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今朝將煙摁滅,留下菸灰缸升騰起來的青煙。他淡淡的總結道:“將一個案情說明白了,其實都很簡單。只不過是現場留下的痕跡讓人匪夷所思罷了。我們要做的就是將所有留下的痕跡一一搜集,歸納演繹出兇手的手法,將此偵破。”
“那隊長你覺得兇手會是誰?”凱歌坐在隊長旁邊,小聲的詢問道。
“如今跟受害人都有關係的,不就只剩下泰常引局長了嗎?”曾今朝拿着本子,寫下此人的名字,“泰常引曾經與於副部長有過激烈的爭吵,也到過高山清的家中說了他們曾經幹過的齷齪事。你覺得兇手會是誰?”
凱歌瞪大眼睛,“莫非是……”
“你還記得於副部長留下的dying message吧?”江西穆淡淡的問道。
“左手寫下的,是反寫的‘3’呀。”凱歌還是有些不明白,但是看到照片下的名字,就變得有些似懂非懂。
“由於是左手,所以‘3’是反寫的,如果是右手,那應該是正寫的‘3’。”曾今朝又大大的寫着一個字——“引”
凱歌瞪大了眼睛,不相信這唯一可以解釋的事情。
“明天我單獨一人去會會泰常引,你和江西穆還有幾個同事在外面守着,調查情況。”曾今朝揮揮手,“我下班了,你繼續值班。哦,記得明天早上8點到就行。”
曾今朝一瘸一拐的出門,苦澀的搖搖頭。江西穆經過,看着隊長那窘態,便問道:“需要我幫你打的麼?”
曾今朝搖搖頭,“這點路我還是能走。”正要離開時候,他又轉過身:“這樣吧,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明天大清早的時候,需要你協助我做一件事。”
之後,曾今朝將詳細的過程告知給江西穆,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這件事恐怕只有你敢做,其他同事擔心違規而畏首畏腳。”
江西穆思索片刻,臉陷在黑暗中,半昏半明看不透他的心思。臉上浮現最後一個微微冷笑,他點點頭,轉身回去,走進黑漆漆的樓道里。
11月22號,南京中路的君悅園,裡面僅有一座別墅。這座別墅共三層樓,兼具了羅馬風格與中國庭院風格,有一簡單的三角形屋頂或三角屋脊,正門卻是雕着花草浮雕、頗具中國風格的大門,院子裡有蘇州園林式樣的假山,假山圍繞的中間是個噴泉,噴泉中央正是撒尿小孩於連的雕像。
泰常引在二樓東側大窗前,正悠閒的泡着茶。大窗外面正對着九龍公園的人工湖,小舟正悠悠的滑行,風吹拂過白色窗簾,更顯一番意境。泰常引嫺熟的泡着烏龍茶,三指夾着陶瓷杯,三次品着香茗。
一個短信發來,他打開,是入賬信息——10萬塊。“呵呵,這就對了嘛。爲什麼總有不開竅的人。”他輕蔑的笑道。
前兩天,一個游泳隊教練找來,帶上兩瓶茅臺酒。寒暄了1個多小時,終於走到了正題,“我這參賽隊伍不錯,應該能勇奪金牌。這個是我先送給你的。”那教練笑眯眯的將茅臺酒推到他面前。
他拿起來,兩指掂量了一下,便笑道:“哎——這我自然會。我看的出來,你們隊伍很好,聽說過你們去年拿了銀牌,這樣的成績已經很好了呀。只要多加努力,即使不是今年,明年也能得到金
牌。我很看好你們隊伍。”
教練有些急了,“我們前年和去年都是差了幾秒,得了銀牌。我知道前幾天,別隊的教練來你這裡,所以我想,我得過來拜訪一下。”
“哦,你說他們呀,說句實話,我覺得其他隊伍的實力都沒有你隊伍好呀。”他再次用一根手指掂量了一下兩瓶茅臺酒,“聽說你親戚是賣汽車的……”
“你看中什麼牌子的汽車,我給你弄。”教練脫口而出。
他有些不悅,“汽車我有單位的車啦,就不怎麼缺。畢竟汽車只是代步工具,要那麼多做什麼。這樣吧,我實話說了吧,我老婆上班挺麻煩的,坐公交都要30分鐘,我有些心疼。”隨後拿出銀行卡,很爲難道:“但上面下規定,一個人不能擁有兩部車。”
“不要緊,沒事。”教練臉上堆滿了笑容。
他緊緊皺着眉頭,又將銀行卡往教練面前推了兩分米,“我的卡里面的錢也是固定滴,恐怕買不起車哦。”
“我送你。”教練咬着牙,說道。
他擺擺手,“算了算了,我有單位的車就夠了。”搖搖頭,將銀行卡收起來,“這樣吧,我待會有個會,是關於財政預算的。就不繼續招待你啦。”隨後留下茅臺酒,“熱情”的送走了這個游泳隊教練。
現在回想起來,泰常引依然嗤之以鼻,卻閉着眼睛嗅着茶的清香,感受那份寧靜致遠,感受那份清和雅緻。喝着茶,做人其實就是這般的簡單。
電話聲響起,他看到電話上閃動着“莫思歸”三個字,他放下茶杯,接聽,“莫校長,早上好啊。”
“五分鐘後,我到你家,商談下明天籃球比賽的事情。”電話的那頭十分的客氣。
