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難道忘了府裡的規矩!”一個嚴厲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喝住那些閒來無事的丫鬟們。
轉過那怪石嶙峋的假山,入眼,是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和一羣手足無措的丫鬟。
那男子四十上下的年紀,有一張端正的臉,頗有些剛正不阿之意,此時,他正面無表情地訓斥着那些說閒話的丫鬟們。
而那羣丫頭裡,樣貌最爲出衆的要數那個穿粉色衣裙的少女,和其他人的慌亂不同,她似乎是格外的淡定,看到桑無鹽的剎那,眼神裡似乎還有一絲的莫名的敵意。
不知怎的,桑無鹽就是很確定,這個應該就是秋月了吧。
“王妃好!我是府裡的管家陸榮。王妃有什麼需要只管和我說。”陸榮規矩的行了禮。
桑無鹽微微頷首,有禮道“如此有勞陸管家了。”
“王妃可是要去給太后和皇上請安?”管家忽然突兀的問道。
桑無鹽輕輕點頭,“正是”心下卻暗自訝異這管家的心思玲瓏。
“王爺吩咐,請王妃先隨我去別苑小住,日後再覲見太后和皇上也不遲。”
桑無鹽一愣,一時竟沒了主意。這是什麼意思?
心底有些隱隱的痛,擡頭看那略有些陰沉的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她擡手掩面,讓人看不見表情,只脣邊一抹苦澀的笑意讓旁邊的陸管家愣了一下,這個王妃,還真不是普通的美麗。
蕭王爺府的別苑裡。
雕樑畫棟的亭臺邊,安羽琪百無聊賴的斜倚在白玉堆砌的石階上,指尖有意無意的撥弄着眼前的池水,泛起些許的漣漪,那受驚的小魚,不時在這撥弄下游來游去。
白色的玉階,綠色的池水,絕色的佳人,相映成輝,美好無比。
蕭王爺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美麗的畫面,他的腳步不由的頓了一下。
他的眼神裡涌起了純粹的愛意,眼前這個女子清新素雅,淡然高潔,若傾國牡丹般華貴,又似月下紅梅般冷豔。
她只是靜靜的倚在那裡,就散發出讓人難以言喻的貴氣,即便只是那背影也是如此的清幽且寧靜。
許是感覺到有人打量的視線,安羽琪緩緩的轉過頭去,先是微微一愣,而後展露了笑顏,這一笑,讓百花爲之折腰,讓明月爲之汗顏,這個女子,真的是傾國傾城。
安羽琪站起了身,說道:“怎麼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嗎?還在那裡看得出神了。”
那一聲低喚,就如同這初春的風拂過面龐般柔和。
對上安羽琪那雙明亮的雙眸,蕭王爺斂正了心神,慢慢說道:“我把桑無顏接來了,現在已經在廂房候着。”
安羽琪定定的看他,“你真的捨得就這樣把你的新婚妻子囚禁在這裡?”
“沒有什麼捨得不捨得了,爲了江山社稷,犧牲她一個也無妨……”
只是後面那句話,蕭王爺沒有說出來,而是在心底暗暗道:“我只擔心你,不要在這場混亂中傷了自己。”
蕭王爺把安羽琪帶到廂房外,突然頓住腳步,示意安羽琪先在這裡稍後,而他,卻是徑直進了廂房。
桑無顏見蕭王爺來了,立即站起了身,端正的施禮,對上蕭王爺的眼睛,輕聲喚道“王爺……”
對上桑無顏那雙剪影般的雙眸,蕭王爺居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個女子,莫不是在哪裡見過。
可是如此絕色的容顏,若真是見過又怎麼會毫無印象呢。怕是自己多心了吧,這個女子,該是他怨恨着的呢。
斂正了心神,陸輕侯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可是那眼神卻異常的冰冷“聽說,是你主動要求太后賜的婚?”
