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敲打,但沈南珣還是深受震撼,這些是他父親從未與他說過,他也從未想到過的東西。
也是,父親對母親哪有什麼敬重,若真是有敬重,只怕母親也不會被林倩三言兩語就哄騙了去。
日漸西沉,陸三爺着急回去吃鍋子。
“一會你們去別院接人就把搬家和滿月禮的事同你外祖母說了,我晚上也會同你們祖父和大伯說明此事。”
蓁姐兒的滿月禮,說是小三房的事,但來的人不僅是看在小三房的面子上來,畢竟是陸家辦事。
雖然人人都是陸風禾既然歸家了,那便是陸家女,可她的孩子始終姓沈,人心難料,說不清會不會有人不痛快。
畢竟禮是小三房收了,操持的卻是大房。
如果到新宅去辦滿月禮,來的都是小三房的客,送的也是小三房的禮,承的也是小三房的情,省了其中多少說不清的麻煩事兒。
“那我派人去三白樓請上幾位案頭竈上的師傅,三白也早早定下。”沈南珣也給自己找了點事做。
陸三爺有些欣慰。
沈南珣在那樣的家裡長大,其實對家的理解並不深刻,跟着祖父長大,祖父教他戰場上的道理,確給不了他家宅裡的溫情。
更逞論什麼父子親情,母子連心了,這些只怕沈南珣少有體會。
卻是也是這樣的,若不是陸風禾要求,沈南珣絕不會單獨帶着枍哥兒出門,在他看來,帶孩子就是家中女眷該操持的事,何須他來管。
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陸三爺不這樣認爲,陸三爺認爲,細節纔是成敗的關鍵。
況且,看沈南珣這個樣子,同禾娘是要拉扯下去的,沈南珣若是一直明白不了什麼是家,最後委屈的還是自己孩子。
回到陸家已經不早了,鍋子早就備好。
夕食過後,沈南珣又自己的事要做,便沒有跟着去接陸風禾。
要說聽到喬遷最高興的不是趙氏也不是陸家兩位娘子,而是趙老太太。
趙老太太早就盼着趙氏分府獨居了。
女兒本就不近,來看女兒一趟都是來去匆匆,趙家人又多,幾乎不在趙氏那裡留飯,更逞論留宿了。
雖然陸老太太不是什麼規矩重的婆母,但同婆母住在一起,總歸是不如自己當家自在。
要不是天色晚了趙老太太非要帶着人去給趙氏收拾新局不可。
趙家兩位太太也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她們在毗陵也是就着老太太,老太太想女兒了,正好蓁姐兒滿月禮,便多留幾天。
兩位太太勸住趙老太太太。
“母親伱現在過去也無用,不如想想怎麼給妹妹收拾,明日啊我們一早就過去,看看缺什麼差什麼給妹妹置辦上。”
趙老太太連連點頭,“對對對,你妹妹慣用的我都知曉。嘉娘,明日你就在府上專心收拾你自己的東西,還有你們也是,新宅那邊交給我們,終歸是給你們收拾得妥妥帖帖的。”
趙老太太這就給自己和兩個兒媳攬了活計,還把女兒、外孫女、外孫媳的活都給安排上了。
陸風禾笑着挽上老太太,“要我說啊外祖母也別操心了,辛苦舅媽和兩位嫂子便好了,哪裡還用勞動你。”
趙二太太拍了陸風禾一下,“敢情你這是要勞碌我們去給老太太獻殷勤呢。”
陸風禾假意躲閃,“哎呀,二舅媽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你也捨不得外祖母辛苦,最後肯定還是你和大舅媽辛苦,我不過借花獻福罷了。”
趙大太太也戳了陸風禾一下,“你呀,都當孃的人了,還皮,打小就這樣,好事都是你做的,壞事都是哥哥們的錯。”
“那可不,我多乖巧聽話,當然都是哥哥們的錯了。”
又說笑了一會,趙氏才帶着兒女離開了趙家的溫泉莊子。
下晌過來,陸風禾還聽到了一個消息。
黃大娘子楊倩居然真的拿着陸八郎替她寫的訴狀去府衙擊鼓去了。
知州看到是陸家人寫的訴狀,便不好和稀泥,着人請來了黃家人。
黃夫子爲人再不像話,好歹也是舉人老爺。
知州着實有些難辦,好在證據確鑿,儘管沒賣成,可莊家哪裡有作廢的身契和還銀兩的條子,黃家家中也確實還有一根拴在房柱上的粗麻繩。
好在黃大郎沒有功名,雖然難辦,最後也當場判了義絕。
楊倩在府衙門口就被黃大娘撕扯了一番,有衙役出來訓誡,黃大娘才收了手。
楊倩怕給黃文珊惹麻煩,想在城裡找找有沒有其他能暫住的地方,便沒直接去別院。
黃大娘想想氣不過,媳婦沒了便罷了,孫子也沒了,領着斧頭就去別院找黃文珊。
黃文珊若是不把那母子三人交出來,她便要砍死自己。
黃大娘哪裡捨得砍死自己,別院大門不開,黃大娘也進不去,便在門口破口大罵,說黃文珊是白眼狼,從她胳膊肘往外拐幫着嫂子義絕罵到她白眼狼給陸風禾下藥。
眼看着又要攀扯到趙陸兩家,趙家的家丁纔出來驅趕。
陸大爺也派了陸大郎去找到黃夫子,給足了一個月的月銀,還多給了兩個月的,同黃夫子解了契約,另他五日內搬離鶴鳴書院的小屋。
黃夫子也是個要面子的人,先是義絕,後是丟了生計,周圍都是鶴鳴書院的夫子和成了家有了功名想要更進一步的學子。
黃夫子覺得自己臉都丟盡了,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回屋隨意捲了點行李就往外走,留肖想親爹剛到手的月銀的黃大郎一臉茫然。
黃夫子都快走出書院的排屋了,黃大郎才追上,好說歹說把黃夫子勸了回去,又去別院找黃大娘。
黃大娘聽說黃夫子傢什什麼都不要,卷着兩身衣服就要走,哪裡還有心思罵黃文珊。
黃大娘又心急火燎往家裡趕,別說自己家置辦的被褥碗碟了,就是原本就有的桌椅牀凳,黃大娘都盤算好了,全部要搬走,用了十來年了,甭管哪裡來的,反正就是自己家的了。
黃大郎被打發出去賃屋子,黃大娘則回家收拾,要不是房頂太高,她恨不得把屋頂的瓦片都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