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攏了眉心,視線收回,車子緩緩提了速,駛離那處小區。
白惠在超市的蔬菜攤位前來回地轉了好幾遍,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吃什麼。她其實什麼也不想吃,像很多的孕婦一樣,她吃什麼就吐什麼。但爲了肚中兩個小寶寶,她不想吃,也要試着吃。最後,她買了一些黃瓜芹菜,看起來很新鮮,又不膩的東西,回了家。
“拿出去!拿出去!”楚宅,楚喬將傭人端過來的滋補湯一推,那湯汁便撒了出來,撒在了她的手背上,也撒了傭人一身。
“小姐!”傭人顧不得自己被燙傷,而是緊張地看向楚喬丫。
楚喬憤憤地吼道:“我讓你出去!”
傭人被她的氣勢駭到,不敢再說什麼,忙端着撒了一半的湯往外走,而後,又趕緊拿着抹布過來,將楚喬臥室地板上的燙漬擦掉。才又匆匆轉身出去。
楚喬看着鏡子裡,那道瘦瘦的,長長的身影。她的那張精緻的小臉,蒼白而憔悴,她的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她的手緩緩地擡起來落在她的小腹處,這裡,原本孕育過她的兩個孩子,可是都一個一個被她親手打掉了。
第一個孩子時,她任性的不想要,五個月的胎兒硬生生打掉了,第二個孩子,那是她不想要的回憶,她藉着那個女人的手打掉了,可是同時打掉的,還包括她的,子宮。在她親手毀掉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她的女性的象徵也被無情地損壞而摘走了。她沒有了女人最最重要的東西,她……還算女人嗎?她站在鏡子前,咬了咬脣媲。
後悔嗎?她沒有了女人最最重要的東西,從此以後,她都不能再孕育骨肉。
可是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她成功的讓他們離了婚,她從此可以和心愛的人,雙宿雙飛了。
她的手又在小腹處撫挲,這裡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她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力,卻留下了這道疤。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裡不由又生出了綿綿的恨來。她的面上有些猙獰,而猙獰過後又是顯而易見的痛苦從那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來。她扶着小腹坐在牀上。
“風,你在哪兒?”她拿着手機,聲音有些發顫。
“我在外面有應酬,乖,你困了就睡吧。”徐長風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她挑不出什麼毛病,可卻也能真切地體會到一種疏離。
她捏着的手機鬆落,靠着牀頭,神思慢慢遊離。
“風哥,我們走吧。”黃俠從車子上下來,他看到幾乎同時停下的賓利卻是遲遲沒有動靜。他走了過來,輕叩車窗。徐長風推開了車門,人邁了下來。他擡頭看了一眼那裝修富麗堂皇的賓館,慢慢地吸了一口氣,邁開步子向着裡面走去。
“啊……”淒厲的聲音仿若隔着時空又穿透了周逸曉的耳膜,周逸曉的手中還端着宴會用的大托盤,手指卻已是一顫,她看了看那個樓梯口,就在一個月之前,那個打扮靚麗高貴的女人,自己向着下面墜去。
而後是血流滿地。
周逸曉渾身好像起了一層慄。她端着手中的托盤,加快了腳步像逃似的走開了。
“喂!”眼看着那個女孩兒端着一大托盤的紅酒向着自己撞過來,黃俠不得不瞪起了眼睛,“周逸曉你夢遊呢!”