桑無顏定定的看他,坦然答道:“是的,王爺。”低垂了眉眼,暗自在心底加了一句“因爲我愛你。”
蕭王爺的手指突然扣住了桑無顏的下巴,那刻意加重的力道讓桑無顏覺得有些痛,“爲什麼呢?因爲我的權利?抑或是桑家想要染指朝廷”
“不……並非如此……”桑無鹽看着他眼底漸漸涌出的怒意,一時慌亂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是麼?”陸輕侯突然鬆開了手,桑無顏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那光潔如玉的下巴,明顯的出現了一道淤青。
“希望你可以恪守本分,乖乖的做一個王妃,若是被我發現你有任何的圖謀,那麼整個桑家,可都要小心,我相信你是知道我的能耐的。”蕭王爺赤裸裸的威脅道,連那虛僞的笑容都不屑給她。
桑無顏怎麼也沒有想到時別六年後的再次相見,會是這樣的情景。當年法華寺木棉樹下那驚鴻一瞥彷彿早已隨着歲月消逝而去。
有晶瑩的淚,順着眼角滑落到脣邊,苦澀無比。
腦海裡竟然想起當年在法華寺裡求的那支姻緣籤“分分合合已千年,默默求求在天邊,若是前世早註定,何必紅塵覓姻緣”
是呢,那替她解籤的弘暉大師好像說過自己只怕是情路坎坷呢。
桑無顏淺淺的笑,絕色傾城。
她沒有忘記明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哥哥,只怕是早就盼望着了吧。
如此也好,斷然的回絕總是比猶豫般的拖沓來的強些,心,總是要在碎了之後,纔會變得愈發的決絕!
桑無顏淺酌了一口杯中的香茗,慢慢的,竟漸漸沉睡了起來。
蕭王爺見此,立即把安羽琪也喚了進來。
“哇,果真是絕色佳人呢!這樣的美人,你也捨得?”安羽琪笑語,卻見蕭王爺面色更冷,連忙噤聲。
蕭王爺從早就準備好的匣子裡掏出各種用具,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將桑無顏的模樣拓了下來,又在安羽琪臉上比對了一番,才丟下昏睡着的桑無顏離去。
翌日清晨,乘着舒適的軟轎,桑無顏,不,應該說是辦成桑無顏的安羽琪回門了。
即便沒有夫君的陪伴,她桑家大小姐回門時的排場也是要做足了的。因爲這,關乎着桑家的顏面。
坐在軟轎裡的安羽琪隱隱覺得有些諷刺,三日前,她作爲全京城最風光的女人,嫁進了蕭王爺府,嫁給了那個權力僅次於皇帝的男子。
裝嫁妝的車隊,排出整整數十里有餘,她瞬間成爲京城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可誰又能想到,她那個權力滔天的夫君,連新婚之夜都沒有回去。再見面時,也只是對她做了一番警告而已。
她桑無顏,還真是無顏面對這一切!
等回過神來,軟轎已經停在了桑府的大門外,管家桑銘早早就站在高高的石階上舉目眺望了。
軟轎一停,就急急的迎上前來“小姐回來了”視線卻在桑無顏身後的人羣裡探尋着,在沒有看到那期待的身影后,眼裡也只是閃過一絲可惜和不解的光,並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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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清靈早就迫不及待的要進屋去和那些昔日的好姐妹們敘舊,大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意。
擡頭看門口那大大的書寫着桑府二字的牌匾,安羽琪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彷彿自己真的是從這個家裡嫁出來的一樣。
跟着桑銘進了院裡,安羽琪準備去前廳向桑無顏的哥哥請安。
未進廳裡,就聽到隱約傳來爽朗的笑聲,竟然是哥哥桑懷璧的聲音。安羽琪不免好奇,桑無顏的哥哥竟然是個這樣爽朗的人?
加快了腳步,安羽琪向着前廳走去。
入眼,一個如霜少年。面目英俊,目如朗星,就是表情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再看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居然是滿面的春風,嘴角還掛着未來得及斂去的笑意。看到安羽琪回來,只是輕輕說了聲“妹妹回來了。”便把她晾在了一邊。
反倒是那少年,朝無顏輕輕點了點頭,轉向桑懷璧道:“是桑小姐吧”語氣裡的肯定多過疑問的樣子。
安羽琪規矩的行了禮,目光期盼的看向桑無顏的哥哥,等着他的介紹。
曾經看過蕭王爺準備的手卷,上面說桑無顏的哥哥的臉上永遠是沒有過多的表情的,因爲父母早逝的關係,哥哥從小就顯得比一般人要成熟許多,即便是面對自己,也只會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如此肆意而放縱的笑容,還真是讓人覺得詫異。
看到安羽琪一臉好奇的表情,桑懷璧很快恢復了嚴肅的神情,兩廂介紹道:“這是舍妹桑無顏,這是慕容謙和公子。”
安羽琪更是不知道雲裡霧裡,只是默默地又行了一個禮,卻聽到桑懷璧的聲音又響起:“以後太后娘娘有任何的指示,都由慕容公子來傳達,你若在蕭王爺府上接到了慕容公子的訊息,必要照辦!”
