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小車子是我找來的,不然你以爲小碟他們怎麼睡得這麼死。”瑞王得意地表功,恨得安羽琪牙癢癢。
“小車子,外面怎麼樣了?”瑞王看向小車子問道。
小車子這才嬉笑着進來,看到一模一樣的兩個黑衣人詫異了一下,趕緊彙報到:“回瑞王爺!一衆閒雜人等都睡死啦!嘿嘿!”說話時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做的好!等回去了本王重賞你!”瑞王聽到一切順利,鬆了口氣,他派小車子把翊秀宮宮人全數迷倒,一個時辰後這些人會自然醒來只當是犯困自己睡着了,除了冥牙誰也看不出破綻,自然,藥是從冥牙處討的。
小車子一聽賞銀,嘴巴都快從耳根咧到後腦勺去了,一邊嘿嘿笑着一邊義正言辭道:“奴才是皇貴妃的人,爲了皇貴妃和小皇子的安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在所不辭,嘿嘿”
安羽琪更是對身邊這位王爺無限鄙視,她的牆角都敢挖。
“快走吧!”看看天色,蕭王催促道。
瑞王顧及到安羽琪腹中的孩子將她打橫抱在懷裡。四人急匆匆離開翊秀宮。
翊秀宮中人人都在昏睡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安羽琪大鬆口氣,想着瑞王不牢靠,小車子辦事還是靠得住的。但是難得是外面,不說皇宮原本的守衛布警,僅僅齊王派到翊秀宮的守衛都難搞定,剛纔怎麼沒想到這層,安羽琪有些懊惱。
“外面那麼多守衛,我們要怎麼出去?你有把握嗎?”安羽琪不放心地詢問瑞王。
瑞王正在觀察下一個落腳點,聽到安羽琪的詢問無暇分神,只是將手臂摟緊讓安羽琪安心。看似瘦削弱不禁風的瑞王抱着安羽琪毫不吃力,腳下動作飛快,專挑了黑影遮擋處奔走。
感受到禁錮自己的力量,安羽琪突然有些安心,看到瑞王剛毅的神色有些晃神,這個人,平日裡嘴毒,做事輕佻散漫,每次鬥嘴非要把她氣的跳腳,但總是在她危難的時候第一個跳出來。在深宮中人人都如狼似虎地盯着她,時時刻刻想要取她性命。卻是這個與她嬉笑打鬧的王爺時刻護着她,說不感動是假的,“大概,這就是朋友吧!”安羽琪心想。
“老六!等等!從這邊走!”蕭王欺身上前拉住要往左拐的瑞王。
安羽琪扭頭一看,蕭王指的那個方向不正是齊王的寢宮嗎?
“我已經安排人在那邊等候,然後我們從東門出去!”蕭王不待兩人詢問及時解釋道,“現下從哪邊走都不安全,唯有皇上的地盤上那些人不敢動手腳!”
蕭王在前面奔走,瑞王緊隨其後,苦了不會功夫的小車子在後面緊追慢趕。
路過齊王寢殿前安羽琪整顆心都揪了起來,走了之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吧!想着下一刻他會不會從寢殿走出來。腹中及時傳來一陣熟悉的悶痛,把她從幻想中拉出來。“真是魔怔了!”安羽琪嘲笑自己,齊王現下正在上書房與杜太師議事,又怎會在這裡出現,而且,還有孩子,爲了孩子她也要離開。
突然身下的顛簸停了,四人隱在一處迴廊下,遠遠一個圓乎乎的黑影移過來,“大概就是接應的人了。”安羽琪不甚在意地想。
黑影走近了,微弱的月光在那圓溜溜的頭頂上一閃。啊!“蝦米!”安羽琪驚喜地喚道。她不明白獨孤蝦怎麼會在這裡,但是不管怎樣,這個時候看到獨孤蝦也就預示着‘逃跑’的成功,心中不免雀躍。
“安貴妃,不,皇貴妃可還好?”獨孤蝦朝安羽琪擠擠原本就眯的看不到的小眼睛促狹道。
敢調侃他,安羽琪本想一巴掌打上去,無奈體力不支,只是故作生氣地說道:“我還指望你保護我呢,誰知道一出事兒就不見人影!”
