理自然不會透露客人的信息,但多多少少會給我提點一下,只說道:“這個事情今晚鬧的挺大的,胡三爺要的人被一個小傻逼給攔了,死活要給她贖身,開玩笑,溪儼可是我們花重金送去韓國打造的,他一句贖身就能了事?把我們‘鎏毓’當什麼地方?”
“所以呢,胡三爺是什麼意思?”我之前已經給他發了個紅包,所以說起話來也很直接,“既然你們不願意放人,那他爲什麼讓我拿錢過來?我以爲只要我給了錢,溪儼就能自由。”
經理誇張地說道:“誒呦,這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啊,上面不放人,我們有什麼辦法?實話跟你說吧,溪儼是我們蘇總的人,有着這層關係,溪儼基本上是坐檯不出-臺,但胡三爺今天偏要點她,這你還不明白嗎?”
“得,看來是沒戲了。”我聳了聳肩,說道,“麻煩你啦,改天請你吃飯。”
經理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個胡三爺是針對他們蘇總的,樸勝利和溪儼都只是無辜躺槍。真是哪一行都不好混,一個夜總會,整的跟宮心計似的。
打點好經理這邊,我就沒再耽擱,找到了胡三爺的包廂,直接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
包廂裡面的暖氣很足,門一打開,一陣熱風就衝我吹了過來,夾着濃重的煙味,讓我本能地皺了眉,圍在脖子上的寬大圍巾愈發彰顯了它的保暖能力,熱的我有一種喝酒上頭的感覺。
透過烏煙瘴氣的綠酒紅燈,我看到包廂的沙發上坐了四五個男的,一些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坐在他們中間,但因爲坐在裡面,面部表情都很模糊,光看見一個個都夾着煙,聽見動靜就都側目朝我看了過來,包廂裡的氣氛有些僵。
包廂的角落裡各站着幾個穿黑衣服的保鏢,見狀都湊了過來。
我往裡走了幾步,看到了今天在機場看見的那個漂亮女人,坐在沙發的末端,挺直的後背更襯得那纖腰不盈一握,皮膚在光怪陸離的燈下也彷彿透明一般,意外的,妝感不重,乍一看像是沒化妝。
其他女孩子聽見有人踹門,表情多多少少都有些驚慌,只有她,目不斜視地坐在那兒,彷彿一個置身事外的假人。
“我弟弟呢?”我看着她,出口問,“是誰給我打的電話?”
聽見我的問題,沙發旁站着的那個人走了過來,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我,他大概五十多歲,但包養的很好,瘦而且高,眼睛很亮。
“把人帶來。”他跟門口站着的保鏢說着,又來和我握手,“沉小姐你好,抱歉這麼晚了還打擾你。”
我簡直爲這人的臉皮所折服,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是胡三兒?”
那人的眼神登時變得有些不好看,不悅地擰眉和我說:“沉小姐,我都還稱呼你一聲沉小姐,你這麼稱呼我們三爺,有些不禮貌吧?”
“地痞流氓還特麼跟我講禮貌?”我頓時來了氣,也懶得敷衍這老東西,便提高了聲音說道,“讓一隻狗出來跟我談話,這就是你們的禮貌?”
那人再有風度聽見這話也維持不下去了,表情變了又變,最終只擠出來幾個字:“你簡直放肆!”
我不再理他,又把視線放到一旁事不關己的溪儼身上,她這會兒就坐在我們面前,卻像是沒聽見我們的爭吵似的,目空一切地看着眼前,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婊-子你當了,牌坊你還想立,天底下理都是你家的?”我指桑罵槐地說道,“黑社會就特麼是黑社會,說的再好聽,表面功夫做得再好還是見不得光!你們老大要是沒死,就讓他自己出來接這個茬兒,人是他嫖的,無論誰給她贖身,也都輪不到你來說話。”
那人氣的臉都漲紅了,指着我,一副要衝過來揍我的樣子。
他這點虛張聲勢的樣子比段杭一差遠了,我自然不怕,於是只揚着下巴劍拔弩張地和他對視,他要真敢動手打我,我非活拆了這個破店不可!
“秦叔,算了。”一個低沉粗獷的男聲從沙發處傳來,“人家姑娘說的對,你呀,就是太文氣了,成天跟我咬文嚼字的,說實話我聽着也不喜歡,尤其嘮叨我的時候,哎呦,聽的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我擰着眉頭朝聲源處看去,瞧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他的頭髮剃得很短,幾乎貼頭皮,但就是這樣的髮型,更加突出了他的臉型和五官,顯得他整個人非常的鋒利,像一把出鞘的劍一般,鋒芒畢露。
“你就是胡三兒?”我沒好氣地說道,“人家姑娘不願意,你覺得這樣有意思?”
他聽見我這挑釁似的語氣,冷笑了一聲,身體緩緩向前傾,手肘分別撐在膝頭,那張我一直看不清的臉也緩緩從陰影裡呈現出來。
本來我對這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不料他眉心一個小小的紅痣,卻瞧得我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