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被逼問到這個程度了,虞洋也有些心如死灰了。
而且,他不怕把那件事說出來,反正,這個天底下沒有人能抓到真正的兇犯!絕對沒有!
他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道:“曹博士去世後,很多他教過的學生都去了他的葬禮,包括我。
我因爲心中的愧疚,在所有人離開後,再一次回到了他的墓前,在那裡,把所有的真相都說了出來,雖然我知道曹博士和他的家人都已是死了,我現在說出真相一點意義都沒有。
就在我說完一切,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個聲音,我不會認錯,是曹博士的聲音!”
趙景安一臉震驚,“怎麼可能!曹博士……曹博士已經死了啊!”
“對啊,我知道!”
虞洋詭異地勾了勾嘴角,道:“所以我說,那四個人渣是被鬼殺死的,發生了這些事,曹博士怎麼可能安心離去!那四個人定是被死不瞑目的他殺死的!”
徐靜卻看着他冷聲道:“你怎麼知道,殺人的就肯定是曹博士的鬼魂?說不定是其他仇恨那四個人的人做的呢?”
“不會錯的,那些事定然是曹博士做的!”
虞洋激動地道:“每死一個人,我房間裡就會出現一小撮頭髮,那些頭髮就是那四個人渣的,我知道!曹博士定是感謝我把真相告訴了他,所以特意來告訴我,他把那些人渣都殺了,定是如此!”
頭髮?!
徐靜一怔。
那三個死者的屍格上,都沒有提到這點,也許是少了一小撮頭髮不怎麼顯眼,仵作才漏掉了。
但若是仔細查看,又哪裡看不出來一個人的頭髮無緣無故沒了一小撮!
這傻子!
徐靜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趙少華和趙景安受到時代的侷限,對世界上有鬼這件事還是比較相信的,趙少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道:“不會真的是鬼殺人吧?這案子查着查着,怎麼越來越詭異了?”
徐靜冷聲道:“既然你覺得犯案的是一隻鬼,爲何今天還是出來了?”
她原本以爲,虞洋是害怕兇犯被抓到,纔會暗中襲擊查案人員。
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如此。
虞洋冷“呵”了一聲,道:“我只是看不慣你這麼囂張!還說什麼是聖上看重你,才讓你查這個案子,曹博士殺死那四個人渣一點錯都沒有!憑什麼說得他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誤,連聖上都萬分關注這個案子一般!先前曹娘子的案子,聖上怎麼就不親自關注一下?!”
竟然是這樣,倒是誤打誤撞了。
但有時候,運氣也是查案是否順利的一個關鍵因素。
徐靜突然看向一旁的侍衛,道:“行了,把他放了吧。”
所有人都一臉怔然。
徐靜道:“我要問的事情已是問得差不多了,把彈弓還給他,讓他走吧。”
便連虞洋也有些反應不過來,見押着他的人真的把他鬆開了,才確信徐靜要放了他,一臉警惕地瞪了徐靜一眼,匆匆跑走了。
他離開後,徐靜看向趙景安,道:“有件事要麻煩趙九郎,我和我的人不能一直待在國子監裡,你那邊能否幫我盯着虞洋?兇犯既然跟他有所接觸,很可能會再次出現在他身邊。”
趙景安一愣,應下後問:“徐娘子是想用虞洋釣出兇犯?”
徐靜卻搖了搖頭,“事實上,在蔣正道死之前,兇犯會再次出現在虞洋身旁的機率微乎其微,我讓你盯着他,只是以防萬一。”
“可是……”趙少華蹙眉道:“若兇犯真的是鬼……”“不可能是鬼,你忘了?大理寺的卷軸裡有寫到,兇犯在貴香院殺死何安明後,是通過繩索逃走的,繩索當時就係在了何安明死去的那個房間的房樑上,證物至今還在大理寺,哪裡來的半吊子鬼還需要繩索才能逃走?”
徐靜斬釘截鐵道:“何況,從案子的很多細節都能看出,兇犯是實打實的人。兇犯很可能是無意間聽到了虞洋那天在曹博士的墳前說的話,才讓虞洋有了這樣的誤解。”
“可是,”趙景安猶豫道:“虞洋不是說,那個聲音是曹博士的聲音嗎?虞洋是曹博士的學生,天天聽曹博士講課,總不可能認錯自己老師的聲音吧?”
徐靜微微垂了垂眼簾,道:“關於這點,我有個想法,趙九郎,勞煩你再幫我查一件事。”
因爲時間已是不早了,說完事情後,徐靜和趙少華便準備離開了,卻沒想到剛走了幾步,迎面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宋二孃,宋輕雲。
在徐靜的身份曝光後,她還是頭一回和宋輕雲這樣正面相對。
想到那天在趙家偷聽到的事情,徐靜竟是有些不自在。
她是那一回才知道,宋二孃竟一直喜歡着蕭逸。
宋輕雲似乎也沒想到會遇到徐靜,腳步微微一頓,喚了趙少華一聲“嫂嫂”後,看向徐靜,嘴角微揚道:“徐娘子是來查案的?”
徐靜點了點頭,眼神看向宋輕雲身旁的侍婢提着的飯盒,道:“宋二孃這是?”
“因爲這段時間的兇殺案,父親十分煩憂,這段時間都一直留在國子監裡,很晚纔回家。”
宋輕雲道:“我母親十分擔憂,便譴我給父親送點兒飯食過來。”
徐靜淡淡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我就不打擾宋二孃了。”
趙少華又跟宋輕雲說了幾句話後,兩人便繼續往大門口走。
宋輕雲卻不由自主地站在原地,轉頭看着徐靜慢慢遠去的身影,握着手帕的手,不自覺地越收越緊。
果然像母親所說,她長得很美。
不僅貌美,還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還是得到了聖上認可的女神探,跟以前的傳聞,完全不一樣。
徐娘子的身份在榮華夫人的宴席上被揭穿的時候,她不在現場,因此沒有看到徐娘子的真實容貌。
後來,因爲聽說蕭七郎跟徐娘子即將復婚,她大受打擊,一直躲在家裡不敢出來,不敢聽關於這件事的一點消息。
她其實知道,蕭七郎的眼神從沒有放在她身上,只是,她原本以爲他的眼神也不會爲任何女子停留。
在聽說他休棄了徐四娘後,她暗暗歡喜了許久,滿心以爲這一回,她終於有機會了。
就算蕭七郎對她無意,她也不怕,她喜歡了他那麼多年,在小時候對他驚鴻一瞥後,他的身影就印在了她心底,那之後她一直暗暗地關注他,每當身旁的人誇讚他,她都歡喜得彷彿被誇讚的是她自己。
這麼多年的感情,要她如何輕易放下?又要她如何……甘心?
可是,面對這麼一個,她各方面都比不上的女子,她心中卻只有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她身旁的侍婢知道自家娘子的心事,見到娘子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都不敢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突然跑了過來,沉着一張臉道:“這位娘子,我是大理寺的人,方纔你可見到一個穿着湘色裙子的女子,除了跟在她身邊的那幾個人,她還有沒有跟誰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