安羽琪當下心中瞭然,迴應道:“妹妹知道了。”
桑無顏的這個哥哥,是個手段非同一般的人,從一介商賈做到如今和朝廷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桑懷璧確實是一個厲害的人,如果當初沒有接手桑家的生意,也許他會走上仕途也不一定,憑藉他的能力,一定會在朝堂上風生水起。
安羽琪心中難免涌起一陣擔心,桑懷璧的哥哥,竟是個不可小視的角色呢,如若在宮外有他的打點,只怕太后成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不由得又想起那個自己藏在心尖上的人,說起來他也是這般的少年英才,那樣的意氣風發,現在卻要和自己名義上的娘去鬥來鬥去。
“桑小姐大婚,我本來要去觀禮的。”在氣氛似乎有些尷尬的時候,慕容謙和意外地開口。“聽到蕭王爺要娶親的時候,我還真是吃了一驚。”
安羽琪疑惑地看他,不知道爲何他會突然提及這個話題。
“蕭王爺今日怎麼沒陪小姐回來?”慕容謙和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安羽琪聽了,立即在眼裡換上了半分失落,半分委屈的神色,但是隻一瞬就消失在那流光溢彩的眼眸裡:“王爺有要務在身,總是會忙些,像這樣的小事,
我也不忍心打擾他。”
一旁的桑懷璧卻是變了臉色,顯然是對蕭王爺的不滿,可是那看向安羽琪的眼神裡卻也有着恨鐵不成鋼的責備之意。
安羽琪不着邊際的轉過頭去,不去看桑懷璧的目光。
她何嘗不知道蕭王爺的心中所想,但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呢,已經成爲定局的事情,還真是覆水難收了。
“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無顏先告退了”安羽琪生怕自己露出馬腳,逃也似的離開前廳,腦海裡卻抹不去那些讓她無法面對的話語。
都說世間的事猶如棋局,可是她總是覺得手執棋子的自己陷入了一場死局裡,明明知道既定的結果,卻偏偏要去忍受這百般煎熬的過程。
都說相逢即是有緣,可是如今,安羽琪似乎覺得桑無顏與蕭王爺的相遇,是不是上天刻意安排給她的一段孽緣。那自己和齊冰呢?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終究不過是一宿的春夢而已……
蕭王爺府裡,桑無顏已經倍感心力憔悴了,在這個男主人永遠不在家的府裡,掛着女主人頭銜的自己,還真是顯得無比的諷刺。
“恪守本分麼!”蕭王爺的話猶在耳邊,桑無顏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即便再怎麼恪守本分,還是得不到他的心啊。三日回門,他竟然將自己鎖在了暗室裡不讓自己回去!難道,他是怕自己把這些日子裡來的事情說給哥哥聽麼……她又怎麼會呢!