周逸曉一擡眼,卻見到自己的大老闆站在眼前,她的眼神縮了縮,繼而又告訴自己,她現在是下班時間,不佔用上班時間,多打一份工也沒什麼。
“黃總。”她有些緊張。
“你怎麼在這兒?”黃俠皺眉看看她手裡的大托盤,和一身的賓館工作服。
周逸曉道:“我,在這兒打零工。”
黃俠又皺皺眉,而周逸曉卻在此時看到了黃俠身旁的男人,她怔了怔,繼而又是有一種渾身起慄的感覺。她想起了那日,這個男人,那陰鷙得可以讓人萬箭穿心的眸光。 ωωω ▪ttka n ▪¢O
她又想起了當時那血流滿地的情形。
“周逸曉,你還真夢遊啊!”黃俠見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徐長風看,不由低喊了一句。
周逸曉被黃俠一吼,激靈一個哆嗦,胳膊一顫,手中的大托盤乾脆就扣地上了。托盤上的酒杯悉數墜落地上,乓了乒啷的聲音中,杯裡的酒液稀里嘩啦波了一地,也連帶着黃俠嶄新筆挺的西裝。
周逸曉驚呆了,而黃俠也是氣得臉上直抽搐,“周逸曉你掃把星啊你,專門跑到賓館來波我了不成?!”
“對不起,對不起!”周逸曉慌了神兒。伸手在衣袋裡找呀找的,想找塊手帕出來,給黃俠擦衣服上的酒漬。可是口袋裡什麼都沒有。
黃俠臉上抽得厲害,如果這丫的是個男的,他非抽他一巴掌不可!
“周逸曉,你趕緊給我去買衣服!”黃俠的大手一把扣了周逸曉的手腕,拉着她便走。
“喂,喂……”周逸曉被黃俠拽着,那不甘的聲音越來越遠,徐長風深黑的眼瞳望向那處樓梯口,一個月前的那一幕好像就在眼前。渾身鮮血的楚喬歇斯底里的哭訴,還有那個早就嚇呆的女人。
他閉了閉眼,轉身走向宴會大廳。
白惠躺在牀上望着外面的一輪皎月,她的手不由輕輕地覆在了小腹處。孩子們好像長了,她的肚子也能夠看出來了。
不知道他們長得像誰,像他,還是像她,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亦或是一男一女?白惠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亮色,不管現在的生活有多麼痛苦,她還有美好的未來,那就是她的兩個孩子。
黑色的車子在上午九點時駛進楚家的院子,徐長風從車上下來,向着楚宅走去。
“徐先生,小姐在屋裡呢。”老女傭說。
徐長風邁動長腿上了樓,楚喬的房門關着,他輕叩了一下,而後推門進去。楚喬就坐在梳妝檯的凳子上,慢慢地梳理着長髮。
“不是要去複檢嗎?怎麼還不穿衣服?”他站在門口問了一句。
楚喬側過頭來,水樣的雙眸鎖着一種叫做憂愁的東西,她起身走到徐長風的面前,纖纖玉臂伸過來,摟住了徐長風的腰,“風。”
“怎麼了?”徐長風伸手輕撫了撫楚喬的長髮。
楚喬幽幽的聲音道:“你會不會嫌棄我,我沒有了……女人最重要的東西。”
“別胡思亂想。”徐長風溫聲說着,已是長臂圈了她的腰,“走吧,我已經預約了醫生。”
今天是白惠去產檢的日子,差不多兩個月之前,醫生曾跟她說,兩個月之後再來照個b超,到時候就可以確定是不是雙胞胎了。她昨天就打電話給了趙芳,趙芳陪着她來了醫院。b超室很多人排隊。男男女女,大肚子的,或者是身體某處有毛病的,都在外面等候檢查。白惠和趙芳站在外面,有些累了,想找個位置坐一坐,可是居然都沒有位置。長椅上坐滿了人,她只得靠着牆站着。
“白惠,你沒事吧,站這麼久行嗎?”趙芳問了一句,白惠搖頭,“我沒事的。”
她說話間一擡頭,眼前便是倏然一怔,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正走過來。男的,西裝筆挺,相貌儒雅,神色卻有些淡漠,女的,纖細高挑,妝容精緻,打扮不俗,卻正是徐長風和楚喬。
“乖乖的,這麼巧!”趙芳暗罵了一句。
白惠已是斂眉,眸光在那人望過來之時,輕輕別了過去。她看向牆壁上貼着的宣傳畫,一個漂亮的小寶寶正咧着嘴笑。她又低下了眉睫。