不止獨孤蝦,蕭王瑞王聽她這麼說三人的神色俱是一片懊惱。獨孤蝦斂了笑,滿臉悔意又訥訥地說不出話。
安羽琪一看玩笑開過了,連忙打圓場,“沒關係,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嗎?何況,你又救了我一次呢!”她知道獨孤蝦視她的安慰爲己任,剛纔的話正是更加折磨他呢,暗自後悔自己說話怎麼也不動腦子。
獨孤蝦是侍衛統領,對宮中的守衛路線自然瞭解,有了獨孤蝦的幫助幾人終於安全離開皇宮。
輝月當空,一道黑影正立在東門外的高地上,看到從皇城跳出來急行奔走的幾人,“哧!”幾不可聞地輕笑一聲,倏地跟上去。
這廂裡齊王被杜太師纏的煩不勝煩,卻不能發作,杜太師太后一派掌握了朝中近半勢力,遠還不到攤牌的時候,只能和這隻老狐狸打機鋒。心裡記掛着那個虛弱頑強的人兒。這幾日他日日宿在翊秀宮,什麼也不做只是整晚整晚地看着他,天一亮便
離開。一想到安羽琪就想現在立刻就看到她,看到她安然無恙地呆在自己身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她只是顆棋子,一顆與給自己生孩子、與太后抗衡的棋子。可是當聽到她和孩子只能留一個的時候他竟然突然不想要孩子了,只想讓她活着就好。
直至三更一刻,齊王才得以從上書房出來,也不喚人而是直奔了翊秀宮而去。身邊的公公知他脾氣,也沒跟着。
她現在睡下了吧,齊王心想,想到她安靜的睡顏心裡很是滿足,就像什麼都被填滿了,可一想到她虛弱的身子又是百般痛心,如果可以,他想留住她,不讓他再受傷害。
小碟恍恍惚惚醒來,心裡一顫,自己怎麼這麼大意睡着了,若是被小雀知道一定會嘲笑她不盡心。看到內間牀上黑色的隆起,小碟笑了笑,呼出口氣,“還好貴妃娘娘睡着。一定不能再打瞌睡了,娘娘身體這麼虛該好生照顧纔是。”小碟想罷不忍去打擾安羽琪安靜地在外間小塌上坐了,等着傳喚。
齊王來的時候,翊秀宮上下一片正常,也未作多想,直接進了內室。
“皇……”小翠一看是齊王急忙跪下迎接,剛要見禮被齊王揮手止住了。
“娘娘今日身子可好?”齊王輕聲問道。
小蝶忙不迭地也學着齊王那樣輕聲回話:“娘娘今日還好,只是體力不支多時都在昏睡,吃的也少!”
“着廚娘換換菜色。”吃的少怎麼能行,冥牙也是,該看着她多進一些。
小碟應了便退了出去。
齊王緩步走到牀榻邊,可是沒有預想中安靜的睡顏,牀上兩牀被子裹在一起,遠看正像一個人躺着。
“來人!”看到牀上沒了人影,齊王心口急跳,脫口就要叫人尋找,雖然焦急可眨眼間心思百轉千回,將形勢分析了透徹。
是太后那邊又動手了?在他嚴絲無縫的保護下又一次讓她們得手了嗎?不能否認他將安羽琪保護起來一方面是爲了安羽琪和孩子的安危,另一方面他確實又一次將安羽琪推到風頭浪尖上。宮中人人知曉齊王將皇貴妃層層保護,還接連幾日都宿在翊秀宮。眼紅的人有多少,內鬥的人又有多少。他們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動手了!可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剛剛殺雞儆猴處置了一個榮貴妃,她們暫且不敢輕舉妄動。正是因爲這樣他才放心將安羽琪安置在這裡。
“皇上!”小碟在門外守着第一時間聽到齊王的急喚,那一聲‘來人’差點把她嚇得魂飛魄散。待看到屋中只有齊王一人心中已知曉了事態的嚴重。天哪!皇貴妃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
“皇……皇上……奴婢,奴婢這就遣人去找!”小碟撲通跪在地上。
“慢着!”齊王面上焦急的神色毫不掩飾,但更多的是憤怒和沉靜,“現下還不能聲張,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出去吧,以後還按往常一樣伺候‘皇貴妃’去請冥牙過來,就說皇貴妃有恙!”