“小姐,今天還去法華寺麼?”一旁的清靈,看無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去!”無顏堅定的回答,也許只有在那裡,自己才能暫時的遠離這紅塵的牽絆,得到暫時的平靜。
整整有些凌亂的衣裙,無顏欠身上了轎子。
四人擡的暗紅色軟轎靜靜停在了法華寺那條幽靜的小道上,那悠遠綿長的小道緩緩的通向山頂,擡眼望去,那高高在上的法華寺,顯得越發的莊嚴肅穆。
早就如約在此等候的小沙彌在見到無顏後有着片刻的癡迷,芙蓉面,玉柳姿,行動間掩不住的風情。如此絕色的妙人,還真是讓遠離紅塵的他們心驚。
定了心神,小沙彌雙手合十道:“桑施主,弘暉大師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隨我來。”語氣波瀾不驚。
一旁的清靈向他投去讚賞的目光,心下暗道:“在看到小姐之後還能如此平靜,看來這年紀雖然不大的小沙彌,修行卻算的上深厚了。”
“如此,有勞師傅帶路。”無顏也優雅的還禮。眼光卻不有自主地看向那小道兩邊的木棉樹。
如今纔是初春,那木棉樹上也纔剛剛冒出星星點點的新芽,嫩綠而俏皮,很是好看。
不由得又想起那四月裡漫天飛花的情景,記得有人說木棉花代表了珍惜身邊人,身邊人麼?不知道那個有着漂亮鳳目的男子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傳言。
三人慢慢的走着,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把這本就幽靜的寺院襯托的愈發莊嚴。
來到那空曠的無妄殿中,無顏意外地看到她熟悉的身影,蕭王爺。
他俊朗挺拔的身影定定的站立在那裡,一襲白衣勝雪,飄逸若仙。他的旁邊站着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女子,一襲紅衣似火,如初起的朝陽般奪目耀眼。
他們並肩而立,似乎正低聲的說着什麼,那女子好像有些羞怒,竟朝着陸輕侯用力的揮拳而去,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女子很快的掙脫開去,似乎還咒罵了兩聲,蕭王爺卻只是溫柔的笑,一臉的如沐春風。
蕭王爺那臉上溫和的而寵溺的笑意刺痛了無顏的心。
不知爲何,無顏竟然覺得這夏日裡溫熱的風,吹得她的臉有些生疼,攏了攏衣領,朝前走去。
入眼,那紅衣女子有一張俊秀卻剛毅的臉。不同於自己的纖細,她的眉有些許的濃密,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因爲怒氣而閃耀着璀璨的光芒,殷紅的脣瓣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
因爲太過專注的原因,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無顏的到來。
無顏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看他們之間的親暱,忽然覺得自己融不進那樣的世界裡去。
原來,最適合站在他身邊的女子,就是這樣的啊。
那一身豔陽般的紅衣和他如雪般的白色身影融爲一體,和諧而美麗。
這,纔是他真正想娶的女子吧,也許該叫她安貴妃。
“王爺,你怎麼在這裡?”因爲震驚而忍不住出聲的清靈打斷了那樣唯美的畫面。
蕭王爺轉過身來,對上無顏隱隱含淚的眼睛,竟然有一絲的慌亂。這情景,簡直就像是被捉姦在牀般尷尬無比。
一旁的安羽琪,臉上還有些許的嬌羞,見到無顏忙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這傢伙……只是在和我開玩笑罷了。”越解釋就越發的慌亂,最後索性拍上了蕭王爺的肩膀朗聲道:“你快些和你的王妃解釋解釋,免得她誤會了。”語氣裡的自然讓無顏羨慕無比。
蕭王爺頓時冷了臉,厲聲道“你怎麼來了?你跟蹤我?”
彷彿被他狠戾的表情嚇到,安羽琪愣了一下,心下暗道這傢伙是怎麼了,把怒氣明顯的擺在臉上,連裝一下都不會麼。
再者說這絕色的女子不是他的王妃嗎,隨說當時不願意,但是終究已經成親了吧。這樣的語氣,也未免太過嚴厲了些。
不免看向那略顯傷感的無顏,那張絕色的臉上滿是哀傷的表情,即便是那嘴角勉強掛上的笑意,也悲哀的讓人心疼。心底不由的暗暗嘆息,這個女子,還真是可憐。
無顏避過蕭王爺詢問的目光,有禮的朝那紅衣女子淺笑,猶如秋月之韻:“臣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安羽琪先是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無顏會是這樣的反應,但是隨即也爽朗地笑道:“桑小姐有禮。”似乎又覺得不妥,當下改口:“蕭王妃。”
