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徐雅的話,江少白眉頭一皺,道:“立刻讓徐家和王家的人進來。”
很快,徐家和王家的人便匆匆走了進來,譙國公黑着一張臉,大步上前咬牙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信呢?!”
王家的僕從立刻顫抖着把信雙手奉上,譙國公打開快速看了一眼,整個人似乎僵在了原地。
徐廣義也快速上前接過了徐家僕從拿來的信,看完後,他臉色大變,“這……這跟上一封勒索信的字跡完全不一樣!要求的贖金也不一樣!”
徐靜站在一旁,看到了徐廣義手上的信,只見上面只簡單地寫着兩句話——
準備一萬兩贖金,贖金需是無編號的金條。
交易地點和交易時間,另行通知。
信上面的字雖然尚算工整,卻顯得十分不自然,很多筆畫都透着一股子特意的扭曲感。
這……纔是爲了隱藏自己真實的字跡,努力寫出來的信啊!
這時候,譙國公快步走了過來,咬牙一把搶過了徐廣義手上的信,看了一眼,便走到了還癱坐在地上的徐雅身旁,怒吼道:“你可是在故意耍我!”
那模樣,彷彿一隻發怒的獅子,隨時要把徐雅撕咬成一塊一塊。
徐雅嚇得眼淚都出來了,拼命往後挪動,顫聲道:“不是我!這封信真……真不是我的手筆!我……我把那兩個孩子關在了城外丘林山附近的一棟小木屋裡,還……還安排了護衛看着他們,他們不可能有事的!對……對了,定是有人知曉了這件事在惡作劇!定是如此!
我……我下午時還派了檀雲去看那兩個孩子……”
丘林山是西京南邊的一座山,從西京府衙往返丘林山,便是不趕路,兩個時辰也完全夠了。
徐靜猛地看向徐雅,道:“你是什麼時候派檀雲去看那兩個孩子的?”
“大……大約是未時正(下午兩點)……”
說着,徐雅眼眸猛地一睜,今天一整個下午,她都心神不寧,竟是連這麼明顯的疑點都忽略了!
如今都快到戌時(晚上七點)了,檀雲便是動作再慢,也早該回來了!
她沒有回來,只有可能是——她出了什麼事!
譙國公聞言,哪裡再待得住,立刻轉身就往外走,厲喝道:“立刻派人去丘林山!”
徐廣義一臉焦急地看了看徐雅,又看了看已是走遠的譙國公,咬了咬牙,也快步跟了上去。
江少白也站了起來,沉聲道:“姚少尹,立刻安排人手,我們也一起過去!”
說完,他看向徐靜,道:“徐娘子,如今你已是洗刷了自己身上的嫌疑,接下來,本官希望你能作爲西京府衙的外部參謀,協助我們破案。”
徐靜微愣。
這是江少白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讓她參與到案子中,她靜默片刻,點頭道:“承蒙江兆尹擡愛,民女必定盡力協助西京府衙。”
在外頭等馬車過來的時候,徐靜道:“方纔民女在一旁看到了王家和徐家送過來的那兩封信,上面的內容和筆跡都是一致的,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如果這真的是綁匪送過來的,這個綁匪,顯然比徐三娘專業多了。”
一旁的許四海不解地道:“阿靜是如何看出來的?”“很簡單,從他們對贖金的要求上便能看出來。徐三娘杜撰出來的那封勒索信,要求王家和徐家各準備兩萬兩銀票,然而銀票雖然容易攜帶,卻極其容易被人追蹤,每張銀票上都會印有發行它的銀莊以及編號,只要綁匪把這些銀票流通到了外頭,官府的人就能通過這些銀票,一路追蹤到他們的行蹤。
因此,一般有經驗的綁匪,都不會要求家屬用銀票作爲贖金。
何況,即便是王家,要一下子拿出兩萬兩也很難,徐三娘當初那個數字顯然是隨便寫的,但如果只是一萬兩,咬咬牙還是能湊到的。”
這在現代也是一樣的,一般新手綁匪都會要求要現金,且沒有任何附帶要求,然而有經驗的綁匪便是要求現金,也定會提前提出一大堆要求,例如現金不能連號,不能用新鈔,現金上不能有標誌等等。
有經驗的查案人員,光從他們的勒索信上,便能看出很多事情。
許四海一怔,眼眸微睜道:“確實如此!與其冒着被發現的風險,不如直接要求對方家屬準備不易被追蹤的實物,例如金子銀子!”
金子銀子雖然又重又不好攜帶,但若能成功轉移走,這些東西就徹底成了他的了!
“沒錯,”徐靜點了點頭道:“這回綁匪的要求便是,贖金要沒有編號的金條。”
衆人不禁面面相覷,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江少白深深地看了徐靜一眼,輕笑一聲道:“不愧是徐娘子,也難怪姚少尹爲了徐娘子,連我的命令都能無視。”
徐靜微怔,連忙要說什麼,江少白已是淡聲道:“徐娘子放心,姚少尹已是在我手下做了很多年事,他是什麼人,我再清楚不過,若是他覺得把案子的事情告訴徐娘子會影響查案,不管徐娘子是什麼人,他都不會透露一個字。”
幾人說話期間,馬車到了。
江少白沒有上馬車,直接上了馬。
徐靜看了眼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蕭逸,猶豫了片刻,道:“今天多虧了你幫忙,我和表弟表妹身上的嫌疑已是洗刷了,蕭……硯辭若是有事,可以不用繼續陪着我。”
許四海眼眸微動,上前一步,朝蕭逸深深地行了個禮,嘆息道:“今天真是謝過蕭七郎了,我急着去確認我那兩個孩子是否平安,等閒下來,定是會親自帶着他們上門向蕭七郎道謝。”
蕭逸看了許四海一眼,溫聲道:“都是一家人,許郎主不必這般客氣。我也不太放心許郎君和許娘子,我跟你們走一趟罷。”
說着,程曉已是把蕭逸的馬牽了過來。
徐靜心頭微動,不自覺地看着蕭逸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直到許四海喚了她一身,才轉身上了馬車。
許四海一路上,都在感嘆蕭逸靠譜負責,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
一旁的許淮安一直沉默着,沒說一句話。
走到半路的時候,徐靜微微掀起車簾,男人身姿挺拔,腰背挺得筆直,騎着馬不遠不近地走在他們馬車的斜前方,彷彿一座佇立而沉默的高山,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定感。
她不由得就心想,大舅現在對他這麼滿意,若她以後和蕭逸和離,還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提刀把男人砍了。
想到許四海提刀追着蕭逸跑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好笑,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
馬車很快就到了徐雅所說的小木屋前,幾人剛下車,就見譙國公臉色黑沉地快步走了過來,嗓音竟是帶上了一絲顫抖,道:“不見了……那兩個孩子,真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