“是。”小碟應了一聲就趕忙去了,她想不明白貴妃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難道是自己睡着的那會兒嗎?這可怎麼辦,要是讓皇上知道因爲自己的失職非殺了她不行,可是如果隱瞞不報延誤了找回皇貴妃的時機豈不是罪責更大了!小碟驚慌失措拿不定主意,想着還是先去喚神醫要緊。
冥牙來了,一看情況便已明瞭是怎麼一回事,今天上午瑞王來找她問他討能讓人悄無聲息昏睡的藥物時就覺有異,但私心裡講他是希望安羽琪離開皇宮的,便沒甚在意給了瑞王,不想瑞王竟然動作這麼快,他連個準備都沒有。
齊王周身彷彿散發着冰冷的寒氣,透徹心骨。他們兄弟終是逃不過三人相爭的命運嗎?冥牙不忍看他這樣,從袖中取出一顆安神丹遞給他服下。
齊王冷着臉聽冥牙講了前因後果。若是瑞王還好,瑞王定會保全安羽琪。不禁暗自慶幸方纔自己沒有失了心智讓奴才們大肆去尋。現下的情況正好,瑞王將安羽琪帶了出去,他這邊按兵不動,權當什麼事都沒有,正好擾亂宮中那些人的視線,以爲安羽琪尚在翊秀宮中。自己也好騰出時間佈置。
“齊玄齊承他們定能護她周全。”冥牙嘆道。
“恩,我知道。冥牙,這段日子你暫且還在翊秀宮呆着,幫他們打掩護。”齊王說完仰首看到冥牙板着雌雄莫辯的俊臉鄭重地點點頭。
“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微弱的嘆息從齊王口中傳出。
“玄冰,有件事情我想該告訴你。”冥牙有些遲疑地緩緩說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什麼?”齊王詫異地問他。冥牙什麼時候說話也吞吞吐吐了。
“皇后今日找過我。”冥牙吐出口濁氣,他知曉皇
後在太后和齊王的爭鬥中的位置。上次榮貴妃的事情也有皇后的參與。他愛杜憐月,卻也不能背叛他的朋友,“皇后來找我威脅我讓我殺了安羽琪!”
“什麼?”皇后想殺了安羽琪他知道,但他怎麼也想不到皇后竟然威脅冥牙,“她還說什麼?”齊王問道。
“沒有,我沒答應她,她便離開了,之後瑞王就找了來,我怕皇后會對安羽琪不利,知道瑞王想救她出去,就將迷魂藥給了他。”
齊王一片瞭然,只是沒想到這皇后那日在太后的華清宮裡纔是暈倒,這幾日也是聽說一直都是在自己的清寧宮裡養着,怎麼會突然就去找了冥牙?