看到安羽琪這樣的手足無措,無顏的心情居然覺得好了許多。
也曾經無數次的試想過見到安羽琪時的情景,是憤怒,是不甘,是怨恨,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雲淡風輕。
她真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女子,那樣的率性而自然,活潑而生動,如陽光般的給人帶來溫暖,怎麼能不讓人動心。
蕭王爺也有些愣在了那裡,他完全沒有想到他的這個美麗的小妻子對他如此嚴厲的質問給予的回答是置之不理。
這算是無聲的反抗嗎?還真是有趣,看來,她似乎並不像她的外表一樣柔弱可欺。
“叫我無顏就好,貴妃娘娘也是來上香的嗎?”無顏問道。
安羽琪的臉上卻忽然泛起了些許的紅暈,其實她是來求籤的,她想知道自己的姻緣是不是順利,想知道齊冰的大事能不能順利進行,只是這樣的話,她還實在是說不出口。
至於爲什麼會想到和蕭王爺一起來,也許是因爲他給人的那種安全感吧,雖然在後宮他們是君臣之別,可是那些年的軍旅生涯讓安羽琪已經習慣於和男子稱兄道弟,說話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反倒是和這些嬌柔的女子,交談起來略顯困難了些。
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看着她率性灑脫還帶着些許嬌憨的動作,無顏也不再深究這個話題了。不知怎地,她總是覺得,自己和這個安羽琪會成爲無話不談的朋友,可事實上,她們明明應該算得上是情敵。
有時候緣分還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我今日是來求籤的,貴妃娘娘若是有興趣,不妨一起。這鴻碩大師解的籤總是很準的。”無顏好意的邀請,不知怎麼的,她今日,總是有一種還想要再求一次籤的感覺。
“如此甚好,我們一同去吧”安羽琪已經上前自然地挽了無顏的胳膊,拉着她大踏步地向殿中走去。
倒是蕭王爺,一臉訝異地跟隨在她們身後,心底卻是感慨,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難以讓人琢磨。
來到無妄殿時,弘暉大師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看到無顏和安羽琪一同進來時,沒有絲毫的訝異,而且似乎還有種瞭然於胸的淡然。語氣溫和道:“兩位施主是講經還是求籤。”
無顏淺笑道:“自然是求籤。”說完若有所思地看了安羽琪一眼。
“那有請施主抽籤吧。”鴻碩大師邊說邊拿起一個籤筒,隨意地搖了搖。
“我先來吧。”安羽琪的臉上已然是一片平和,從進入這大殿中起,她的心情彷彿就平靜了許多。安羽琪從那籤筒裡慎重地抽出一支竹籤,遞給了弘暉大師,大師看了籤,臉上是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
“施主是想問什麼呢?”
安羽琪鼓起勇氣道:“姻緣。”說完居然不自覺地看了一旁的桑無顏一眼。
無顏見她如此,一時竟然有些無措,她這是,在顧及自己的感受麼?
“施主這隻籤是妙也非妙”弘暉大師搖頭道,臉上看不出表情。
“此話,何解?”安羽琪也些不明白,對於這些玄妙的話,她向來是覺得難以理解的。
“施主可自行看籤,便可知老衲所言何意了。”
弘暉大師並不直接言明卻要安羽琪自己看那籤,這讓桑無顏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隨着安羽琪的目光看過去。
那簽上只有兩行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樣的句子,讓無顏心驚,這個如朝陽般耀眼的女子,原來,情路竟然也同自己一般坎坷麼?不由得想起當初自己拿到這隻籤時的心情,當下竟有些煩悶起來。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般,弘暉大師對着無顏道:“桑施主,你可知無妄則無念,無念則無慾,無慾則心如止水。”
可是安羽琪卻還是一副半解不解的樣子,疑惑地看向弘暉大師道:“大師能否說明白些。”
弘暉
大師只是笑着搖搖頭:“佛曰不可說。不過老衲可以請施主謹記一句話,得到與失去不過是一物兩面,有時候,失去即得到,還望施主切記。”
“失去即是得到嗎?”安羽琪若有所思地呢喃。
鴻碩卻已經轉向了無顏:“桑施主今日想問什麼呢?”
