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看了看虞洋,道:“詳細說一下。”
“我也是才知道,這個曹婉儀竟然是曹博士的女兒,曹博士是國子監裡的算術博士,但他主要教的是外舍生和內捨生,我對他不是很熟。”
趙景安道:“大概一年多前,曹博士身上發生了……許多事情,震驚整個國子監,總結來說就是,曹博士、曹博士的女兒以及曹博士的夫人,都死了。”
徐靜一怔。
趙景安繼續道:“曹博士因爲成婚晚,快到三十歲才生了個女兒,因此對這唯一的女兒向來如珠似寶一般。誰料一年多前,他女兒突然失蹤,一個多月後才終於被從城外的一處山崖下找到了,被找到的時候,他女兒的屍體已是被……野獸撕咬得不成樣子,曹博士也是根據屍體上殘留的衣服布料和她女兒常年帶着的一個玉鐲,才把她認了出來。
也因爲屍體被毀壞得太嚴重,且被發現得太晚了,官府很難開展查案工作,最後成了一樁懸案。
曹博士的夫人因受打擊太過,那之後沒多久也去世了,那段時間曹博士悲痛欲絕,有一回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右腳骨折,國子監上下對他的遭遇都十分同情,宋祭酒更是直接給他放了半年的假,讓他好好休息,調整心情。
誰料……他們一家就彷彿被詛咒了一般,那之後某一天晚上,曹博士的宿舍突然走水,在好不容易把火撲滅後,曹博士早已是面目全非,追隨他夫人和女兒去了……”
徐靜和趙少華都不禁面露不忍。
這簡直是全家覆沒,昨天華久說的,還是太收斂了……
一旁的虞洋卻突然激動道:“什麼詛咒!見鬼的詛咒!曹博士就是那四個人渣殺死的!他們殺死了曹娘子還不夠,竟是連曹博士也不放過!
在曹娘子和自己的夫人相繼去世後,曹博士曾一心找出殺害曹娘子的兇犯!爲此,他不辭辛苦地把曹娘子在死之前接觸過的所有人都查了出來,便是隻跟曹娘子說過一兩句話的人也不放過!
那之後沒多久,曹博士的宿舍就走水了!說不是他們搞的鬼,誰信!”
徐靜眉頭微蹙,看向虞洋淡聲道:“我從方纔起就一直想問你了,你知道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這些事情,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虞洋緊咬下脣,再次閉口不言。
徐靜卻冷笑一聲,道:“你這小子還挺倔。但事到如今你便是還不願意配合我,也晚了,憑藉我如今掌握的情報,能推斷出來的東西太多了。
曹娘子的事,我們是逼問何安明的貼身小廝華久才知道的,在那之前,這天底下除了那一天參與了這件事的人,理應沒有其他人知道是誰殺了曹娘子!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曹娘子是被他們四個殺死的?甚至知道,如今做下這一系列兇殺案的人跟曹娘子有關?!
你這般確信他們是殺死曹娘子的兇犯的原因,無外乎三個。一,你在某個時刻聽到了他們在談論關於曹娘子之死的事情,所以知道了真相。
二,你無意間找到或者得到了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他們殺死了曹娘子。
三……在曹娘子遇害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到了是他們四個把曹娘子殺死的!”
虞洋眼眸微瞪,臉色慘白。
這女子的推理能力,也未免太強了!
只是從他的隻言片語中,竟然就推測到了這麼多!
在徐靜說到第三個可能的時候,虞洋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徐靜霎時嘴角微勾,道:“看來,你是看到了啊。”
原本無比佩服地看着徐靜的趙景安聽到這裡,忍不住道:“怎麼可能!如果……如果他看到了是那四個人把曹娘子殺死的,爲何當時什麼都不說!”
“是怕被打擊報復罷。”趙少華眼神複雜地看着臉色逐漸灰敗起來的矮小少年,道:“那四個人都來自有權有勢的人家,即便他出來作證,讓那四個人爲自己做的罪行付出代價了,他們背後的家族也不會放過他,何況,那四個人的家族定然會想方設法保住他們,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國子監學子說的話,很大可能不足以把他們定罪。”
趙景安微怔。
確實如此。
如果他處於虞洋的位置,在那會兒也不一定有勇氣站出來。
虞洋狠狠地閉上眼睛,臉上是無比痛苦猙獰的神情,兩顆豆大的淚珠不知不覺滑落他臉頰。
徐靜看着他,沉聲道:“看來我們猜對了,你沒站出來指證那四個人,雖說保護了自己,卻終究跨不過自己的良心,那之後,你才那般關注曹博士一家吧……”
“不是!我比你們說得,還要噁心醜陋千萬倍!”
虞洋突然激動地瞪大眼睛,咬牙道:“曹娘子被那四個人渣看上那天,不是她第一回來國子監,她先前也來過幾次,有一回,還救下了被人欺負的我!那之後,她每回來國子監,都會來找我說話,她說,她感覺我就像她弟弟一般,還說,她阿爹也只是普通農戶出身,靠自己成了國子監的博士,我只要努力,一定也能出人頭地。
那一回,我聽說曹娘子來國子監的時候,不小心衝撞了那四個人渣中的張正博,雖然張正博沒有跟她計較,但我心裡總有些不安,在那之後國子監放假的時候,忍不住一大早去了她家,一直偷偷跟在她身後。
然後……然後我見到,那四個人渣身邊的僕從把她引誘到了一條沒人的小巷子裡,用麻布袋把她套住,直接就上了在一旁等候的馬車……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沒有報官,也沒有告訴曹博士……因爲我怕被他們報復……後來,曹娘子的屍體被發現後,我也沒有站出來……”
衆人聽得一臉怔然。
事情……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我什麼都不敢做,只敢在他們被殺死後,偷偷激動興奮,在有人來國子監查案的時候,暗地裡做一些小動作……”
虞洋滿臉悔恨,淚流滿面。
這件事他藏在了心底很久,也被折磨了很久。
甚至因爲怕被人看不起,因爲怕被牽連進這件事中,他直到方纔也不願意說出來,直到被面前的女子逼到了絕路。
他就是個懦弱不堪的小人,只是,他也沒辦法啊!
徐靜靜默了許久,才道:“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案子的兇犯跟曹娘子有關的?”
他的話雖然奇奇怪怪的,還堅稱兇犯是一隻鬼。
但有一點很明確——他顯然確信,這個案子跟曹娘子的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