似乎,事情有些太奇怪了。
這夜裡,齊王依舊宿在翊秀宮裡,像往常一樣,不讓人伺候在前,到了早晨的時候,又是一樣的,冥牙親自熬藥,親自端進翊秀宮,一切都平常如初,彷彿是安羽琪還是在宮中養胎,齊王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愛着安羽琪。
從翊秀宮門口路過的熙妃,冷冷的看着翊秀宮裡進進出出的宮人和周圍重兵的把守,一顆心像是被深深的包裹在一層層的厚冰之中,似乎,也是已經和那些冰一起同化了。
如果,齊王哪怕有一點點真情實意待自己,能有對安羽琪的十分之一,她便是滿足了。
“去華清宮。”
熙妃吩咐這擡轎攆的人,眼睛卻是一直都不離開翊秀宮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扭過頭來,只是不直覺間,竟然已經是淚流滿面。或許,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幹些什麼。也或者,她其實是知道的,只是自從她踏上了那條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她和安羽琪之間,註定是要有一個輸家的。那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吧。既然不能得他之心意,魚死網破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深秋的暖陽, 淡淡地灑在身上, 很溫潤的感覺。 園子裡的花朵, 只剩下禿禿的枝椏上尚且勉強的掛着幾片枯葉。 池塘裡不見了魚兒歡嬉的身影, 只剩下一潭死水,了無生氣。冥牙獨自走在這園子裡, 四周寂靜一片。
本是要回焚香居去取一些藥材的,可是雙腳卻不自覺的又走到清寧宮外,冥牙一個矯健的飛上登上了旁邊的一株參天大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做了,明明是隨時都可以把她帶走,卻總是捨不得她的不捨。她是家中長女,她要顧及的太多了。又想起了杜憐月曾說的那番話, 只要她還是皇后,她還是榮寵不斷, 那麼,她的娘和妹妹就會有好日子過。 而她的父親杜太師不過是在跟她做着一場交易, 不容得我們有絲毫的反駁。
不知道此時的憐兒在做着什麼。
想到那日她沒有帶着一個隨侍,而是獨自冷冷地踏進他的焚香居,冥牙心裡當時具是一驚。已經貴爲皇后的她,不會也不可能回“屈尊”到他這裡來。就算他冥牙跟皇上再好,皇上再視他爲親兄弟,論起身份來,他冥牙也不過頂多算是一個御醫。然後自從進宮後,杜憐月也就從來不把冥牙再放在眼裡,似乎冥牙在她的面前,不過是一個臣子,一個……奴才!
可是她卻來了,在她入宮的幾年裡,她杜憐月第一次踏進了焚香居的大門,卻只是爲了一件事情。
“幫我殺了安羽琪。”
當這句話從杜憐月的嘴裡輕輕吐出來的時候,冥牙甚至以爲她是瘋了。看着她冷若冰霜般的面無表情,還有眼神裡那似有似無的光彩……雖然冥牙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是那麼簡單,可是他知道,她的話不能答應。
拒絕了杜憐月,冥牙幾乎覺得自己對於她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冥牙很想幫她,甚至可以連自己的生命都奉獻給杜憐月,可是他不能幫她,有時候,家國山河更甚於兒女情長。爲此,杜憐月竟然連一個字都沒有留給他,就這樣走的悄無聲息。
或許,在他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
冥牙的臉上滿是寂寥的神色,正要飛身回焚香居,卻看到從清寧宮寢殿外拐過來一個小宮女打扮的人,一路不斷的東張西望,看着鬼鬼祟祟。冥牙立即抖起了精神,想看個究竟。
這小宮女一路小心地溜到了寢殿窗外,窗下的一隻木凳引起了冥牙的注意。在窗外放一隻木凳,看來這是早有準備的。小宮女身材嬌小,動作也算是靈敏,踏着木凳一下就翻過了窗戶。對杜憐月強烈的保護慾望讓冥牙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在寢殿的窗外悄悄探頭想看個究竟。
寢殿裡悄然無聲,杜憐月正在鳳榻上睡得正沉。只是剛纔進去的那個小宮女卻沒有看到在什麼地方。從屋子裡飄然而出的香氣,幽幽地刺激着冥牙的鼻子。
“什麼時候起,憐兒喜歡這樣濃郁的香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