無顏略想了下:“前程吧,我想問問我的前程。”
一旁等候的蕭王爺奇怪地看了無顏一眼,心下暗道,一個女子,怎麼會想問什麼前程,她就不能象安羽琪一般問問姻緣麼。
轉念間卻又暗自懊惱起來,也對,此時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又怎麼會去問什麼姻緣呢,倒是自己有些偏頗了。
可是爲何,剛剛自己居然有些期待知道呢。定是好奇,對,就是好奇。
弘暉大師也不說什麼,只是笑着看着她。
無顏倒也沒有猶豫,迅速的從籤筒裡抽出籤來,遞給弘暉大師。
大師的表情忽然間凝重起來,看得人心驚。
“這籤不好麼?”無顏問道。
“何爲好,何爲不好,人世間的事情本就是相輔相成的,如劍有雙刃,天有日夜,凡事在心,心定則無恙,心不定則悲切。阿彌陀佛”弘暉大師雙手合十,嚴肅道。
“幾位施主,天色已然不早了,幾位還是早些下山吧。這天,怕是要變了。”弘暉大師居然開口趕人了。
幾人面面相覷的看了一眼,禮貌地告辭了。
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弘暉又拿起了剛纔的那支籤,這兩個女子,居然同時抽中了這“君王側”可是,一個是當朝的皇貴妃,一個是蕭王妃。
也許不久這大齊國即將有一場暴風驟雨了。
是天意吧,但是這些,與他這個脫離紅塵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口中低低念道:“天下爲天下,我佛爲我佛……”
安羽琪和桑無顏一行四人下山去了,蕭王爺和丫鬟清靈緩緩地跟着前面兩個女子的腳步。
清靈擡眼望去,今天,小姐穿了一身白色雪緞做的長裙,肩上披着的是少爺特地從江南弄來的薄絲紗衣,與安羽琪那一身幹練的紅妝相映襯,大有日月同輝之色。
悄悄朝身邊的蕭王爺看了一眼,他正蹙着眉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天色,果然如大師預料般暗了下來,而此時,她們還沒到半山腰上。
“要下雨了,看來我們要快些了。”安羽琪看着那天色,對身邊的無顏說道。話音未落,豆大的雨點就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們的身上。
四人改走爲跑,向着山下奔去,若是沒有記錯,那山腳下似乎是有一個廢棄的小廟,偶爾有虔誠的香客平日裡來敬敬香。
安羽琪雖然身爲女子,但是終究是在沙場鍛鍊過的,跑的倒也不比蕭王爺慢了多少,清靈平日裡就是跑腿之類的,所以在這大雨裡倒也是不費力。
唯有這桑無顏,身體本就很弱,像這樣在雨裡狂奔,還是第一次,所以等他們到了那小廟的時候,她已經累的臉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薄絲披肩也早已被這突然其來的大雨淋的堆積在一起,模樣十分難看。桑無顏整個人也成了落湯雞,從頭到腳都是水,那細細盤起的長髮早就因爲奔跑而散落開來,凌亂地披在肩上,那模樣哪裡還有半點第一美人的從容,簡直是狼狽不已。
“哈哈哈……”看到這樣的桑無顏,安羽琪不由得笑出聲來:“無顏,你現在這樣還真是有趣。”
一旁的蕭王爺也微微扯起了笑意,不知道是因爲無顏這奇怪的樣子,還是因爲安羽琪那嬌俏的笑臉。
無顏心中的晦澀竟然一下子消失了,安羽琪居然直接喊了她的名字,而沒有喊她桑小姐或者是蕭王妃,這是不是代表,她也有想和自己成爲朋友的意思呢。
清靈卻是聽不下去了,她早就看這個和姑爺勾勾搭搭關係曖昧的女子不順眼了,現在居然還如此的嘲笑小姐。
於是冷着一張臉,一邊幫無顏整理散亂的頭髮,一邊冷冷道:“我們小姐再怎麼狼狽也比某些只知道舞刀弄槍的人要強上百倍,甚至還有些人也不顧及自己的臉面,居然與別人的丈夫勾勾搭搭……”
“清靈!”話未說完,就被無顏厲聲喝住了!
