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錯了,我就是個送東西的,我什麼也不知道,而且我真不是什麼奇怪的人啊!”
哀求聲在外面的樓道間響起,很快,一個穿着簡陋的金色捲髮男孩被後勤部人拎到了夏仁面前。
小男孩明顯是真的驚慌了,進到屋裡後,就低着頭,眼神躲閃,只敢偷偷打量屋內的場景。
在他左右,兩個身材魁梧的後勤部成員分別站立,防止他逃跑,也爲了應對可能發生的一切意外。
小男孩心裡很是懊悔,自己就不應該貪圖那一千盟幣,現在好了,就爲了那筆錢,自己連小命都得搭在這裡。
誰能想到那個留着山羊鬍,看起來沒什麼氣勢的猥瑣中年男人,竟然連自己一個剛滿十歲的小孩都要坑。
屋裡沒有人說話,氣氛壓抑得小男孩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站立不安,偷偷觀察着房間裡主角——那個半躺在病牀上,英俊得不像話的男人。
男人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不苟言笑,渾身散發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氣質,令人下意識地感覺到恐懼。
小男孩不敢與他對視,趕緊偏過頭去。
男人懷裡抱着一個擁有滿頭綠色捲髮的小蘿莉,約有四五歲的樣子,臉蛋可愛的讓人心都要化了,小男孩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病牀邊,還站着兩個女人,說實話,小男孩從出生到現在,也沒在現實中碰見過像她們這般漂亮的女人,比從電視裡走出來女演員還漂亮。
“完了完了。”
小男孩心裡害怕到了極點。
光看這陣仗,就知道病牀上那男人身份不一般,絕對是個大人物,自己一個連身份都沒有,平時靠偷東西和受人救濟活下來的孤兒,對方隨便動動手指,就能讓自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我真的,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小男孩雙腿發抖,汗珠不斷從手心中沁出,不等人問詢,就主動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我本在在街上閒逛,有個,有個留着山羊鬍子的中年男人攔住我,說讓我幫忙送點東西,我就來了。”
生怕對方不相信,小男孩側着身子,手伸進兜裡,慌忙摸出一張一千面值的錢,還有一張被揉的有些發皺的照片。
“這是哪個人給我的錢,還有讓我轉交的東西。”
他雙手舉着這些東西,伸直了手臂,緊張到有些缺氧。
秦芸走過去,把錢和照片一起拿了過來,交給夏仁。
錢沒有什麼特殊的,夏仁看了一眼,便丟到了一旁,倒是那張照片……
夏仁眯了眯眼。
照片上是一個女人,身材有些消瘦,狀態看起來很不健康,而且,這是一張果照,照片裡女人還手持着自己的身份證。
更爲關鍵的是,這個女人,就是上午那個畸變體。
“有點意思。”
夏仁將照片遞給後勤人員:“查一查她的身份。”
然後他看着小男孩,說道:“你可以走了,如果不想遇到變態殺人狂的話,就把今天晚上的事忘掉。”
小男孩怔了怔,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秦芸將那一千盟幣重新放到他手中,他纔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趕緊跑出了病房。
“咱們也出發吧。”
夏仁把莉莉交給秦芸抱着,自己忍着身體的不適,從病牀上下來,舒展了一下筋骨。
“好久沒生過病了,還真是難受。”
“咱們去哪?”
秦芸單手抱着莉莉,另一隻手拿來一件外套遞給他。
“既然線索都送上門了,總不能當做看不見。”
夏仁穿上外套,伸手寵溺地揉了揉莉莉的腦袋。
“莉莉不舒服,就別去了,和陸怡一起先在這裡好好休息休息,芸,你跟我去就行。”
“好。”
能跟夏仁獨處機會其實並不多,秦芸自然答應下來。
“你們也別跟着我了,幫我準備一輛車,我要出門,等會兒把查到的資料發給我就行。”
夏仁又對後勤部的人說。
交待完這些之後,他端起牀頭櫃子上的茶杯,將裡面的水一飲而盡,和秦芸一起走出了病房。
這間醫院還是他們上午來的那個,兩人走到醫院大門的時候,後勤部正好將準備好的車開了過來,辦事效率還是一如既往的快。
觸手還是第一次受到感染,這直接嚴重影響到夏仁的狀態,他現在就如高燒不退的病人,全身痠痛,能夠發揮的力量,估計還不到正常時候的二分之一。
難得的,他將開車的任務交給了秦芸。
秦芸是會開車的,夏仁人生中第一輛車就是秦芸的,不過那輛車早在秋鳴山和使徒劉傅生戰鬥的時候就光榮犧牲了。
“去哪?”
