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總算是有了一點進展!
古代勞動人民爲了節省時間,一天一般只吃兩頓,上午一頓,下午一頓,上午那頓便叫朝食。
有些人家吃得晚,吃朝食的時間都快接近午時了,而卓玉婷是下午失蹤的,符合死者死前半個時辰左右曾用餐的說法。
蕭逸點了點頭,轉向一旁的徐靜道:“徐娘子比較清楚死者的情況,也一起過去罷。”
徐靜正有此意。
反正下午的坐診她已是翹了,總得翹得有價值,何況,這個案子裡有一些事情,讓她十分在意。
鄧有爲忍了忍,但他這回學聰明瞭,什麼都沒說。
他現在已是知道,徐娘子在驗屍一事上,確實有着尋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能耐。
但審問又不是驗屍,蕭侍郎讓徐娘子過去做什麼?
莫非,徐娘子在查案上,也頗有心得?
小溪村離案發地點不算遠,走路過去一刻鐘左右就能到。
蕭逸讓陳虎推着徐靜往小溪村的方向走,自己和鄧有爲走在一旁。
鄧有爲忍不住一再的瞥向一旁輪椅上的女子,對她的好奇簡直到達了頂點。
這徐娘子到底是什麼人物?據說她身上這傷是先前協助縣衙破那大夫連環殺人案的時候落下的。
除了驗屍破案,她還是最近在安平縣赫赫有名的女神醫。
安平縣雖然緊挨着西京,但也不過是一個不算大的普通縣城,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呢!
就在這時,蕭逸看了看徐靜,道:“徐娘子可想好要多少酬勞了?”
徐靜擡眸看向他,眼角微微一揚道:“自是想好了,我不是縣衙的差役,而是縣衙特意請來協助破案的,若不是要協助縣衙破案,我在杏林堂坐一下午的診也能賺不少銀子,我總不能賺得比在杏林堂少可是?
不過,蕭侍郎先前也幫了我良多,我便給個優惠價罷,驗一次屍一兩銀子。”
“一、一兩銀子?!”
鄧有爲終是忍不住,一臉詫異地道。
要知道,便是在縣衙掛了名的仵作,也就是吳仵作之流,一年的俸祿也就六兩銀子!
縣衙其他差役的月俸,也就是一兩到二兩銀子不等。
這徐娘子竟然一開口,就索要一兩銀子的酬勞,還是按次來收。
未免、未免太獅子開大口了罷!
徐靜卻略一揚眉,淡聲道:“本來驗屍便不是我的主業,鄧縣令若是嫌貴,大可另請高明。”
她是不太甘心就這樣放棄法醫這份工作不假,但在談理想前,得先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一個女子孤身在這個世界生活,本便困難重重,若是她在行仵作一事這件事傳出去,可想而知會讓她的生活更艱難。
她會答應蕭逸來到這裡,一是因爲她心底裡對這份工作的信念和執着,二是因爲對蕭逸的信任。
他說他會安排好一切,徐靜就相信他不會輕易讓她在替縣衙驗屍這件事傳出去。
但她雖說相信蕭逸,也不是毫無理智地完全信任,即便蕭逸再有能力,這件事也是有可能傳出去的,當然,即便這件事傳出去對她造成了不好的結果,也是她自己的選擇,但與這高風險對等的,她自然要求高的酬勞。
若縣衙連一兩銀子都不願意出,她又爲何要爲它冒那麼大的風險驗屍?
鄧有爲一愣,忍不住有些激動道:“你、你這也太、太勢利眼了,驗、驗屍查案也、也是爲了無辜的百姓,你、你有這個本事,怎、怎可因爲金錢的問、問題就、就藏私……”
徐靜不禁嘲諷地一勾嘴角。這鄧縣令果然如蕭逸所說,清高得有些討人嫌了。
她沒心思與他說什麼大道理,只淡淡地說了句:“那些被害的百姓無辜,需要別人去保護伸冤,那我呢?誰來保護我,爲我伸冤?”
她頓了頓,道:“我願意爲無辜的百姓伸張正義,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思考,要如何自保。”
鄧有爲一愣,顯然還是很不認同徐靜的說法,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他是清高,不是沒腦子。
他崇敬嚮往大公無私、一心爲民的遠大志向,卻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有這般崇高的志向。
他可以看不上一心自保、過好自己生活這種自私自利的想法,但也不能說它就是錯的。
蕭逸不禁深深地看着一旁的女子,她那句“誰來保護我,爲我伸冤?”不住地在他腦海裡徘徊。
這次再見面,這女子身上有着許多翻天覆地的改變,除此之外,她還彷彿與周圍的人無形中豎起了一層屏障。
她不相信周圍的所有人,她彷彿一個人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有着深深的戒備。
所以,她被誣陷殺害了彭十,不得已找上他幫忙時,纔會無比嘲諷地說出那句“若官府無法證明我的清白,民女請求自證清白”。
所以,她遇到問題時,首先想的永遠不是依靠別人。
她甚至寧願一個人艱難地摸索着過自己的新生活,也不願意去投靠遠在汴州的母親孃家。
蕭逸的心忍不住又一次沉悶起來。
他這一刻彷彿更進一步地瞭解了這個女子,她就彷彿一頭孤狼,雖然依然願意相信周圍人的溫暖和善意,卻已是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解決所有問題。
要說她養成這性子,是因爲從小被徐家丟到了莊子上的緣故,但以前的她也分明不是這種性子。
見氣氛似乎僵持了起來,蕭逸嘴角微抿,啓脣道:“徐娘子說得對,是我們有求于徐娘子,徐娘子要求再高的酬勞都是正常的。
何況,徐娘子在驗屍一事上的能耐,是普通仵作所無法比擬的,自然不能拿普通的仵作跟徐娘子比。
安禾,一會兒回縣衙後,你就把徐娘子這回驗屍的酬勞給徐娘子送過去。
這回算是我越俎代庖了,如今安平縣的縣令是鄧縣令,以後要不要用徐娘子,自是由鄧縣令自己選擇。
不過,鄧縣令一心爲民,自是無法容忍冤假錯案的產生,更無法容忍惡徒潛逃在外無法抓捕歸案,區區一兩銀子跟這些後果比起來,簡直再微不足道了,不是麼?”
鄧有爲:“……”
這是當然的!
他、他不喜歡這徐娘子的勢利眼是一回事,認可她的能力是另一回事!
只要是能幫助到百姓的,便是她開口要一百兩銀子,也只能硬着頭皮應了。
他深吸一口氣,拼命按下心底裡的不舒爽,朝徐靜深深作了個揖道:“某、某方纔的態度多、多有得罪之處,還、還望徐娘子大、大人有大量,不、不要計較,以、以後某還有許、許多要倚仗徐、徐娘子的地方。”
徐靜哪裡看不出這廝的心思,嘴角涼涼地一勾,道:“如果,我非要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