“哎,這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到我局裡說也行。”泰常引呵呵的笑着。
“不用這麼正式,如你所說,不算大事。就不到你局裡打擾你工作。”
掛了電話,泰常引記起莫校長的請求——23號,到別仙體育館做籃球比賽的主評委並致辭。
此時,曾今朝打的到君悅園,不用問就走到那僅有的別墅前,本想上到別墅裡,但看到莫思歸校長登門,便先到小區亭子裡坐一會兒。
聽到門鈴響起,泰常引開門,“大清早你就過來,有些過意不去呀。”
莫思歸推了推臉上的金邊眼鏡,微微笑着,走進來,脫下外面黑色的長外套掛在衣鉤上。
“還是先讚歎一句,你設計的別仙體育館真心壯觀!”泰常引笑着,肥墩墩的肉不住的上下抖動。
莫思歸盤膝坐在茶几面前,挽起袖子,用熱水再次沖泡烏龍茶,內外慢慢的淋着。“這體育館要是沒有您的剪綵和致辭,體育館也就暗淡無光了。說實話,我這校長應該感激你纔是。”品了一口茶,“只衝了3道水,難怪有些濃。”
“我只是隨意泡泡,覺得味道差不多了,就不再衝了。”泰常引自嘲道:“我對於茶藝,也就是個大老粗。”
“其實煮茶有許多技藝,比如剛纔的沖泡,便稱呼爲孟臣沐淋或者高山流水。不過,喝茶,該在於修身養性。”莫思歸將茶泡到第六道,蜻蜓點水的將茶傾入陶瓷杯中。“不提這個了,明天早上9點,恭迎大駕哦。”
“一定會參加的,哪有主評委不參加的道理。”泰常引着重點到主評委三個字,坐直了身子高擡着頭。
“評委的位置很正中,在記分器之下,可以看到雙方搶籃球的盛景。”莫思歸似乎想到了什麼,“聽說你之前也打過籃球,肯定很不錯。”
泰常引擺擺手,“沒什麼。”弓着身子,將眼神避開,不願深談。
“這纔是我找你來的原因。”莫思歸推了推金邊眼鏡,更添一份儒雅,但最後的笑聲打破了尷尬,“因爲其他領導都對籃球沒有興趣,我左思右想,找你最合適。哈哈——”
泰常引也跟着笑了,再次坐直身子,拿起茶杯,像是敬酒那樣碰杯,“來,走一個吧。”
喝完了茶,莫思歸起身離開,拿起衣掛上的大衣,不忘提醒道:“記得明天的剪綵和致辭。籃球比賽十分的精彩,不要藉故不來哦。”
泰常引滿口答應,臉上的肥肉抖動,均是幸福的微笑。當門關上,他立馬卸下微笑,拿起電話,“喂——幫我寫一份發言稿,在別仙體育館剪綵時候用……怎麼寫?隨便寫寫,多講點國家鼓勵運動之類的話,虛虛實實你這大秀才自己拿捏,我只負責領着大家做事。”
看了看時間,是9點10分了。待會兒再開車去上班。想想那單位的車有些殘破,方向盤轉得不方便,他就想換一輛車,換一部豪華且低調一點的車。
他坐回茶几前,倒了一杯茶,閉着眼睛慢慢的品嚐。
雲淡風清,一切都溶於茶中,自有一番滋味。
別墅外面,曾今朝看到莫思歸離去,他拍了拍大衣,精神抖擻的到別墅中,推開小柵門,沿着凋零草木圍着的小徑,穿過假山,走到大門前,摁下門鈴。
聽到門鈴又響了。泰常引實在想不到誰會來登門,看看時間,已經9點20,真心不讓他上班了。開門一看,是一個陌生人,他徑直冷冷的說道:“上訪你走錯部門啦。”
“不好意思,我不是來上訪。自我介紹,我叫曾今朝,是市公安局刑警隊長。”曾今朝遞上名片,而不是亮出證件。
泰常引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臉便煞白,眼眸不住的往四處瞟。但他還是挺着脖子,大聲說道:“找我幹嘛,我又犯了什麼法嗎?”
“爲何說又呢?”曾今朝笑笑,“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談談,難道不希望我進去嗎?”
泰常引很不情願,低着頭往裡走,反倒不像一個主人,更像犯人。
坐在柔軟的曲美沙發上,泰常引整個人陷在其中,臉上的肥肉繃得結實無比,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你有什麼儘管問,我一會兒還要開會。”
“今天市裡面可沒有什麼會。當然我只是跟你聊幾件事情而已。”曾今朝表現得很友善,像似來拉家常。
“我是局長,我說有會就有會。”泰常引挺直着背,斥責道。
曾今朝笑了笑,不去理會,“我很好奇,你與勇遇樂是什麼關係,按理說你是一個局長,怎麼會與這個體育老師有關係?”
泰常引皺了皺眉毛,身子往後靠,翹起了二郎腿,腳心衝向曾今朝,“我作爲文體局的局長,舉辦賽事的時候,認識一個體育老師不是一個很正常的事麼?真不會聯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