秦芸發動車子,問道。
夏仁坐在副駕駛,看着手機上後勤部剛剛發來的一份資料,按照上面的信息,說了一個地址。
這份資料正是那個畸變體的。
女人生前名叫珍妮,和夏仁猜測的年齡不同,她今年才二十七歲。
珍妮未婚,但是有兩個孩子,她十幾歲時便輟學,因爲盜竊罪和賣銀被捕十幾次,同時她還有抽白煙的記錄,珍妮父母早在八年前她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就與她斷絕了關係。
經歷這麼豐富,也難怪才二十幾歲就這麼顯老。
深夜,街道上的車輛很少,秦芸開車很穩,幾乎感受不到多少顛簸。
“剛纔那個小孩說的中年人,是那個叫房屋中介的吧?”
秦芸問道。
“應該是他。”
夏仁收起手機,將自己昏迷前看到人影和之後的一些猜測全部告訴了秦芸。
不過兩人商量了一路,也都沒有搞清楚房屋中介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終,夏仁決定不再進行沒有根據的猜測。
與此同時,他們也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片老舊小區,小區門口連個門衛也沒有,一眼望去,黑夜籠罩下,裡面的建築充滿了滄桑的歲月痕跡,幾棟低矮的小樓只有零星幾戶人家亮着燈,比天上的星星還少。
遠離市了中心,這裡除了破敗,就只剩下破敗了。
走到小區門口,夏仁纔看到大門邊的綠化帶後竟然有一個鐵籠子,籠子裡養着條體型彪悍的大黑狗,看樣子平時應該很兇,或者是小區物業養來當門衛用的——如果這個小區真的有物業的話。
但是不管怎麼說,至少在夏仁面前,這條守門的大黑狗很有禮貌,它夾起尾巴,蜷縮在籠子角落,一聲都不敢哼,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夏仁只是掃了一眼,便和秦芸一起走進了小區。
生活在東洲的秦芸很難想象,在最高聯盟政府執政一千多年的今天,還會有地方如此髒亂。
樹裡在他們面前樓房只有六層高,樓道門旁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垃圾桶,身殘志堅的它儘管已經損失了半個身軀,但還是頑強的堅守在自己的崗位,這種兢兢業業的精深,就連最擅長剝削的資本家看到也要爲之淚目。
但剩下半個的垃圾桶顯然沒辦法很好的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散發着惡臭的渾濁污水流的到處都是,根本就沒辦法落腳。
顯然,這種彷彿上世紀遺留下的歷史建築是不能奢望它有電梯的,夏仁無端想到,在這種地方租房,頂層的房租,絕對要比底層便宜。
珍妮的家就住在頂層。
他們爬上六樓,樓道里的燈不知道是不是壞了,還是根本就沒有燈——總之一片漆黑。
貼滿各種廣告的防盜門緊閉着,夏仁掏出膽小鬼的挖耳勺,插進鎖孔,後者熟練的抖動幾下,門鎖應聲而開。
屋裡同樣是一片漆黑,不過這對兩人來說算不上阻礙,他們依舊能夠看清東西。
出乎夏仁意料的是,屋內竟然比較整潔,雖然傢俱不多,而且都比較破舊,但能夠看出是有人整理過的。
這裡並沒有污染氣息,但是他卻發現了其他的情況。
夏仁走到臥室門口,推開房門。
正對房門的方向,有一張大牀,牀上蓋着被子,被子下壓着什麼東西,一動也不動。
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坐在牀頭,一雙大眼透過枯黃的髮絲看過來。
她沒有驚慌,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有氣無力地說道:
“抱歉,先生,屋裡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我不是來偷東西的。”夏仁說。
“我媽不在家。”
女孩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多少天沒喝水了。
“她走的時候說過,再也不會回來了。”