徐長風的眸光望了過來,微微地一眯。她有着最最清秀的眉目,又纖纖秀秀的樣子,站在多少人裡,也是最最惹眼的一個。眸光收回,他已是對着楚喬道:“進去吧,醫生在等你了。”他說着,便伸手推開了b超室的門,不管有多少人在排隊,像他們這般身份的人,也是最最被優待的一個。
楚喬好像沒有看到白惠,她在男人給她開門的時候,走進了b超室。
b超室的門被徐長風輕輕合上了,他淡漠的眉眼又幽幽淡淡地瞟了過來。只是那個女人,她再也沒有側過頭來。
“這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照b超都不用排隊。”人羣裡有人咕濃了一句,趙芳跟着哼了一聲,“現在這個世道,就最數有錢人最不要臉。”
白惠淡淡地勾了勾脣,趙芳這句罵,想必徐長風是聽得到的,呵呵,她的脣角勾起了幾分淡漠而譏誚的弧。
徐長風的臉上神色變了變,長眉微微凜了凜,但終是沒說什麼。
時間好像過得很慢,楚喬進去了似乎很久纔出來,一出來,便被門口處一直等候的男人輕攬住了腰,“醫生怎麼說?”他的聲音很溫柔,一如當初對她。白惠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還好。”楚喬神色看起來不太好,有些焦慮難掩。
“白惠!”這個時候b超室的醫生喊了一句。
白惠的眉心倏然一跳,她再一擡眸,卻見那兩個人的眸光都向着她這邊望了過來。一個深邃淡漠,卻好似懷有異樣的深意,一個不屑清冷又有幾分疑惑。
“幫我拿一下。”白惠將手包遞給了趙芳,然後,埋頭向着b超室走了過去。身後,兩束眸光跟着她,徐長風微斂了眉,若有所思,而楚喬則滿是疑惑。
白惠進了b超室,裡面的兩個年輕醫生正低低私語,“這麼年輕就沒了子宮,真是可憐。”
“是呀,一輩子都別想做母親了,當不成母親的女人,那纔是最慘!”
白惠的心頭倏然一顫,她們說的是誰?楚喬嗎?
“躺下,把衣服撩起來。”一個醫生對她說。
白惠聽話的躺在了那張檢查牀上,上衣撩起來,露出她白皙的,微微鼓起的肚子。
檢查儀在她的腹部遊走,微涼的感覺隔着肚皮傳進身體裡,她屏了心神,靜靜地感受着那份微涼,心裡頭有些不安,有些緊張。
會是雙胞胎嗎?上次的檢查結果會有錯嗎?她的心裡反覆的想着。
“醫生,請問……是兩個嗎?”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那個給她做檢查的中年女人道:“好像是。嗯,看見了,兩個小胎芽。”
欣喜瞬間遍佈了白惠的心房。
她的清秀的眉梢眼角,笑意溫和而又嚮往。她有兩個寶寶。同時擁有兩個可愛的寶寶,她這一輩子,怎麼樣都值了。
從b超室出來,趙芳正守在門口,“怎麼樣,是不是雙的啊?”趙芳心急又高興地問。
白惠點頭,欣喜的笑意在眉梢眼角掩都掩不住,她伸臂抱住了趙芳的脖子,“嗯,確定了,就是兩個。”
“哦,太好了,等你的寶寶生下來,送我一個吧!”趙芳叫着,用力地抱了一下好友。
“送你一個,呵呵……”白惠笑着,兩個人的喜悅迅速地就感染了b超室外的空氣,等候檢查的孕婦們都羨慕的眼神向着白惠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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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最近天天卡。白天想晚上想琢磨情節的走向,就快撞牆了。哎碼呀,終於給寫出來了。
謝謝大家的各種支持,本章多寫了一千字,是四千哦。等月的思路順一下,加更哈報答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