一旁的安羽琪早已是滿臉的尷尬,聽也知道這小丫頭嘴裡的某人,說的就是自己。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接下話去。
而蕭王爺的怒氣也纔剛剛涌起,就被無顏的厲聲壓了下去,他倒是突然間很想看看,自己這個剛過門的妻子,會怎樣對待自己的情敵。
剛纔山上的那些親暱如果是她在演戲的話,那麼現在,如此讓人丟臉的事情被自己的貼身丫鬟說出來,不知道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這麼一想,他轉怒爲笑,找了個乾淨的牆角,席地而坐,閒閒的看起戲來。
被無顏突然打斷話語的清靈一臉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愈發的覺得心裡不平,明明都是那個女人的錯,小姐卻如此的兇他。還真是沒有天理。
清靈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桑無顏,眼神裡是冷漠和疏離,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那模樣倒是和少爺有些相似。
“還不快些給貴妃娘娘道歉!”再回神時,無顏已經又變成了那個溫婉的大家閨秀了。彷彿剛纔的一瞬間,只是錯覺而已。
心不甘,情不願地向安羽琪說了聲“對不起”後,清靈兀自走到一邊生着悶氣。
無顏也不理會她的心情,只向安羽琪笑道:“清靈有些不懂事,冒犯之處還望貴妃娘娘見諒。”
安羽琪也笑了,燦爛若春花綻放:“無顏你說笑了,她也只是爲你不平而已,我並沒有怪她的意思,但是你們真的是誤會了,我和蕭王爺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說完撓了撓頭道:“你也知道,我在邊關幾乎都是和一羣男子一起,時間長了,難免有失禮儀,倒是叫你誤會了呢。”
看無顏一副認真傾聽的表情,她的笑意愈發生動起來:“我剛纔是在笑,你現在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凡夫俗子的味道了,之前啊,總是覺得你像是天邊的明月般遙不可及。我雖有相交之心,卻總是缺少些勇氣。呵呵。”
一句話,說的無顏是笑逐顏開。心下暗道,我也正有此意,沒想到她竟然與我心思相同。
一旁的蕭王爺無語,這兩個女人,怎麼就在這裡交上朋友了,似乎絲毫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也沒有顧忌他的感受,若是她們關係好了,一個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個是他暗戀多年的知己,處在中間的自己,該是如何的難以立足呢。
一思及此,他忍不住起了阻撓之意,站起身來冷冷笑道:“桑無顏,你好手段”
無顏不解地看向這個她愛的男人,難道,他不希望自己和安羽琪化干戈爲玉帛嗎?
“你以爲和我最愛的女子成了朋友,我就會多看你一眼嗎?你還真是癡心妄想!”惡毒的話語從他那張好看的薄脣裡吐出來,多少總是讓人心驚。
“我……”無顏沒有想到自己在他心裡居然是如此工於心計的女子,一時無語,只低低垂了星眸。
看到無顏眼底隱隱有些許淚痕的安羽琪此時是又羞又氣。
方纔他向她表白的事情還沒有追究,現在居然又在無顏的面前這般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還真是讓人生氣。
安羽琪本就是很有義氣的人,如今看到較弱的無顏眼角泛起了紅,心中難免涌起一種保護之意。
“齊承,你不要太過分了。”安羽琪的臉上因爲怒氣而有些紅暈,看起來更加嬌俏無比。
桑無顏看着這個女子如此的爲自己不平,心底有些感動。
其實她也是寂寞的,和她常年呆在邊關,沒有同齡的女子相交所以寂寞不同,呆在京城的她,則是因爲這張絕色的容顏。
見過她的女子沒有不帶着些許嫉妒之意的,就算是那些有些品性的,也只能做到不對她有敵意而已,若說是交心,怕是也就只有眼前這個笑容純真性格坦蕩的安羽琪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奇妙,她們本應該是敵對的關係,卻因爲彼此都很寂寞的心,而可能成爲閨蜜。而這,在她見到安羽琪本人之前是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呢。
而現在卻真實的發生了,這個女子甚至於爲了自己,對着蕭王爺怒目相向,這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桑無顏,你看,爲了你,貴妃娘娘她對我惡語相向呢,這是不是正隨了你的心意。自己不願面對我的質問,就拖了無辜的人進來,桑無顏,看來你這個商賈之女還真的是頗有心計,以前算是我小瞧了你呢。”
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話,如同一把把尖刀在剜無顏的心,這世界上有什麼比自己心愛之人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要讓人傷心。
桑無顏再也忍耐不住,走上前去,啪的一聲給了蕭王爺一記狠狠的耳光。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很好!”蕭王爺咬牙切齒道,那有着些許血痕流出來的嘴角竟然扯出一抹淡淡的諷刺的笑意,與那眼底的冷漠交相輝映,樣子詭異無比。
“你的笑,很難看,你的話,也很難聽。無顏是我的朋友,我不許別人傷害她,就算是你,也不行!”安羽琪一張俏臉落了下來,語氣嚴肅無比,像是警告,又像是威脅。
蕭王爺輕嘆道:“天下間,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可以如此的踐踏我的尊嚴,只除了你,貴妃娘娘,嗯?”
蕭王爺的眼裡透着極其危險的光芒,和他認識多年的安羽琪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蕭王爺慢慢的走到安羽琪的跟前,定定的看她,彷彿要把她看穿的灼熱眼神,讓安羽琪心驚無比。
他朝她淺笑,無限的溫情,口氣無奈道:“貴妃娘娘,你可知道你有一雙多麼動人的眼睛,還真是讓人着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